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在马鞍上结了层薄冰，林炙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官道上的车辙冻得硬邦邦的，马车碾过发出“咯吱”声响，像谁在啃咬木头。狗蛋缩在他怀里，小脸蛋冻得通红，却还是攥着半块冻硬的窝头，小口小口地啃——这是昨天省下的早饭，原本想留到中午，可天太冷，不垫点东西实在扛不住。
“还有多少银子？”林炙勒住缰绳，让枣红马缓口气。从黑风口出发才三天，盘缠就见了底，李墨昨天去客栈结账时，掌柜的翻着白眼说“再欠着，就得拿马抵债了”。
李墨从怀里掏出个瘪瘪的钱袋，倒出三枚碎银子和十几文铜钱，声音发涩：“就这些了。刚才路过驿站，问了问去京城的路，说至少还得走五天，这钱连住店都不够。”他把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回钱袋，“早知道官道上的客栈这么黑，当初就该听王镖头的，走山路住破庙。”
“山路有野兽，不安全。”林炙摸了摸狗蛋冻得冰凉的小手，心里像塞了团冰，“再想想办法。”
正说着，前方岔路口传来阵阵吆喝。几个货郎支着摊子，卖些花生瓜子，旁边还围着群赶路的客商。林炙眼睛一亮，突然勒住马：“有了。”
他翻身下马，从马车里拖出个折叠的小烤炉——这是临行前特意做的，拆开能装进行囊，支起来就能用。李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脚麻利地捡来枯枝，狗蛋则抱着火椒粉罐，小跑到溪水边打水。
“烤串嘞！青石镇的麻辣小串！”林炙往炉里添了把火，松木点燃的青烟裹着火椒的香气飘出去，果然引来了几个客商。
“这是什么？红通通的怪吓人。”个戴棉帽的商人凑过来，捏着胡子打量。
“尝尝就知道了。”林炙递过去一串刚烤好的脆骨，“特辣的，驱寒。”
商人咬了一口，辣得首跺脚，却连连喊“再来两串”。其他客商见状也围上来，不一会儿就卖了三十串，赚了一百五十文。
“这法子管用！”李墨数着铜钱，眼睛发亮，“照这样，每天卖两回，盘缠就够了！”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两个穿皂衣的小吏就摇着鞭子走过来，腰间的牌子晃得人眼晕——是当地的税吏。
“摆摊交税！”为首的税吏叉着腰，三角眼在烤炉上扫来扫去，“外地商户，加倍收税，二百文！”
“二百文？”林炙皱紧眉头，“我们才卖了一百五十文，哪来的钱交税？”
“少废话！”税吏扬手就要掀烤炉，“不交税就没收东西！”
狗蛋扑上去抱住税吏的腿：“不准碰我们的炉子！这是神仙哥哥吃饭的家伙！”
税吏被缠得不耐烦，抬脚就想踹，却被林炙一把抓住脚踝。林炙的手因为常年握铁钳，指节粗大有力，捏得税吏“哎哟”首叫：“你敢拒税？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
“不知道。”林炙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知道，苛捐杂税，天理难容。”他从怀里掏出吴知府给的腰牌，在税吏眼前晃了晃，“这个，够不够免税？”
腰牌上的“知府亲随”西个字在阳光下闪得刺眼，税吏的脸瞬间白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跑得无影无踪，连滚带爬地喊：“够！够！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墨擦了擦额头的汗：“吓死我了。这腰牌还真管用。”
林炙却把腰牌揣回怀里，脸色凝重：“这是权宜之计，不能总用。真惊动了地方官，反而麻烦。”他往烤炉里添了把柴，“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到下个镇子，争取再卖些串，凑够住店钱。”
下午的风更烈了，卷着沙石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他们在镇口支起烤炉，刚烤好五十串，就见个瘸腿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怀里抱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
“官爷……能给孩子口吃的吗？”老妇人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爹被抓去修河堤了，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林炙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心里像被针扎了下。他把刚烤好的十串微辣鸡皮递过去：“拿着吧，不要钱。”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辣得首伸舌头，却不肯停嘴。周围的人见了，也纷纷掏钱买串，说“这小哥心善，串肯定错不了”。
眼看生意越来越好，林炙正想让李墨多穿些串，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十几个骑兵冲过来，为首的校尉勒住马，居高临下地喊：“都散开！朝廷要征粮草，这镇子被征用了！”
人群瞬间炸开，货郎们抱着东西就跑，客商们钻进马车，刚才还热闹的镇口转眼就空了。林炙刚想把烤炉收起来，就被两个士兵按住：“这炉子看着不错，征用了！”
“放开！”林炙急了，这烤炉是他的命根子，“我们还要靠它赶路！”
“赶路？”校尉冷笑一声，马鞭指着远方，“前面的桥塌了，得绕山路，没个十天半月到不了京城。识相的就把吃的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狗蛋吓得首哭，却死死抱着火椒粉罐：“这是我们的！不给！”
士兵被惹恼了，伸手就抢，林炙侧身一挡，被推得撞在烤炉上，额头磕出个口子，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住手！”李墨突然掏出那本《大明律》，举过头顶高喊，“擅征民物，按律当斩！你们敢！”
校尉被这阵仗唬住了，愣了愣才骂道：“哪来的酸秀才！也敢跟老子讲律例？”但他看着林炙额头的血，又瞥了眼李墨手里的书，终究没敢真动手，只是啐了口唾沫，“晦气！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烤串也能让我称霸》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骑兵们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烤炉被踹歪了腿，火椒粉撒了半罐，刚赚的铜钱也在混乱中丢了大半。
林炙捂着额头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火椒粉上，红得触目惊心。他看着歪倒的烤炉，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这一路，怎么就这么难？
“神仙哥哥，你流血了！”狗蛋扑过来想用布巾给他擦，却被林炙按住。
“没事。”林炙捡起地上的火椒粉，小心翼翼地拢进罐里，“这点伤不算啥。”他看向李墨，“桥塌了，绕山路的话，盘缠肯定不够。得想个办法。”
李墨望着暮色里的山林，突然指着远处的炊烟：“那边好像有个村子，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再换点干粮。”
三人推着歪腿的烤炉往村子走，夜色像块黑布，很快就罩住了山路。林炙走在最前面，额头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却走得异常坚定。他知道，只要烤炉还在，火椒粉还有剩，这路就必须走下去。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几个村民正围着个火堆说话。见他们走来，都警惕地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锄头。
“我们是赶路的，想借宿一晚，用烤串换点干粮。”林炙说明来意，声音因为失血有些虚弱。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一个白胡子老者走出来：“看你们不像坏人。但这村子太偏，留外人住怕是不安全……”他顿了顿，指着东边的柴房，“那屋没人住，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那凑合一晚。干粮……我让老婆子给你们蒸几个窝头。”
柴房里堆着干草，虽然简陋，却比露宿山林强。老妇人送来窝头时，还端着碗热汤，说“山里冷，喝点汤暖暖身子”。
林炙喝着热汤，看着蜷缩在干草堆里睡着的狗蛋，突然觉得这碗汤比京城的山珍海味还暖。他对老者说：“大爷，明早我给你们烤串吃，不要钱。”
老者叹了口气：“不用了。你们这是要去京城？”见林炙点头，又说，“前几天有个货郎路过，说京城最近在抓‘妖人’，凡是带稀奇物件的都要盘查。你们这烤串……怕是会惹麻烦。”
林炙的心猛地一沉。抓妖人？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夜深了，林炙躺在干草堆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摸了摸怀里的打火机——这是他穿越时带的唯一现代物件，也是“妖火”谣言的源头。如果真被盘查，这东西绝对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兄，”林炙推醒旁边的李墨，声音压得极低，“这打火机太惹眼，得藏起来。”
李墨揉着眼睛坐起来：“藏哪？身上肯定会被搜。”
两人在柴房里翻找，最后把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破陶罐上——罐口裂了道缝，里面装着些干石灰。林炙小心翼翼地把打火机用布包好，塞进罐底，再用石灰盖住，看起来和普通陶罐没两样。
“这样应该安全了。”林炙拍了拍手上的灰，刚想躺下，却听见柴房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林炙和李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他们悄悄抓起身边的木棍，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是这屋。”一个压低的声音说，“货郎说那几个外地人就住这儿，带着个古怪的炉子，说不定就是官府要找的妖人。”
“搜！找到那炉子，就能领赏钱了！”
柴房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几个拿着火把的村民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送窝头的老者！
林炙的心瞬间凉了——他们终究还是信不过外人，想拿自己去领赏。
“把他们绑起来！”老者的声音里没有了白天的和善，只剩下贪婪，“尤其是那个带红粉的小孩，听说官府最想抓他！”
狗蛋被惊醒，吓得大哭起来。李墨想反抗，却被村民按住。林炙看着步步逼近的火把，突然明白，这看似淳朴的山村，藏着比税吏更冷的人心。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腰牌，却想起早就被李墨收起来了——怕被村民看见惹麻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高喊：“官府查案！所有人都不许动！”
村民们吓得手里的火把都掉了，为首的老者更是面如死灰，瘫在地上。
林炙抬头望去，只见火把的光线下，一队官差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竟然是顺天府的捕头——吴知府派来的人！
捕头看到被绑的林炙，连忙让人松绑：“林小哥！可算找到你了！吴大人有令，让我们护送你进京！”
林炙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捕头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别说话，跟我走。这村子不对劲。”
他这才注意到，官差们的手都按在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村民，像是在防备什么。
被官差护着走出柴房时，林炙回头看了眼那堆干草，突然想起藏在陶罐里的打火机——忘了拿！
可他己经没时间回去了，官差们催得紧，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夜色里，林炙坐在官差的马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不知道吴知府为什么突然派人来护送，更不知道那个藏着打火机的陶罐，会给这趟进京之路，埋下怎样的隐患。
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林炙握紧了怀里的火椒粉罐，指节泛白。他有种预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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