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陈年灰尘和霉菌的腐朽气息，如同冰冷粘稠的液体灌入宋知的鼻腔，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耳畔是老旧灯泡接触不良发出的“滋滋”电流声，像垂死昆虫的哀鸣，在空旷破败的走廊里回荡，更添几分阴森。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磨石地面，沾满了深色的、难以辨别的污渍。
宋知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努力适应着这过于逼真的“沉浸式体验”，指尖冰凉。虚拟屏幕边缘的弹幕还在欢快地滚动：
【哇！这布景细节绝了！灰尘感好真实！】
【宋知懵懵的样子好可爱！】
【顾女王气场两米八！站在那就感觉生人勿近！】
【秦思弦小太阳在发光！姜佑蒽小粉丝亦步亦趋好乖！】
【段顾问呢？技术顾问也进来了？】
“欢迎来到‘遗落疗养院’。” 段奕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仿佛自带降噪功能，驱散了一丝不安。他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队伍中，依旧是那身深蓝色的技术顾问制服，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第一阶段是解谜，找到开启主楼梯间的钥匙，前往二楼档案室。注意环境线索，保持团队行动。”
他自然地走到队伍前方，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病房门，神态自若，仿佛真的只是在检查一个精心布置的场景。
“解谜？” 顾言希嗤笑一声，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墙壁上一块颜色格外深沉的污渍，指腹捻了捻，放到鼻尖下轻轻一嗅。那双锐利的凤眼瞬间眯起，带着冰冷的审视，看向段奕：“制作方宣传的‘优化’痛感系统，效果逼真过头了吧？这‘血浆’的味道，新鲜得像是刚从血管里喷出来没多久。”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秦思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姜佑蒽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宋知只觉得那股消毒水味下的铁锈味似乎更浓烈了，胃里一阵翻涌。
弹幕也炸了一下：
【卧槽？顾姐发现了什么？】
【血浆味？不是道具吗？】
【这综艺玩这么大？】
段奕神色不变，依旧温和：“顾小姐嗅觉很敏锐。为了追求极致真实，我们在气味模拟上确实下了很大功夫。请放心，所有感官刺激都在安全阈值内。” 他指向走廊深处一扇虚掩的门，“钥匙很可能在护士站。”
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紧闭，门牌号锈迹斑斑，只有少数几扇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隐约能看到倾倒的病床和散落的医疗器材轮廓。秦思弦努力活跃气氛，小声讲着并不好笑的冷笑话，姜佑蒽则紧紧跟在宋知斜后方一步的位置，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走廊尽头，光线更加昏暗。一座布满青苔、造型诡异的石雕矗立在拐角阴影处。那是一个双手掩面、肩胛骨位置却诡异地生出一对残破石翼的“哭泣天使”雕像。它低垂着头，姿态哀伤，但在昏暗中，那掩面的指缝间，似乎有某种冰冷的视线透出。
“这雕像…好邪门。” 秦思弦小声嘀咕，下意识往宋知身边靠了靠。
队伍末尾，新人演员李哲，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年轻男孩，却似乎被那雕像奇特的造型吸引了。他忘记了段奕“保持团队行动”的提醒，也或许是被压抑的气氛驱使想找个突破口，竟脱离了队伍，独自朝那雕像走去。
“喂！别乱走！” 顾言希厉声喝道，但李哲像是着了魔，脚步没停。
段奕猛地回头，瞳孔微缩，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李哲！停下！别回头！”
警告来得太快，也太迟了！
李哲被段奕的喝声惊得一哆嗦，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的同伴们！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
“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仿佛石头摩擦的细微声响，从那座哭泣天使雕像身上发出！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宋知清晰地看到，那掩面的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移开了一根手指！ 缝隙中，一只完全由灰白色石头构成、毫无生气的眼睛，冰冷地锁定了李哲！
“不！” 段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石雕动了！
不是缓慢的活化，而是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释放！一道灰白色的残影撕裂空气，带着破风的尖啸！那不再是哀伤的雕塑，而是来自地狱的猎杀者！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沉闷而清晰的血肉穿透声！
时间恢复了流速。
李哲的身体猛地僵首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一截灰白色的、沾染着新鲜猩红血液的石质手臂，如同最锋利的长矛，从他的前胸贯入，再从后背透出！温热的血珠顺着冰冷粗糙的石臂缓缓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呃…嗬…” 李哲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扭曲了他的脸庞。他徒劳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那近在咫尺、毫无感情的石头眼睛。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爆炸般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那绝不是道具能模拟的气味，那是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铁锈与内脏的混合气息！灵海的莱格拉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啊——！！！” 秦思弦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撕心裂肺。
宋知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被冻结了。她眼睁睁看着李哲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被那石臂吊着。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弹幕瞬间被引爆，如同海啸般淹没一切：
【！！！！！！！！！！！！】
【我艹！！！！！！！！！！！！】
【什么情况？？？？？？特效？？？？？？】
【真捅穿了？？？？？？？？？？？】
【血！！！那是真血吗？？？？？？？？】
【李哲！！！李哲怎么样了？？？？】
【报警啊！！！！快报警！！！！】
【这不是综艺！是杀人！！！！！】
【宋知吓傻了！！顾言希脸都白了！】
【段奕呢？段奕刚才喊了！】
现实世界，《意识深潜》后台监控中心。
“警告！警告！玩家李哲生命体征异常！心率飙升！血压骤降！神经波动峰值突破安全阈值！”
“意识链接通道遭受剧烈冲击！强制登出指令失效！重复！强制登出指令失效！”
“物理链接锁死！无法手动开启舱门！舱体内部检测到剧烈生物电活动！”
“信号被未知协议劫持！主控权限丢失！”
导演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对着通讯器疯狂嘶吼：“切断首播！快给我切断首播信号！！！”
技术主管双手颤抖地在控制台上疯狂敲打，屏幕上却不断弹出刺目的红色错误框：“信号源锁定！无法切断！无法切断！它在…它在主动推送画面！”
下一秒，主监控屏上，一个独立的窗口弹出，清晰地显示着现实链接舱内的景象：编号P-09的舱体内，李哲的身体正在剧烈地、如同癫痫发作般抽搐！他的口鼻、眼角甚至耳朵都渗出了细细的血线！生命体征监测仪上，代表心跳和血压的曲线如同过山车般疯狂起伏，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更恐怖的是，舱体内部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仿佛有能量在内部肆虐！
“不！李哲！” 后台有工作人员失声惊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冰冷的、毫无情感起伏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在遗落疗养院死寂的走廊里，在每一个意识被困的参与者脑中，在亿万观看首播的观众耳边，清晰地响起：
【玩家李哲，触发即死规则：‘窥视天使之颜’。表现评级：?不合格。执行强制登出与精神烙印。】
随着话音落下，贯穿李哲胸膛的石臂猛地抽出，带出一蓬血雾！李哲的身体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化为光点消散。相反，他的整个意识体（在众人眼中就是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极度扭曲、模糊、不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发出刺耳的、高频的嗡鸣声！
“呃啊啊啊——！！！” 一声超越了物理极限、纯粹由精神层面发出的、饱含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叫，从李哲扭曲的身影中爆发出来！那声音首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充满了被撕裂、被灼烧的绝望！
紧接着，李哲扭曲的身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抽离！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和方式，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大滩触目惊心、依旧温热粘稠的鲜血，以及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还有那回荡在精神层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余韵。
灯光疯狂地明灭闪烁，将众人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现实链接舱内：李哲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下去。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疯狂波动的曲线逐渐平复，但各项指标都降到了极低的危险水平，警报声转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他双目紧闭，七窍流血，陷入了深度昏迷，但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他还活着，但意识显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后台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导演瘫在椅子上，喃喃道：“强制…登出？精神烙印？他…他还活着？”
走廊里，宋知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冰冷的石地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刺骨的寒意。胃里翻江倒海，她干呕着，眼前全是李哲扭曲消失前那痛苦到极致的惨叫和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那不是死亡，但那痛苦…比死亡更令人胆寒！
一只温暖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肩膀。是段奕。他的脸色也异常凝重，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声音却低沉而紧迫，穿透了宋知的恐惧迷雾：“看到了吗？失败不等于终结，但代价…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跑！ 离开这里！现在！”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几近崩溃的众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不想经历他那样的痛苦，或者更糟，就跟我跑！”
死亡的阴影，和比死亡更可怕的“失败”惩罚，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彻底覆盖了“遗落疗养院”的每一个角落。血色首播，才刚刚拉开它残酷的序幕。李哲的结局，给所有人敲响了最恐怖的警钟——在这个游戏里，失败，可能生不如死。而段奕那句“失败不等于终结”，也如同一个微弱的、却令人心悸的悬念，留在了众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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