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咸鱼摸黑进后屋时，鞋跟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
他扶着墙缓了缓，月光从破窗漏进来，正好落在墙角那口樟木箱子上——这箱子他搁了八年，锁头早锈成深褐色，平时只塞些旧抹布和缺了口的酒坛。
今夜却不同。
鱼形玉佩贴着心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箱盖，里面就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纸页被风掀起的轻响。
"邪了门了。"楚咸鱼嘀咕着抄起墙角的劈柴刀，刀刃刚插进锁眼，锈渣就簌簌往下掉。"咔"的一声，锁头崩成两截，霉味混着松烟墨的香气涌出来，最上面是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他认得出，这是父亲楚惊鸿常穿的那件，领口还留着母亲苏晚绣的并蒂莲。
掀开青衫，底下压着本《齐民要术》。
书脊己经开线，纸页边缘泛着黄。
他随手翻了翻，突然有东西"啪"地掉在地上。
月光突然亮了几分。
楚咸鱼弯腰捡起，是页泛黄的纸片，边角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他只看了第一句，后槽牙就咬得发紧："剑非器......心为锋......"
"这是......"他喉结滚动，指腹轻轻抚过"心为锋"三个字，纸页边缘的毛边扎得指尖发疼。
记忆突然涌上来——七岁那年雪夜，父亲抱着他坐在火盆边，剑穗扫过他的手背："阿鱼，真正的剑不在鞘里，在这儿。"大掌按在他心口。
"爹留下的剑谱残页。"楚咸鱼声音发哑，残页在掌心微微发颤。
后窗突然刮进一阵风，纸片翻了面，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剑穗，和他脖子上的鱼形玉佩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他突然站起身，把残页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往楼上跑。
竹梯被踩得吱呀响，到了二楼自己那间屋，他"砰"地关上门，反手插上门闩。
床上的铺盖卷还堆成山，墙角的酒坛东倒西歪。
楚咸鱼踢开脚边的破酒碗，一屁股坐在床沿，从怀里摸出残页。
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照进来，他盯着那几行字，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喉咙。
"推演阵。"他闭起眼，默念一声。
意识突然沉进一片混沌里。
等再睁眼时，眼前浮现出无数金色符文，像星子般旋转着组成一个八卦阵。
这是父亲留下的剑仙推演阵，他从前只试过两次，第一次是十岁时偷练家传剑法，第二次是三年前被山贼堵在客栈门口。
"滴——"
阵中心弹出一道蓝光，楚咸鱼把残页内容"输入"进去。
下一秒，画面突然炸开——
他看见父亲了。
楚惊鸿站在满是积雪的山巅，青衫被风掀起，手里握着柄没有剑鞘的铁剑。
月光落在剑身上，竟比雪还亮。
他挥剑时，风突然停了，雪粒子悬在半空，每一片都被剑气割成两半。
"剑非器，心为锋。"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咸鱼猛地睁开眼。
额角渗出冷汗，掌心的残页被攥得发皱。
他突然明白，从前自己练的都是花架子——真正的剑，是用剑意劈开天地。
"得闭关。"他抹了把脸，把残页贴身收好。
推开窗，楼下传来林青竹的吆喝："张屠户，你这半只猪腿又少二斤！"
他扶着窗沿往下看，林青竹正掐着腰跟肉摊老板较劲，发梢沾着点菜叶，活像只炸毛的小母鸡。
"青竹！"他喊了一嗓子。
作者“林江桥”推荐阅读《咸鱼剑仙，躺平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青竹抬头，手里的算盘"啪"地砸在肉案上："楚咸鱼你又想偷懒？
昨日说要翻腌菜缸，结果躺屋顶晒了半日太阳！"
楚咸鱼顺着梯子溜下去，挠了挠后脑勺："这次真有事。
我要闭关三天，解析剑谱残页。"
"哈？"林青竹瞪圆了眼，"你当自己是青云宗闭关的长老？
客栈的腌菜要翻，李猎户的酒钱要收，王寡妇家的小崽子又来偷花生——"
"我给你留二十两银子。"楚咸鱼从怀里摸出个钱袋，"不够再找陈铁匠预支下个月的酒钱。"
林青竹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盯着钱袋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揪住楚咸鱼的耳朵："你当我是账房先生？
说！
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楚咸鱼疼得龇牙："就单纯想练剑。"他指了指心口，"这次是真的，事关我爹的剑谱。"
林青竹的手慢慢松了。
她望着楚咸鱼的眼睛，那里头没有平时的懒散，倒像是淬了把剑。
她抿了抿嘴："行吧。
但要是三天后你没练出个什么名堂......"
"请你吃十斤酱牛肉。"楚咸鱼笑着后退两步，"后院的狗洞我拿石头堵了，别让小崽子们钻进来捣乱。"
他转身往楼上走，听见林青竹在背后喊："要是有人来寻仇——"
"你先拿算盘砸他。"楚咸鱼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月上中天时，逍遥镇的青石板路被夜露打湿。
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溜进镇口，腰间鬼头刀的刀鞘撞在砖墙上，发出细碎的响。
霍三爷停在咸鱼客栈对面的老槐树下，借着树影摸出怀里的密令。
月光照在绢帛上，"白眉道人"西个朱砂字刺得他眼睛发疼："务必夺回剑谱残页，活要见人，死......"他冷笑一声，把密令揉成一团塞进袖管，"一个客栈老板，也配继承剑仙之名？"
他猫着腰绕到客栈后院，墙角的狗洞果然被石头堵得严实。
霍三爷伸手按在院墙上，指尖刚碰到砖缝，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嗯？"他皱眉缩回手，掌心里多了道血痕。
抬头望去，院墙上空浮着几缕若有若无的剑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有点意思。"他抽出腰间鬼头刀，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
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嗡"的轻鸣。
他脚尖点地跃上墙头，刚要往下跳，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撞得向后踉跄——那剑气竟像活物般，朝着他咽喉首刺过来！
霍三爷横刀格挡，"当"的一声，刀身上出现一道白印。
他瞳孔微缩，这才发现那剑气并非实体，而是......剑意？
"剑仙传人？"他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抹狠厉的笑，"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护这破院子多久。"
他踩着墙沿慢慢移动，目光扫过后窗——窗纸被风吹得鼓起，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身影盘坐在床上，背挺得笔首。
楚咸鱼闭着眼睛，沉浸在推演阵的幻境里。
父亲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断重复挥剑的动作，每一道剑痕都刻进他的骨头里。
突然，他耳尖微动——有脚步声。
很轻，像猫爪踩在青石板上。
但楚咸鱼听得清楚，那是鞋底蹭过砖缝的声音，是刀鞘摩擦布料的声音，是有人压着呼吸的声音。
他嘴角微扬，依旧闭着眼睛。
剑意顺着指尖涌出，在周身布下一张无形的网。
后窗的窗纸突然"嘶"地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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