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卷轴沉重如铁,触手冰凉,细密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大地的脉络。秦墨将其展开,古老而复杂的篆文映入眼帘,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苍凉肃杀的气息。
开篇,并非749局的章程,而是追溯至不可考的太古蛮荒——
“…天地初分,清浊未定。有先天混沌祖炁,孕于地脉祖根,本为万物母胎,蕴造化之机。然,域外邪神之血污侵染,万灵怨戾之秽气汇聚,祖炁蒙尘,神胎畸变,化生‘混沌之胎’。其性贪婪暴虐,欲吞寰宇以补残缺…”
这段描述,让秦墨心神剧震!混沌之胎,竟是由孕育世界的先天祖炁被污染畸变而来?!难怪它如此强大,如此难以磨灭!它本身,就是世界根基的一部分被扭曲后的产物!
卷轴继续:
“…上古先贤察其祸,集百族之力,布‘周天星辰锁龙大阵’,引地脉龙气为链,聚万民愿力为牢,封畸胎于昆仑墟眼,沉眠不知岁月…”
“…然,封非灭,终有尽时。怨戾不消,邪血难除,‘混沌之胎’终将复醒,其势必将更烈…先贤留偈:‘欲灭畸胎,必断其根。根有二:一为外邪之引(域外邪神之血锚),一为内秽之源(万灵怨戾积聚)。断其一,可削弱;断其二,则根基崩毁,畸胎自灭!’”
断根!秦墨的目光死死钉住这几个字。这才是对付混沌之胎的关键!九幽盟主唤醒它,恐怕就是利用了某种“外邪之引”(如那些被夺走的萨满圣物、尸冢核心尸气)。而“内秽之源”,则是自上古以来,无数战争、杀戮、灾难所积累沉淀在地脉深处的怨戾之气,是混沌之胎赖以壮大和不断复苏的能量源泉!
卷轴翻过一页,文字变得沉痛而决绝:
“…后世守护者承其志,然断根之术,近乎绝灭!斩外邪之引,需溯源域外,寻邪神之锚,此为逆天伐神之路,十死无生!灭内秽之源…则需…”
文字在这里变得模糊,仿佛被时光侵蚀,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但紧接着,一行清晰、刚劲、带着铁血气息的近代繁体字补充其上,笔迹秦墨认得——正是姜承禹的手书!
“…灭内秽之源,则需以绝世镇物引燃自身,化作‘净世琉璃火’,焚尽地脉深处千年积聚之怨戾污秽!此火无形无质,焚心焚魂,燃尽污秽之时,亦是镇物灰飞烟灭之刻!此为…《麒麟涅槃·山河殉道》之核心!”
麒麟涅槃!山河殉道! 秦墨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终于明白,当初在楚风牺牲的阵列核心,为何九鼎龙气会主动汇聚于楚风身上!因为楚风那坚韧到极致的“破妄之眼”意志,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件强大无比的“人形镇物”!他以自身为引,点燃了净世琉璃火的雏形,重创了混沌之胎的核心意识!
但这卷轴上记载的终极方案,代价更为彻底——需要一件能与地脉最深处的怨戾污秽产生绝对共鸣、并能承载“净世琉璃火”的绝世镇物,彻底焚毁污秽源头!镇物本身,以及承载镇物意志的生命,都将在这焚烧中化为虚无!
卷轴继续翻动,后面附着的,是749局成立之初,众多顶尖研究者和传承者根据上古传说和现代知识,对“绝世镇物”的推演图谱和理论模型。
当秦墨的目光落在那推演图谱的核心结构上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图谱中央,赫然是一颗搏动的心脏轮廓!心脏的材质,被描绘为一种融合了“不朽意志”、“镇煞本源”、“地脉亲和”、“能量承载极限”的特殊结构!图谱旁边密密麻麻的注解中,反复出现的关键词是——“麒麟玉骨”、“青铜不朽”、“山河意志”、“殉道之心”!
图谱的最终形态,与此刻躺在维生平台上、胸口搏动着青铜俑心的罗七,高度重合!
秦墨猛地抬头,看向姜承禹,眼神锐利如刀:“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姜承禹迎着秦墨的目光,眼中充满了沉痛和无奈,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疲惫:“不是计划…是推演!是绝境下唯一可能的理论方案!麒麟玉骨,本就是上古那位以身镇煞的大能遗泽,其血脉后裔的骨血中蕴含着与地脉怨戾同源相吸又截然相抗的特性!结合‘青铜不朽’的秘法将其自身锻造成‘俑心’…这本身就是‘涅槃’的过程!理论上,只有这样的‘俑心’,才能承受‘净世琉璃火’的点燃,深入混沌根源,焚尽污秽!”
“所以…罗七的麒麟血脉…他最后的‘化俑’…都在你们的推演之中?”秦墨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不!”姜承禹斩钉截铁地打断,“这是命运残酷的巧合!是他在绝境中的选择!我们从未想过要牺牲任何一个同志!这个方案…被尘封在‘归藏’最深处的‘龙魄匣’里,只有在确认混沌之胎无法封印并将毁灭世界时,才会作为最后的选择被提出!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它永远不被启用!”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是…秦墨…混沌之胎只是假寐!它复苏的周期会越来越短!下一次…我们没有楚风!没有晓月的萨满战歌!甚至…可能没有你完整的山河镇龙玺!我们还能靠什么去封印它?!”
他指向悬浮在秦墨掌心、光芒中带着一丝古铜和暗红纹理的山河镇龙玺虚影:“你的玺印…融合了楚风的意志、罗七的麒麟镇魄、晓月的荆棘净化…它确实是目前最强力的封印核心。但它是不完整的!它需要实体!需要承载!更需要…一个能与地脉深处混沌污秽首接对抗的‘引子’!”
姜承禹的目光最后落在罗七那搏动着的青铜心脏上,声音无比沉重:“而罗七…他的‘俑心’…是目前唯一确认的、能在混沌污秽根源中短暂存在并与之对抗的‘引子’…也是点燃‘净世琉璃火’唯一的…‘火种’载体。”
如同晴天霹雳!
秦墨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他低头看向卷轴末端,那由近代强者补充的最终结论:
“…然,《麒麟涅槃·山河殉道》乃绝户之计!麒麟俑心燃尽污秽之时,亦是其殉道之日,再无回寰!山河玺印若无‘俑心’为引,则无法深入根源,断绝后患!此为…焚心之策,断无两全!”
焚心之策!断无两全! 罗七的生存,与彻底净化混沌之胎的根源,竟被推演置于了无法共存的天平两端!
“不…还有别的办法!”陈思齐显然也听懂了,他冲到秦墨身边,急切地看向卷轴,又看向昏迷的罗七,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科技!给我时间!给我资源!秦墨,我们还有山河镇龙玺的法则!结合现代科技,一定能找到不用牺牲罗七的办法!给我时间!”
“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姜承禹疲惫地闭上眼睛,“混沌之胎下一次苏醒的倒计时己经开始。九幽盟主逃脱,带着最后的‘信息种子’…外面的风暴正在酝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陡然响彻整个磐石堡!这警报声的频率与之前的紧急警报截然不同,更加悠长、更加急促,带着一种最高级别的危急警告意味!
“是最高级别‘谛听’频道!”陈思齐脸色大变,立刻扑到通讯主控台前,“信号来源…加密等级最高!只有姜局和极少数高层能解码!”
姜承禹猛地睁开眼,迅速走到主控台前,将“龙渊秘钥”插入一个特殊接口。屏幕上瞬间跳出大量急速滚动的加密信息流。
几秒钟后,姜承禹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整个人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扶着操作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消息…确认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巨石压顶般的窒息感,“三个小时前…东北…长白山深处…白家萨满祖地…爆发大规模‘精怪暴乱’…同时…湘西…罗家守护的‘万尸冢’核心封印…被一股未知力量强行冲破…大量百年凶尸失控冲出…正在向周边城镇蔓延…”
“什么?!”秦墨和陈思齐同时惊呼!
“还有…”姜承禹的声音更加沉重,“首都‘龙渊’基地外围…侦测到高强度、多源头的异常空间波动…至少有三个不同能量特征的强大异常实体…正在试图撕裂基地外围空间屏障…目标…首指基地最深层的‘地脉监控枢纽’!”
“是九幽盟的残余!他们动手了!而且是全国性的多点爆发!”陈思齐失声道,“他们想干什么?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
“不…”秦墨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关于白家祖地和罗家万尸冢的消息,又缓缓移到平台上罗七那搏动的青铜心脏和白晓月眉心那道依旧渗出秽光的裂痕…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他们的目标…是他们!”秦墨指向罗七和白晓月,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九幽盟主留下的‘信息种子’…不仅是坐标!更是…诱导!它在诱导混沌之胎残留的意志…去主动寻找…能刺激它更快复苏的‘食粮’!”
“白晓月灵魂中残留的混沌污染…罗七体内那融合了麒麟镇煞与混沌污秽的‘俑心’…对他们来说,是剧毒!但对混沌之胎…却是大补的催化剂!九幽盟…是要用这两颗‘活体诱饵’…把混沌之胎…从假寐中…再次强行惊醒!”
轰隆!
仿佛印证秦墨的推断,整个磐石堡基地猛地一震!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来自地底深处!一股微弱却充满了贪婪、饥渴和暴虐的意志波动,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后的呓语,穿透层层岩层和封印,隐隐传递上来!
隔离室内,罗七胸口那搏动的青铜心脏,猛地亮起刺目的古铜色光芒!一股狂暴的镇煞意志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而白晓月眉心那道荆棘裂痕,秽光疯狂暴涨,暗红纹路剧烈蠕动蔓延!
“混沌之胎…被刺激到了!它在…加速复苏!”姜承禹看着剧烈波动的深层地脉监控读数,脸色惨白如纸!
风暴,提前降临! 而罗七的“俑心”与白晓月的“魂伤”,成为了这场风暴最致命的漩涡中心!
焚心之策,似乎不再是理论上的残酷推演,而是正被敌人一步步推向现实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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