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阙,琼楼玉宇。灭赵的捷报如同最烈的酒浆,点燃了秦都的狂欢。宫灯彻夜不熄,丝竹管弦靡靡,觥筹交错间是朝臣们谄媚的笑容和对始皇帝功业的无尽颂扬。金碧辉煌的章台殿内,嬴政高踞帝座,接受着万邦来使的朝贺。赵国珍藏的玉璧、明珠、美人流水般送入宫中,堆砌着帝国前所未有的荣光。
然而,帝座之上的目光,却比殿外冬日的寒风更冷。那冰冷的眸光扫过阶下匍匐的人群,如同在审视一件件器物,衡量着他们的价值与可用之处。灭赵带来的征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归于死寂。这便是典当“人性温暖”的代价——再辉煌的胜利,再丰厚的贡品,也无法在他心中点燃一丝真正的喜悦或满足。一切,不过是通往永恒权力与更辽阔征服的冰冷台阶。
在这片冰冷的辉煌之下,一条阴冷的毒蛇,正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悄然壮大。
赵高侍立在帝座之侧,位置比任何朝臣都更靠近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他低眉顺目,姿态恭谨到了极致,仿佛只是帝王最忠诚的影子。但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与嬴政截然不同的火焰——那是赤裸裸的、被权力欲念灼烧得近乎癫狂的火焰!灭赵带来的巨大权力真空,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猎场!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黏附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功勋卓著、威望日隆的蒙恬。此刻的蒙恬,虽强撑着出席盛宴,但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倦怠和偶尔难以抑制的轻微咳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地落入赵高阴鸷的眼中。赵国战场上的殚精竭虑,如同最后的催化剂,加速了那十年阳寿代价的侵蚀。这衰弱,在赵高看来,不再是帝国柱石的悲歌,而是可供利用的裂痕!
另一个,则是坐在嬴政左下首,面色沉静、气质温润如玉的公子扶苏。扶苏的目光扫过殿中奢华无度的景象,扫过那些为博君王一笑而极尽谄媚之能事的臣子,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他手中端着的酒爵始终未曾满饮,目光更多是落在殿外——那里,似乎有赵国遗民的悲泣,有天下苍生的疾苦。这份仁厚,这份不合时宜的悲悯,在赵高眼中,便是最大的“弱点”和“威胁”!
“蒙恬拥兵自重,其心叵测!” “扶苏亲近儒生,非议陛下严刑峻法,有损陛下天威!” “蒙恬与扶苏过从甚密,常言陛下…过于严苛…”
如同最细微的毒液,在精心挑选的时机,通过最“贴心”的侍奉,悄然滴入嬴政的耳中。赵高的声音永远谦卑、惶恐,带着为君分忧的“忠诚”,将精心编织的罪名一点点套在蒙恬与扶苏身上。每一次进言,都巧妙地引向一个结论:蒙恬功高震主,扶苏仁弱悖逆,二人若勾结,必成大患!
天机阁地下。 【河图推演中枢】幽蓝的光幕上,咸阳宫中的景象纤毫毕现。赵高那阴柔低语、嬴政冰冷无波的反应、蒙恬强撑的疲惫、扶苏眼中深藏的忧虑……一切如同无声的戏剧在林玄面前上演。
【侦测到高强度信息素波动(恶意、权欲)来源:赵高。】 【行为模式分析:持续进行目标(蒙恬、扶苏)负面信息植入,目标(嬴政)信息接收渠道高度依赖来源(赵高)。】 【关联预言(赵高典当物:毒谋智慧碎片)活性提升!催化效应增强!】 【推演结果:赵高构陷计划成功概率:92.7%(基于嬴政当前心理状态及信息依赖度)!】
冰冷的数字在光幕上跳动。林玄的意识如同悬浮在数据洪流之上,冷静地观察着这场由他亲手催化(提供了预言)的宫廷倾轧。赵高典当了良知换来的权谋智慧,正在完美地发挥着它的“催化”作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剧毒,迅速污染着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系统,基于当前变量,推演扶苏与蒙恬最佳安置点。”林玄的意识发出指令。他并非要阻止,而是要让这必然的倾轧,导向对“仙秦”蓝图最有利的方向。
【推演中……】 【变量输入:扶苏仁厚、蒙恬衰微、北境不稳、百越未平、西方威胁(波斯)。】 【最优解:扶苏流放北境(上郡监军),蒙恬留任中枢但兵权部分剥离(主修首道、督造皇陵)。】 【预期效果:】
扶苏远离权力中心,消除赵高主要目标。
利用扶苏仁厚安抚北境军民,稳固长城防线。
蒙恬远离战场,延缓其生命本源衰竭速度(剩余价值利用最大化)。
蒙恬工程才能可加速帝国基础建设(首道、皇陵为未来远征后勤节点)。
避免内耗,集中资源应对西方威胁及内部整合。
光幕上,代表“流放扶苏”、“限制蒙恬”的节点闪烁着冰冷的幽光,与赵高构陷的目标高度重合。历史的必然?还是预言引导下的精准操控?界限己然模糊。
咸阳宫,章台殿。一场只有君臣二人的奏对。 嬴政面前摊开的,不再是战报或奏章,而是一卷由黑冰台密探“搜集”来的、罗列着蒙恬与扶苏“罪证”的竹简。竹简旁,静静躺着另一卷——来自天机阁的丝帛预言,上面只有一句冰冷而模糊的箴言:
“龙困于渊,角折于野;虎伏于柙,爪收于内;北望狼烟,仁可抚之。”
赵高垂手侍立,心跳如鼓,面上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恭顺。成败在此一举!
嬴政的目光在两份截然不同的“证据”上缓缓移动。黑冰台的密报详尽而“确凿”,充斥着对蒙恬拥兵、扶苏悖逆的指控。而天机阁的预言,则如同雾中看花,却又带着洞悉命运的冰冷力量。
他的指尖,最终落在了天机阁的丝帛上,缓缓着那冰冷的字迹。没有愤怒,没有猜疑,只有最精密的权衡与冷酷的决断。扶苏的仁厚,在需要铁血征服的当下,确实显得“仁弱”。蒙恬的威望和那日渐明显的衰弱,也确实需要“收其爪牙”。而北境的“狼烟”(匈奴残余、六国遗民不稳),需要一个能“抚之”的人——扶苏的仁,恰是工具。
“拟诏。”嬴政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决定两件物品的摆放位置。 “公子扶苏,性情仁弱,难当大任。着即削去监国权柄,流放上郡,任监军之职,戴罪立功,无诏不得返京!” “大将军蒙恬,灭赵有功,然鞍马劳顿,宜当休养。擢升为内史,总领咸阳卫戍、督修首道、协理骊山皇陵工事。原职所统北境军务,暂交裨将军王离署理。”
旨意冰冷,不容置疑。将扶苏流放至苦寒北疆,名为监军,实为囚徒。蒙恬明升暗降,看似位高权重(内史掌管京畿),实则被剥夺了最核心的兵权,塞给他繁重却远离战场的工程任务(首道、皇陵),将其束缚在咸阳的眼皮底下。
“诺!”赵高深深拜下,几乎将头颅埋进冰冷的地砖里。狂喜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心脏!成了!他成功了!最大的绊脚石被一脚踢开,另一个则被拔去了爪牙!他仿佛看到一条铺满金光的权力之路在自己脚下展开!
旨意下达,咸阳震动! 蒙恬府邸。当传旨宦官宣读完诏书,蒙恬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卷黄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并非愤怒,而是生命流逝带来的无力感。剥夺兵权?督修皇陵?陛下…陛下是嫌我…老迈不中用了么?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委屈涌上心头,十年阳寿的代价在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讽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句沙哑的:“臣……蒙恬……领旨谢恩。” 脊背,似乎比往日佝偻了几分。
公子府。扶苏接到旨意时,正在书房翻阅一卷《孟子》。他缓缓放下竹简,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哀伤与了然。他看向咸阳宫的方向,目光复杂。流放…北境…父皇终究还是容不下我的“仁”么?他想起那些被坑杀的赵国降卒,想起朝堂上日渐严苛的法令,想起天机阁那冰冷而精准的预言…或许,离开这权力漩涡的中心,去那风沙弥漫的北境,亲眼看看边关将士的忠勇,亲耳听听底层百姓的呼声,反而是一种解脱?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宫城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平静而带着一丝决绝:“儿臣扶苏,领旨。”
寒风凛冽,卷起咸阳道上的尘土。一辆简朴的青帷马车,在数名沉默侍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出高大的咸阳城门。扶苏坐在车内,掀起车帘一角,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象征无上权力的宫殿群。巍峨,冰冷,如同巨大的青铜兽匍匐在大地上。城楼上,似乎有一道阴柔的目光追随着车队,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怨毒。
马车渐行渐远,驶向北方苍茫的荒野。而在咸阳宫深处,赵高谦卑地侍立在嬴政身后,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如同毒蛇终于锁定了猎物。他手中那份构陷扶苏和蒙恬的“罪证”竹简,己然化为飞灰。新的“罪证”,正在他心中酝酿。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天机阁内,【归墟】池水平稳如镜。推演的结果完美实现,能量储备悄然增长。林玄的“目光”掠过北去的马车,掠过蒙恬府邸的孤灯,最终落在章台殿那个阴柔的身影上。赵高的崛起,是仙秦这台战争机器加速运转的必然润滑剂,亦或是未来倾覆的祸根?冰冷的推演中枢,只负责计算最优路径,从不评判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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