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的发鬓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红痕,指尖死死抠着阁楼褪色的木窗棱,指节泛白如纸。
“好痛啊!”
楼下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哗啦…哗啦……”
顾景恒的脚步声慢慢的由远及近,似乎还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雀跃。
“如意,你看这窗外的梅花开得多好。你不是最喜欢吗?”
他推开雕花木门,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笑得温柔。
“等你嫁过来,我把整个园子都种满梅花,好不好?”
沈如意猛地回头,眸中淬着冰:“顾景恒,你劫囚车、囚良女,就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你不是罪女吗?”
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阁楼里撞出回声,带着癫狂。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没想过要怕什么。”
他步步逼近,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却被沈如意偏头躲开了,那只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
“你父母双亡,我父母……他们也不敢阻拦我。这世间,我们本就该是一对。”
沈如意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胃里一阵翻搅。
“呕……你真的让人感到恶心。”
她还记得昨日囚车颠簸,他在暗处,指挥着蒙面人劫车。
当他看见长刀划破囚车木栏时,把沈如意带走时,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猎人终于捕获了觊觎己久的猎物。
“成婚需三媒六聘,需父母之命。”
她刻意放缓语调,指尖悄悄蜷缩。
“我沈家家规森严,就算父母不在了,也得依祖训行事。”
顾景恒果然顿住了。
他盯着她苍白的唇瓣,喉结滚动:“祖训?”
“自然。”
沈如意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算计。
“我母亲留下的沈氏祖训,需绣在嫁衣内层,方能成婚。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又谈何真心?”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泛起红。
“好,我都依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顾景恒果然送来最好的云锦,连绣线都是贡品。
沈如意被松了镣铐,在阁楼里支起绣架,日日刺绣。
顾景恒时常来看她,隔着半开的门,看她垂眸穿针的模样,眼底是化不开的痴迷。
他没看到,深夜里,沈如意会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簪,撬开床板下的暗格。
那里藏着她从药渣里一点点刮出的“见血封喉”粉末。
毒药混着泪水,被她用细针仔细抹进绣线里,每一针都刺得极深,仿佛要将满腔恨意都绣进那片云锦。
“娘,女儿不孝。”
她对着烛火喃喃,指尖被针尖刺破,血珠滴在绣着“沈氏祖训”的字样上,晕开一小团暗红。
“今日用祖训做刃,只求手刃敌人,逃出生天。”
嫁衣完成那日,顾景恒捧着它,像捧着稀世珍宝。
他指尖拂过光滑的云锦,完全没注意到内层绣线的异常,只痴迷地闻着上面淡淡的药草香。
那是沈如意故意洒的安神香,用来掩盖毒药的腥气。
“真美。”
他抬头看向她,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等你穿上它,就是我顾景恒唯一的妻。”
结婚当日。
沈如意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妆。骨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凤冠霞帔压得她脖颈发酸,嫁衣内层贴着肌肤。
那藏着毒药的地方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
“这根头发,帮我绾在凤冠后吧。”
她拔下一根乌黑的发丝,递给侍女时,指尖微微颤抖。
当她上了花轿时,那根发丝就偷偷缠在火药引线上。
那发丝的另一端,早己被她偷偷缠在花轿底部的火药引线上。
这是烬阁偷偷装上的,只要轿子颠簸中稍有摩擦,发丝断裂,引线便会点燃。
她算好了时机:花轿行至半途,火药爆炸,人群混乱。
她趁着浓烟混入流民,往南逃去,那里有烬阁接应。
然而锣鼓喧天中,花轿被抬得异常平稳。
沈如意在轿内屏气凝神,听着外面世子府家丁的吆喝声,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没有爆炸?”
首到轿帘被掀开,顾景恒的手伸进来时。
她才惊觉,那根头发,竟完好无损地缠在引线上,丝毫未动。
“如意,到家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掌心温热,却烫得她像被火烧。
她被他牵着跨进世子府的朱门,脚踩在红毡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乾清宫内,明黄的烛火摇曳。
皇上捏着奏折的手指猛地收紧,象牙镇纸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放肆!”
他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砚台里的墨汁泼溅出来,在明黄奏章上晕开大片墨渍。
“顾景恒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罪臣之女,竟敢劫囚车、私纳民女,还瞒着朕办起了婚事?”
太监总管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只听见皇上的声音里满是震怒。
“他可知沈如意刺杀朕,朕还没审完,他就敢劫囚车!这是把国法当儿戏,把朕放在眼里吗?”
窗外的风雨拍打着琉璃瓦,皇上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眸色沉沉。
顾景恒是他看着长大的,骄纵是骄纵,却从未敢如此逾越。
那个沈如意,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他疯魔至此?
“传朕旨意。”
皇上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即刻封锁世子府,任何人不得出入。朕倒要看看,这顾世子娶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沈如意被引入喜堂时,指尖死死攥着嫁衣下摆,藏在袖中的银簪抵着掌心。
顾景恒握着她的手拜堂,掌心的温度让她几欲作呕。
她悄悄抬眼,看向顾府上空盘旋的夜鹰。
那是她留给烬阁的信号,若火药爆炸,夜鹰便会引人前来。
可如今,夜鹰只是盘旋,显然未收到信号。
拜完堂,顾承泽带着她往新房走,穿过回廊时。
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却带着寒意。
“如意,你方才在轿里,是不是在等什么?”
沈如意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有洞悉一切的阴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袖中的银簪,忽然被他轻轻抽走。
顾景恒捏着那根银簪,笑了,笑得如同阁楼里那个疯魔的夜晚。
“别想着逃了。从今往后,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死在我的世子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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