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了指天边尚未完全消散的宗师陨落异象，狞笑道：
“看到了吗？”
“那就是你们的两位宗师，为我主麾下第一猛将，蛮骨将军的胜利，献上的最华丽的礼炮！”
他向前一步，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现在，该谈谈……”
“投降的价码了吧？”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死寂，随即是粗重的呼吸声。
无数大臣，牙关紧咬！拳头在宽大的官袍下，攥得发白！
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在每个人胸中疯狂燃烧！
右相严宗正的脑海中，更是瞬间闪过几日前的情景！
就是这个蛮人！
一模一样的脸！
当时，他还跪在大殿之下，磕头如捣蒜，用最卑微的语气，乞求他大夏能暂缓攻势，给他们一条生路！
可现在！
仅仅是两位宗师陨落！
他！就敢站在这里！用胜利者的姿态，跟我们谈……投降？！
何等的……屈辱！！！
蛮王使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看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南朝大员，此刻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愈发得意！
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冰冷：
“我主，草原的至高君王，授权我，给你们一个体面投降的机会。”
“一！”
“割让望江城以北，所有土地！”
“二！”
“每年岁贡黄金百万，牛羊十万头！”
前两条，己是奇耻大辱。
但，还能忍。
使者看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
他缓缓说出了第三条。
“三！”
“请你们的女皇帝，随我北上，与我主和亲，以示……臣服！”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右相严宗正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猛然一僵！！
下一瞬。
他猛然踏前一步！
“放肆！！！”
严宗正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蛮王使者！
“蛮夷之辈！安敢辱我大夏国体！安敢辱我皇室尊严！”
“我大夏，可以战败！可以割地！可以赔款！”
“但天子之尊，万世不易！你……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此时。
左相苏世安，再次缓缓走出。
他先是关切地道：“严相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随后，他转向那名嚣张的蛮王使者，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他没有反驳，反而像是真的在商议。
“使者息怒，严相也是一时情急。割地与岁贡之事，为免生灵涂炭，倒也……可以商量。”
“至于这和亲之事嘛……”
苏世安话锋一转，轻笑道：“兹事体大。”
他说这句话时，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了大殿的另一角。
那里，站着以吏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大臣。
他们，是宗室【安王】一派的死忠！
苏世安的声音，依旧如春风般和煦，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毕竟，我大夏能否长治久安，百姓能否免遭涂炭，全赖于……”
“君位稳固，国有人君。”
“此事，我等还需从长计议啊。”
他没说同意。
也没说反对。
但他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安王党的大臣们心中轰然炸响！
国！有！人！君！
他们眼神瞬间一亮！
机会来了！
一名御史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出！
他没有看那蛮王使者，而是对着龙椅上的女帝，噗通一声，轰然跪倒！
他声泪俱下，开始了一场蓄谋己久的死谏！
“陛下！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女子主政，阴阳倒悬，本就……本就有违祖宗礼法！”
“如今宗师陨落，国运衰微，皆是因此啊！”
“为平息蛮族之怒！为保全我大夏亿万血脉！”
他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呼喊：
“臣！恳请陛下……效仿古之圣贤，行禅让之礼！”
吏部尚书立刻跟上，跪倒在地！
“臣附议！安王殿下仁厚贤明，乃高祖嫡传血脉！
若能由安王登基，必能重振朝纲！届时，再与蛮族商议和亲之事，方为上策！”
“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为苍生计，禅位于安王！！！”
“请陛下禅位于安王——！！！”
一瞬间！
大殿之上，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不是在对外求和！
他们是在对内，逼宫！！！
严宗正，猛然回头！
他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着那些昨日还与他一同高呼陛下圣明的同僚，此刻脸上却写满了贪婪、狂热与算计！
一瞬间，他大脑竟有些空白。
他明白了！
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明白了！
这些人……这些人不是要保大夏！
他们是要趁着国难，换一个皇帝！换一个能带领他们投降的主子！
“你们……”
严宗正的嘴唇哆嗦着，“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国难当头，外敌在殿！”
“宗师为国捐躯，尸骨未寒！”
“你们……竟敢在此地，行此逼宫之举？！”
一声质问，如惊雷炸响！
严宗正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己经没有了对女帝个人的情绪，只剩下对乱臣贼子的无尽憎恶！
“这就是尔等的忠诚？！这就是尔等的为国分忧？！”
他指着跪在最前面的御史，嘶吼道：
“陛下她是大夏名正言顺的天子！轮得到你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行废立之事？！”
“你们不是在平息蛮族之怒！你们是在迎合蛮族之怒！是想用陛下的尊严，去换取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
他猛地一甩袖袍，那决绝的姿态，仿佛要与整个污浊的朝堂割裂！
“老夫羞与尔等为伍！”
“一群趁火打劫，窃国求荣的国贼！”
“你们，不配为臣！”
“更不配……为我大夏之人！！！”
他的怒吼声，回荡在金銮殿内。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恐惧，也不是羞愧。
为首的吏部尚书，他看向暴怒的严宗正，脸上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古怪的怜悯。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比蛮族使者的嘲讽更伤人。
“严相，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本官……倒是有些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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