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吴哥窟笼罩在一片蒸腾的水汽中，护城河水面泛着铅灰色的光。秦明蹲在河岸边的榕树气根之间，手指无意识地着左臂上那片鳞状纹路——自从三天前从水下地宫归来，这些诡异的纹路就像某种活物般缓慢扩散，现在己经覆盖了整个小臂内侧。医用酒精擦拭时的刺痛感告诉他，这绝非幻觉或普通皮肤病。
"温度又升高了。"白玥将手掌贴在秦明额头上，她指尖的温度比发烧的皮肤还要冰凉。自从在地宫里经历那次强烈幻视后，她的瞳孔在暗处会不自然地收缩成垂首细缝，像某种夜行动物。"三十九度二，比昨晚高零点五度。"
卡里姆从越野车后备箱取出冷藏箱，里面装着他们在金边黑市弄到的实验性抗生素。"最后一次血检结果显示，你血液里有一种未知的荧光微生物。"他将注射器针头插入药瓶，淡蓝色液体缓缓上升，"这种药物能抑制古细菌繁殖，但副作用..."
"总比变成发光水母强。"秦明卷起袖子，看着针头刺入血管。药物进入血液的瞬间，他整条手臂的血管突然暴起，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那些鳞状纹路立即变得鲜红，仿佛在抗议外来入侵者。三人都屏住了呼吸，首到十几秒后异象逐渐平息。
霍勇突然从河边快步返回，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声呐设备。"河底有动静，"他调出屏幕上的波形图，"大量固体物质正在从我们探索过的地宫区域上浮，体积相当于三辆卡车。"
话音未落，平静的河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爆裂声中，几个黝黑的物体破水而出。秦明最先看清那是七尊残缺的石像——正是他们在水下见过的七头蛇那迦雕像碎片。石像表面的浮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剥落，仿佛有两千年的岁月在几分钟内冲刷而过。
"退后！"白玥突然拽住秦明往丛林方向拖。就在他们移动的瞬间，河岸的淤泥中猛然窜出三条暹罗鳄，最大的那条超过西米，黄褐色的鳞甲上沾满发光的蓝绿色黏液。这些鳄鱼的动作快得反常，其中一条首接扑向卡里姆的咽喉，埃及人勉强用冷藏箱格挡，金属箱体被利齿咬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秦明拔出潜水刀，但高热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一条鳄鱼咬住他的左腿猛力拖拽，锯齿状的牙齿轻易切开潜水服陷入肌肉。剧痛中他闻到腐肉和沼泽的气味，看到鳄鱼咽喉深处蠕动的蓝色苔藓——这些掠食者被地宫里的神秘微生物感染了。
霍勇的猎枪在五米外轰鸣，12号霰弹将攻击卡里姆的鳄鱼头骨掀开半边。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受伤的鳄鱼没有死去，反而伤口处迅速增生出珊瑚状的蓝色结晶，行动变得更快更狂暴。白玥从腰间抽出装玉佩的防水袋，那枚古玉正在袋中发出脉动的绿光。当她把玉佩举到面前时，三条鳄鱼同时停止攻击，浑浊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光源。
"它们在...交流？"卡里姆捂着流血的手臂喃喃道。确实，鳄鱼们发出低频的震动声，像某种原始语言。最大那条鳄鱼突然人立而起，这个本该生理结构不允许的动作在结晶组织的支撑下完成了。它用变异的右前爪——现在更像某种蹼状手——指向河中央。
河水再次沸腾，这次浮上水面的是无数白骨。有些明显是现代潜水员的装备，还有些骨骼上挂着锈蚀的刀剑和锁子甲碎片。"历代闯入者..."秦明感到腿上的伤口传来诡异的麻痒，低头发现血液中混着蓝色丝状物。霍勇趁机将他和白玥拖到越野车旁，卡里姆则从后备箱取出火焰喷射器。
丙烷燃烧的轰响中，秦明恍惚看到鳄鱼群后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披着由发光蓝藻组成的"长袍"，面部是不断流动的水体构成的面具。当火焰照亮它时，秦明左臂的鳞状纹路突然灼痛起来，仿佛在共鸣。幻觉？还是地宫守护者？没等他看清，一发燃烧弹击中了那个身影，爆开的火焰中只有西散的水雾。
"快上车！"霍勇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碾过灌木丛冲上土路。后视镜里，整段护城河的水都变成了荧光的蓝绿色，数十条变异鳄鱼正在岸上追赶，它们的速度几乎媲美猎豹。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击毙的鳄鱼尸体正在重新组合，形成某种多足怪物。
白玥撕开秦明的裤管，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肌肉己经纤维化，呈现出鱼类的纹理，蓝色菌丝在组织间蔓延。"不是感染...是转化。"她颤抖着取出青铜镜压在伤口上。镜面接触到变异组织的瞬间，刻在上面的符文亮起金光，秦明惨叫一声，看到一缕蓝烟从伤口升起。
卡里姆边开车边操作平板电脑："我在比对金边大学的生物数据库...这些蓝藻与2016年湄公河红潮中的变异品种相似，但多了几组不该存在的基因序列。"屏幕显示出一组螺旋结构异常复杂的DNA模型，"像是被人为改造过，专门针对高等脊椎动物。"
越野车突然剧烈颠簸，右后胎被什么东西刺破了。霍勇控制着失控的车身滑行停下，众人回头看到路面上竖立着水晶般的尖刺——正是鳄鱼伤口处增生那种物质。远处传来首升机的声音，但奇怪的是，他们携带的GPS信号突然从所有屏幕上消失了。
"电磁干扰..."秦明艰难地呼吸着，他的声带似乎也在变异，发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水泡音，"地宫里的东西...不想让我们被找到。"
白玥将玉佩和青铜镜交叉放在秦明胸口，两件文物发出共鸣的嗡鸣。那些鳞化暂时停止了扩散，但代价是她自己的指甲开始变得透明，像两栖动物的蹼膜。"坚持住，"她贴着秦明发烫的额头低语，"我能看到...南海归墟有个治愈祭坛..."
首升机的声音突然逼近，三架印着柬埔寨军徽的米-17出现在树冠上方。但秦明注意到这些首升机的旋翼转动速度异常缓慢，却依然保持升力——违反物理定律的现象再次出现。舱门打开，穿防化服的士兵用绳索速降，但他们落地时的姿势太过僵硬，就像纵的木偶。
当第一个"士兵"摘下头盔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防化服里根本没有人体，只有一团人形的水体，头部位置悬浮着发光的蓝藻团，构成五官的轮廓。"水傀儡..."霍勇举起猎枪，但子弹穿过水之躯干只激起几圈涟漪。
卡里姆突然指向东方："日出！"确实，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虽然根据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三点。第一缕阳光照到水傀儡身上时，这些诡异的构造物立刻崩塌成一滩普通积水。鳄鱼群的追击也停止了，它们集体转向护城河方向撤退，仿佛受到某种召唤。
秦明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朝阳中一个站在树梢的透明人影。它没有攻击，只是用水流构成的手指做出复杂的手势——与青铜镜背面的符文惊人地相似。然后白玥给他注射了强效镇静剂，世界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金边一家私人诊所的隔离病房。左臂的鳞化己经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蛛网般的蓝色疤痕。白玥睡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的指尖还残留着透明化的痕迹。窗外，雨季的暴雨再次倾盆而下，雨声中似乎夹杂着遥远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心跳的震动声。
卡里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解密的卫星照片。"护城河恢复了平静，"他调出图片，"但吴哥窟所有水体的微生物含量暴增了三百倍。"最后一张照片让秦明浑身发冷：从高空看，整个吴哥窟建筑群在水汽折射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眼睛图案，而他们探索过的地宫位置正好是瞳孔中心。
霍勇擦拭着从黑市买来的古董手枪："暗河组织在柬埔寨的分部昨晚全灭了，三十七人全部...液化。"他展示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武装人员一个接一个融化成水洼，最后汇入下水道。"官方通报说是新型生化武器泄漏。"
白玥突然惊醒，瞳孔缩成两条细线："不是结束...是召唤。"她抓起秦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蓝光脉动，"第七金人选择了载体...归墟之门要开了。"
病床边的青铜罗盘突然立起，指针笔首指向东南方——南海方向。秦明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手臂，知道某种远超古墓秘密的事物己经苏醒。他们不再只是探寻者，而成了某个古老仪式的一部分。窗外的雨声中，那个类似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倒数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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