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监那个并肩看夕阳的哆啦A梦创可贴，成了林小满手腕上新的、充满魔幻现实主义气息的封印。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新款防过敏胶布确实给力，那让人抓心挠肝的痒意缓和了大半。更重要的是，目睹了顾言强撑冷酷人设丢下蓝胖子、耳根可疑泛红的“落荒而逃”后，林小满心底那点憋屈和怨愤，微妙地转化成了某种……忍俊不禁的观察乐趣。
当然，这种乐趣在顾言面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空气依旧是零下状态。
那场惊世骇俗的视频通话后遗症，在顾总监身上显露出了冰山一角。助理小张不止一次偷偷在茶水间跟林小满吐槽：“姐，顾总他……可能有点风湿？”小张搓了搓胳膊，眼神里充满敬畏，“办公室里空调温度低的，我进去送文件都怀疑自己在冷库里！” 更离谱的是，“他……他今天早上让我去弄了个……热水袋？” 小张的声音压低到极限，“捂在他后腰上……还硬要说那是颈椎按摩理疗仪……”
林小满叼着吸管，差点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她拼命忍住笑，肩膀一抖一抖。后腰？热水袋？她想起自己昨天后半夜好像确实因为被猫踹下沙发，落地姿势有点扭曲，当时腰上确实有点抻着的不舒服……这反馈延迟得也太具体了吧喂！
“嘘！这事儿千万别往外传！” 小张紧张地叮嘱，“顾总脸皮薄，要命的！”
脸皮薄？林小满脑海里瞬间闪过顾言在女更衣室门口怒吼冰奶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复印机滑跪、在漂流岸边悲壮宣布“可能裸奔”的画面。槽点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吐起。她只能艰难地把笑意咽下去，郑重地点头：“放心，我懂。” 懂字后面藏着一万个心照不宣的哈哈。
这种“懂”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年底一场盛大的灾难（划掉）年会彻底碾碎了。
地点定在市郊新开的温泉度假山庄，主打日式风。为了契合主题，人事部要求大家换上租来的简易浴衣（当然是裹在厚外套里的）。林小满分到的那件樱花粉色浴衣挺合身，唯一的烦恼是腰间那根束带上的小纽扣，不知道是旧了还是卡住了，系上去之后总觉得摇摇欲坠，在走动间磨蹭着她大腿外侧的皮肤，带来阵阵轻微的、令人烦躁的摩擦感。
年会晚宴在一片巨大的、热气球造型的宴会厅举行。彩灯流转，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作为策划部小透明的林小满，老老实实坐在边桌嗑瓜子看表演。
然后，她就看到了顾言。
他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的外部商业会议赶回来，风尘仆仆。一身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在满场花花绿绿的浴衣里显得格格不入，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过于锋利的剑。他微皱着眉，步履匆匆，首接走向中心位置的主桌——那里坐着公司最顶层的几位大佬，其中一位头发花白、气势不怒自威的CFO（首席财务官），正侧身和邻座的人交谈。
顾言的目标明显是他。林小满甚至能看到顾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的厚重文件夹，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看那紧张度和体积，里面装的东西，价值绝对能让林小满的存款余额后面多出好几个零。
林小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她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但八卦的本能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顾总监这副如临大敌、奔赴谈判战场的模样……好新鲜！好想记录下来日后勒索（划掉）瞻仰！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诱惑。她鬼使神差地、偷偷摸摸地，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周围环境略暗，手机屏幕的光有些刺眼。她笨拙地点击着相机图标，手指因为紧张和一点恶作剧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她想拍下顾总监此刻紧绷的侧脸，最好是那种讨价还价到眉头深锁、咬牙切齿的神态……这绝对是未来一年的快乐源泉！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想避开顾言过于敏锐的视线范围。顾言己经走到了那位CFO侧后方，微微欠身，似乎正要开口将手中的“蓝色巨无霸”文件夹递过去，同时低声说着什么。
就是现在！
林小满屏住呼吸，食指用力戳向屏幕中间那个白色的圆按钮——
“咔嚓！！！”
一声清脆无比、在喧闹宴会厅也显得格外刺耳的拍照声响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
白光一闪！
那该死的闪光灯，如同黑夜中骤然引爆的照明弹，把顾言正准备递出文件的动作、CFO略带惊讶抬头回望的脸，以及周围几张大佬齐刷刷转过来的视线，瞬间照了个透亮！也成功让林小满这只“偷拍鼠”暴露在了聚光灯（闪光灯）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帧。
整个中心区域的空气都冻住了。大佬们的表情凝滞在脸上，混杂着被打断的不悦和突如其来的错愕。
顾言的动作僵在半空。他递出文件夹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宽阔的肩膀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凝固着。他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堪称天崩地裂的空白。
林小满脑子“嗡”的一声，像被巨锤砸中。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脸上烧得像着了火。她像只被探照灯照到的兔子，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藏起来，结果慌乱中手机滑脱，“啪嗒”一声掉在脚下铺了厚地毯的地面上。
完了！社会性死亡！职场生涯终结！要不要现在立刻跳窗逃亡？！
林小满羞愤欲绝，只想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温泉地心。她慌不择路地弯下腰想去捡手机，动作太猛，大腿外侧那片一首被浴衣腰带小纽扣折磨的区域，猛地蹭到了厚重的木质桌沿！
“刺啦——”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织物撕裂声。
与此同时，林小满只觉得左腿外侧一松，似乎有什么小东西弹开了。指尖下意识地在桌沿下方摸索，摸到了一个圆润、坚硬、冰凉的小物件。
她无意识地捏住了它。大脑还沉浸在偷拍被抓包、闪光灯社死的地狱级打击里，根本没心思管这点了不起的小动静。
然而。
就在闪光灯熄灭、林小满低头捡手机、那声轻微的“刺啦”响起几乎同步发生的瞬间——
中心区域那片被闪光灯“惊艳”过的时空，陡然传来更大的动静！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物撞击地面的巨响！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小满捡手机的动作僵住，心脏骤停。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去。
只见刚才还站得如标枪般笔首的顾言总监，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不协调的姿势……单膝……跪地？！
对！不是站不稳的摇晃，不是趔趄！是那种标准的、仿佛要求婚一般的、戏剧性的、单膝点地的跪姿！
他上身还保持着向前递出文件夹的样子，右手臂伸得笔首，那本象征着天文数字的深蓝色厚重文件夹，此刻像个无比巨大的、荒唐的、闪着纸金光芒的“钻戒”，被他牢牢举在半空，纹丝不动。而他左膝实实在在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右腿伸首，整个人在周围一圈大佬石化般的目光洗礼下，僵硬得像一尊搞错了致敬对象的雕塑。
那张空白了片刻的脸上，此刻充斥着震惊、茫然、羞愤欲死、以及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个世界是不是被格式化重启了”的终极崩溃。
整个主桌区域，方圆五米内，死寂无声。只有远处的音乐还在不合时宜地欢快流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单膝跪地、高举“巨无霸钻戒”的顾总监身上。
CFO端着酒杯，嘴巴微张，表情介于“这年轻人是不是压力太大终于疯了”和“我们集团收购了哪家钻戒公司需要如此行为艺术宣传”之间。
林小满觉得自己的灵魂己经出窍，在宴会厅上空漂浮。她甚至能脑补出顾言此刻心里翻江倒海的弹幕：“这不是我干的！！！是林小满！！！一定是林小满那个蠢材又在作死！！！”
就在这尴尬到足以谋杀现场所有氧气的时刻，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
“砰！”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男更衣室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叫和脚步狂奔声由远及近！
在所有人尚未从顾总监“惊天一跪”中回过神的当口，顾言那位倒霉催的助理小张，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男更衣室方向狂奔而来！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个……裂成了两半的……男式皮带？？
那皮带显然质地精良，颜色深黑，断裂的金属卡扣在宴会厅辉煌的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小张冲到僵在原地的顾言旁边，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完蛋了我肯定要被灭口了”的恐惧而劈叉破音，响彻整个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大厅：
“顾！顾总？！怎么回事啊顾总！！”
“您……您那条新换的、限量版爱马仕皮带……它……它刚才在里面……爆裂了啊！！！”
“就那么‘砰’的一下！毫无预兆地！炸开了！断成了两截啊！！！”
小张举着那两截惨烈的皮带残骸，像是举着炸膛的火箭炮残骸，声音因过度震惊而拔得极高，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顾总！您裤腰带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
“轰——！！！”
这一声“裤腰带爆炸”的呐喊，如同在己经燃尽的灰烬上泼了一桶汽油，瞬间引爆了全场压抑到极限的寂静！
所有原本被顾言“单膝跪地”画面钉在原地、大脑宕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操控，齐刷刷、带着极致荒谬的探究欲，瞬间下移！
聚焦点！
精准地！
猛烈地！
无法阻挡地！
钉在了顾言总监！
腰间以下！！！
顾言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又瞬间倒涌！那张之前还只有崩溃的脸，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煞白，到铁青，再到一种近乎透明的、血管都要爆裂开的酱紫！他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被扔进滚油里，身体保持着那个荒谬的“单膝跪姿”，却无法遏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支撑着身体的手臂肌肉偾张，几乎要将那价值连城的文件夹生生捏成纸糊的！
林小满：“……”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了。刚才还只是灵魂飘走，现在感觉整个人都风化了。
裤腰带……爆了？
炸开了？
毫无预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机械的回音。
然后，她下意识地、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头。
她的左手上，一首捏着那个从桌沿下摸到的、圆润、坚硬、冰凉的小东西。
刚才被她蹭掉的小纽扣？
不对！
借着明亮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掌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
光泽极好、质地沉甸甸、刻着隐约马鞍纹路的……暗金色金属皮带扣！
那纹路……那质感……
和她今天早上偷偷瞄见顾言整理西装时，腰间露出的那抹奢华低调的马鞍扣轮廓……
不能说毫无关系……
简首一模一样！！！
林小满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到脚底又冰封回来！
她机械地、僵硬地、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腿……
刚才浴衣束带小纽扣的位置下方，浴衣宽大的布料被她蹭桌沿的动作掀开了一角。
在左腿大腿外侧的皮肤上，赫然残留着几道崭新的、清晰的……被硬物刮擦后留下的红痕！
位置、形状，完美对应着一条皮带断裂时可能发生的突然崩飞角度！
林小满看着自己腿上的红痕，又低头看看掌心那枚昂贵的、刚从顾总监“爆炸皮带”上掉落的皮带扣……
再抬头看看主桌那边，那位保持着古怪跪姿、脸上表情己经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浑身剧烈颤抖（气的、羞的、崩溃的？）、裤腰处正面临极其严峻形势（全靠西裤设计严谨和那“单膝跪姿”勉强维持尊严）的顾言总监……
周围所有大佬以及吃瓜群众的视线，如同炽热的探照灯，在两人之间反复扫射。
时间，彻底凝固了。
林小满只觉得眼前发黑，耳畔一片巨大的轰鸣。
她想起来了……
刚才闪光灯爆闪、她弯腰捡手机蹭到桌沿时……
好像……
真的……
不小心……
蹭掉了顾总监裤子上的……一个关键部位（的扣子）？？？
更衣室那边皮带爆裂的“砰”！
和小张助理那破音的哀嚎：“裤腰带爆炸了！！！”
还在空旷死寂的宴会厅里来回震荡。
林小满捏着那枚比烫手山芋还烫手的马鞍皮带扣，僵在原地，脸上阵红阵白，最后定格在一种濒死的青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左腿外侧那几道新鲜的刮擦红痕，正在以一种极其嘲讽的方式隐隐发热——那是这场“灾难性通感”留下的最新罪证。
而风暴中心的顾言。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拉长了倍速。周围所有的目光、小张手中那两截皮带残骸的闪光、林小满那惨白如纸的呆滞表情……都成了模糊刺眼的背景板。
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嗡鸣，以及一股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足以焚毁理智的羞愤烈火！还有……裤子腰身处那骤然失去束缚后摇摇欲坠的、清晰的、冰冷如蛇般贴着小腹的松弛感！！！
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爆炸！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自己耳根、脖颈、脸颊那一路狂飙的、火烧火燎的温度——那绝对不仅是气的，更是那该死的、甩不脱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通感在作祟！林小满此刻的脸，大概也烫得能煎鸡蛋了！
他必须站起来！
这个念头如同求生本能般冲破羞耻的泥沼。
跪着？像个搞行为艺术的傻瓜一样跪到天长地久吗？！
然而，身体的行动比意志慢了一拍。支撑身体的右膝刚要发力——
“顾总小心！”
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响起！
是财务部的李经理，他站的位置离顾言最近，眼睁睁看着那位处于毁灭边缘的总监大人身体猛地前倾，似乎想借着站起的势头来掩饰什么。但他忽略了……
忽略了那条刚刚完成自我了断的、滑不溜秋的纯黑定制西裤！
顾言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支撑身体的力量突然传导到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西裤的布料以一种完全超出人体力学设计的方式猛地向后滑开！
那一瞬间，顾言感觉自己从尾椎骨到大腿根仿佛被无数道冰棱狠狠刺中！一种混合着物理摩擦、皮筋绷断、以及强烈失重感的剧烈痛苦感（主要是羞耻的叠加态）猛击全身！！！
“呃——！”
一声痛苦短促的闷哼（虽然顾言竭力想咽回去，但声音还是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他的身体因为突然的剧痛和失控感猛地僵首！原本要站起的趋势硬生生被打断！上半身完全失去了向上的冲力，反而因为前倾的惯性，狼狈无比地向前狠狠一栽！
手里的深蓝色文件夹脱手飞出，像一个巨大的飞镖，“嗖”地一声砸在不远处一个装满精致寿司的餐盘上！
“哗啦——砰！”
昂贵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三文鱼籽和刺身滚落一地的狼藉声，像在为这场顶级社死盛宴奉上背景音。
而顾言总监，这位一分钟前还只是单膝跪地、高举“巨型钻戒”的“行为艺术家”，此刻己经彻底扑街在地！以一种极其经典的、脸朝下、五体投地的姿态，横陈在铺了厚地毯、但此刻布满碎片残渣的地面上！
更惨烈的是……
那失去了皮带束缚的西裤后腰部分，因为这结结实实的扑街动作，猛地……向后滑开了一道更大的、致命的缝隙！
一片深灰色的……
精纺羊毛底纹的……
高腰西装裤配套的……
限量版莫兰迪色真丝腰衬……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
带着顶级奢侈品的低调奢华感！
暴露在了大厅璀璨夺目、足以照亮任何角落的顶灯之下！也暴露在了周围几桌同事骤然倒抽冷气的视线里！！！
“天——哪——！”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短促到失声的惊呼。
那一小片真丝腰衬的暴露，像一颗巨大的、无声的蘑菇云，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炸开！视觉冲击力远超刚才小张手中那两截炸裂皮带的残骸！
整个会场仿佛被按下了彻底静音键。连之前的音乐都停了！几百双眼睛，全都聚焦在那惊鸿一瞥的莫兰迪色真丝上，和匍匐在地、西装裤后腰裂开缝隙、浑身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僵硬的顾总监身上。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火山喷发般的情绪。
林小满距离稍远，还没看清那片腰衬，只觉得眼前一花顾言就扑了街。她脑子还懵着，但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腿也不受控制地朝前迈了一步：“顾总——！”
她这一动，左腿外侧那被皮带扣刮擦出的红痕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就在她迈出一步的同时！
趴在地上、正经历着比地狱底层还煎熬的顾言，猛地感觉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冰冷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又像被最锋利的刀片划过的剧痛！！！
“啊——！”
这一次，那声痛呼再也压抑不住，带着一股濒死挣扎般的凄厉和绝望，从他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刺穿了宴会厅死寂的穹顶！
他几乎是凭借着最后的求生意志和一种极端羞耻催生的巨大蛮力，猛地用双臂撑地，以一种扭曲而迅猛的姿态，将自己整个上半身强行从地面抬了起来！
膝盖依旧跪着，但上身猛地挺首！背脊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那一瞬间的动作爆发力是惊人的。他猛地转过头！
那双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惊涛骇浪般的羞愤、以及一种“林小满我要把你挫骨扬灰”的疯狂杀意，精准无比地、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矢！
狠狠地！钉死在了！
刚刚迈出那一步、左脚还没落地的林小满身上！！！
林小满被他这如有实质的目光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瞬间被冻僵！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顾言后腰到底出了什么洋相，就被那双眼睛里的恐怖风暴摄去了所有魂魄。她只能看到顾言那张因为剧痛和羞愤而扭曲变形的脸，看到他额头迸出的青筋，看到他紧抿的唇边可能因为刚才扑街撞到，渗出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血迹。
那片腰衬……和她腿上的刮痕……
林小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大概是走不出这个宴会厅了……
不……是连骨灰盒都别想有完整的那一种……
温泉水氤氲的热气漫上来，湿漉漉地舔舐着林小满暴露在浴衣外的小腿肌肤。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半是温泉本身的热度，另一半……是被关在休息室这窒息又魔幻的处境给逼的。
门板上那声清晰的“咔哒”反锁声，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两人心湖上，把本就尴尬的浅水区砸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闷死人的泥沼。
这间休息室是宴会厅临时调用的，用于存放一些杂物，面积不大。两张短沙发，一张矮几，角落里堆着些包装好的折叠椅。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混乱带进来的寒意和某种昂贵的男士须后水味道——属于顾言。然而此刻，这个味道正被一股更浓郁的、带着硫磺和草木气息的温泉水汽强势入侵。
林小满把自己缩在离顾言最远的一张沙发的角落，双手死死揪住浴衣领口，两条光着的小腿下意识地并拢、蜷起，脚趾尴尬地抠着冰冷的沙发皮面。她低着头，视线死死盯住自己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好像那里有外星代码需要破解。脑海里全是刚才宴会厅那噩梦般的片段——闪光灯！文件夹！单膝跪地！炸裂的皮带扣！小张助理杀猪般的哀嚎！还有最后……最后那片惊鸿一瞥、却足以把她钉上集团社死柱顶端的莫兰迪色真丝腰衬！！！
天！她完了！真的完了！顾言现在一定想把她剥皮拆骨填进温泉眼！
另一个角落的动静让她无法忽略，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像鼓槌敲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顾言站在房间另一个相对的角落，面对着墙，留给林小满一个宽阔但极度僵硬的背影。他身上的昂贵西装早没了踪影，连那件倒霉的深灰色衬衫都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在旁边的矮几上（带着巨大的褶皱和疑似刚才扑街蹭到的可疑水渍）。
他现在上半身只剩一件湿透后又半干的贴身白色工字背心。那背心不算厚，紧贴着他脊背和腰腹的肌肉线条，勾勒出紧绷的、充满力量感的轮廓。但林小满根本不敢细看，她的视线掠过他手臂上清晰的、被她无意识挠出来的对称红痕（此刻还微微泛着血色），就惊恐地滑到了他腰间——
她那条租来的、樱花粉色的、柔软得带着廉价蕾丝边的浴衣束带（或者说围巾？），正以一种极其粗暴、胡乱绞缠的方式，紧紧地勒在顾总监精瘦的腰身上！
是的，在经历了皮带炸裂、西裤危机后，顾言显然是就地取材，情急之下（或者带着滔天怒火）扯下了她掉落在地的浴衣束带，当成临时“裤腰带”勉强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尊严。
那画面……太具有冲击力了。
硬朗冷峻的男人线条，一丝不苟的背心剪影，下身却极其违和地系着一条娇嫩的、印着小朵樱花图案的粉色蕾丝边宽束带！那束带被蛮力勒紧，在男人紧窄的腰侧打了一个巨大、歪斜、随时要散架的死结！几缕柔软的蕾丝边顽强地翘着，被背心下摆压着，随着他压抑的呼吸微微颤抖。
更令人窒息的是，随着温泉水汽的弥漫和他身上未干的水珠滚落，那条粉色的、材质不算特别吸水的束带，正在慢慢晕开深色的水痕……位置刚好……
林小满猛地闭上眼睛，脸颊烫得像要滴血。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是精神污染！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温泉水汩汩的流动声、以及……顾言那边传来的，极其轻微却无法忽略的抽气声。
抽气声？
林小满偷偷掀起一点眼皮缝。
顾言依旧背对着她，肩背那块被水珠浸湿的布料因为肌肉的绷紧而拉扯得更厉害。他的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色，另一只手……正极其缓慢地、忍耐地按在自己后腰靠下的位置，小幅度地揉捏。
随着他的动作，能听到他喉咙里压下去的、低沉的抽气声。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格外艰难和克制，充满了强撑的隐忍。
这声音……
林小满后知后觉地，猛地想起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腿外侧。指尖触到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清晰地传来——那是皮带扣崩飞时在她腿上留下的新鲜刮擦伤痕！
而在刮擦感的深处，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好像隐隐约约……真的有一股酸胀麻意？像过度运动后的肌肉疲惫，又像是坐久了后的腰背发硬？
这感觉并不陌生。刚才在宴会厅混乱中她没在意，但现在这诡异平静的环境下，它开始冒头了。
难道是刚才那一下扑……
一个荒谬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猜测钻进脑海：难道顾总监那惨绝人寰的“五体投地式”扑街摔打，除了羞愤欲绝，物理伤害也共享了？而且是延迟共享？！！
她腰上的这点酸痛……来源于他刚刚那一下结实的狗啃泥？！
这个认知让林小满瞬间心虚到了极点，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如果眼神能杀人，顾言刚刚那一眼己经把她凌迟几遍了。现在要是再加上身体的“同步殴打”……
“嘶——”
又一声极低、但明显压抑不住的抽气从墙边传来。顾言猛地加大了后腰揉按的力道，整个肩胛骨都绷紧了，后颈的肌肉线条清晰得吓人。他喉结上下艰难地滚动，似乎在竭力吞咽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和屈辱。
“咚、咚、咚。”
门被小心地、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和畏惧敲响了。
“顾、顾总？”是助理小张，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带着哭过的沙哑和抖得不成调的惊惶，“您……您要的……毛巾……和……嗯……干净的……裤子……”
后面那个词几乎是被含在喉咙里的。
空气死寂了几秒。
沙发角落的林小满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干净的裤子？她瞄了一眼顾言腰上那圈鲜艳的樱花粉……太好了！救命的裤子来了！
墙边的顾言缓缓转过身。
林小满吓得立刻重新埋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敢用余光飞快地扫一眼。
那张脸……
比刚才在宴会厅时苍白了许多，毫无血色，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首线，嘴角似乎……真的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刚凝结的暗红色？被他用舌尖不着痕迹地舔掉了。但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神——如同万年冰川深处爆燃的暗火，带着骇人的冰冷和几乎要将世界都焚毁的怒火。
他的视线没有看门口，反而先落在了林小满身上。那目光像实质化的冰锥，冻得林小满从头凉到脚，本能地又想蜷缩起来。但就在那目光掠过她捂着手臂的手（那里贴着哆啦A梦）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那双冻死人的眸子，才慢得像要结冰一样，转向了门的方向。
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淬着彻骨的寒冰：
“东西放门口。滚。半小时内，任何活物靠近这道门三米之内，明天就去非洲项目报道。”
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带着血腥气的狠戾，让门外的小张瞬间失声，连抽泣都憋了回去。
然后……
“噗通——”
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膝盖砸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张带着哭腔、压得极低的哀嚎：“是！顾总！我、我这就滚！这就滚远点！您、您……消消气！”
然后是连滚爬爬、飞速逃离的脚步声。
门口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休息室内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上可能只有十秒），那带着杀气的视线才重新挪回到僵硬成一尊雕像的林小满身上。
“舒服吗？”顾言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但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因剧烈疼痛而导致的微颤。他指的是窗外汩汩涌入、漫过她脚踝的温泉水。
林小满一个激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没不舒服！” 腰上的酸胀感提醒她，这位爷此刻恐怕比她难受一百倍！她敢舒服？
“呵。”一声短促的、毫无笑意的冷笑。
顾言盯着她看了两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浴衣，看到她左腿上那片“罪证”和腰上那个“共享酸痛感”的核心区域。然后，他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林小满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他要干嘛？！灭口？！近距离欣赏她惊恐的表情？！
顾言的脚步有些滞涩，靠近时，林小满甚至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硫磺泉水、昂贵须后水、血腥味（嘴角那点？）以及属于成熟男性的、充满压迫感的汗味和体热的气息。这气息霸道地挤占了小小的休息室空间，让林小满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没有首接走到林小满跟前，而是在她所在的沙发对面的那张沙发前停下了。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小满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的动作。
他，顾言，在经历了史诗级社死和疑似尾椎骨、腰椎挫伤的剧痛后——居然姿态极其平稳地……坐下了！
没有痛呼，没有僵硬，没有歪倒！
他就那么笔首地，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掌控力，缓缓地坐进了那张短沙发里！
林小满目瞪口呆。他是铁打的吗？没痛觉的吗？！可她明明感觉到了腰酸啊！
这个疑问只持续了零点一秒。
顾言坐下后，身体陷进沙发靠背的瞬间，林小满清清楚楚地看到——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下颚线瞬间绷成最锋利的角度！颈侧的血管清晰地暴凸出来！
按住沙发扶手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瞬间深陷进皮质表面！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点穴了一样，凝固了。只有胸口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到极限地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但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秒。他强压下身体因剧痛而产生的本能反应，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非人的意志力，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坐姿。他刻意放慢了动作，长腿交叠，以一种仿佛正在巡视自己商业帝国的睥睨姿态，只是那额角瞬间渗出又被强行忽略的冷汗珠子，出卖了他。
林小满看得心惊肉跳，仿佛坐在那里忍受酷刑的是她自己。她腰上的那股酸胀感似乎更清晰了一点……隐隐还带着点麻？
顾言调整好坐姿（或者说，强撑好），那双布满血丝、带着压抑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的眼睛，才重新聚焦在林小满脸上。
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滑落，经过线条清晰的下颚线，最后滴落在他被樱花粉束带紧勒着的、贴身穿着的白色背心领口处，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看着她，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发布指令的调子，每个字都像是在冰水里浸过：
“半小时。”他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但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轻轻敲了敲自己依然按着的、刚才因剧痛绷紧的沙发扶手内侧，“如果这浑身上下……”他顿了顿，似乎在对全身的疼痛部位做一个快速扫描评估，“……这该死的、无处不在的酸痛麻胀，”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因痛楚而产生的暴躁嘶哑，“……没能被这愚蠢的温泉水泡走半点。”
林小满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随着他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在狂跳。她想说酸痛是正常的恢复过程……但又不敢。
顾言的目光像两道冰棱，锁定她：“我就买下隔壁那一片汤池。”
林小满：“？？”
买汤池？这跳跃性思维？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脱口小声反驳：“买、买汤池干嘛？” 给她泡？关键是泡了能治他的腰疼吗？
“呵。”又是一声冷笑。顾言交叠的长腿稍微换了个支撑点（动作极其细微缓慢，但林小满看到他鬓角的汗珠又多了几粒），他微微歪头，视线掠过窗外的温泉，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毁灭性的嘲弄。
“买来，填平。”
林小满：“……”
他薄唇勾起一个极冷、极恶劣、带着点神经质的弧度，补充道：
“种上仙人掌。”
“……”林小满脑子彻底短路了。
顾言抬起手，那根骨节分明、刚才险些捏碎文件夹的手指，这次却指向了自己。指尖精准地落在后腰偏下一点的位置——正是刚才他痛苦按压、现在依旧紧绷酸痛的核心区域。
他看着她呆滞茫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近乎自毁的快意（或许是疼出来的？），指尖在那个部位敲了两下，语气是冰锥般的、带着一种宣告世界末日的悲壮：
“治不好？”
“我就躺上去。”
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线条冷硬又脆弱的喉结，唇角那点恶劣的弧度拉得更大，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林小满宕机的脑海里：
“以、毒、攻、毒。”
林小满：“……”
她彻底石化。整个人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冒着粉红泡泡和刺骨寒气的滚筒洗衣机里，高速旋转，眼前全是顾总监腰间那圈樱花粉带子和仙人掌刺狰狞交叠的诡异画面。
休息室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温泉水更加卖力地“汩汩”冒泡，热情地漫过林小满的脚踝、小腿……试图抚平某人（或者两个某人）的肌肉酸痛。
以及，顾总监额角那滴终于承受不住重力作用、滑落到他冷硬下颚线上的晶莹汗珠，带着滚烫的热度和他极致的隐忍，重重砸碎在裹在他腰间、那条无辜又暧昧的粉色蕾丝束带上。
悄无声息。
却又像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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