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前后通透的血洞,看着那兀自颤抖、滴落着鲜血和内脏碎片的铁链。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血沫。
他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最终,所有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头无力地垂向一边。
晋王,先帝之子,西阀精心推出的傀儡,最终,被他所依仗的门阀打造的铁链,以最残酷、最讽刺的方式,钉死在了自己逃亡的旗舰之上!
“王爷!!!”旗舰上残余的萧家、王家死士发出绝望的哀嚎。
河岸上,萧策看着那被钉在桅杆上、己然气绝的晋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声音如同渭河的寒冰:
“晋王伏诛!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河面上的战斗,随着晋王的毙命和铁索阵的余威,迅速走向终结。
残存的死士斗志崩溃,或投降,或跳河逃亡。
癸亥在几名皇城司兄弟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岸,脸色惨白如纸,后背的伤口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后,更是疼痛刺骨,鲜血不断渗出。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河水,目光却死死盯着河面上那艘渐渐倾覆的旗舰,以及桅杆上那具被铁链贯穿的显眼尸体。
林焕走到萧策身边,看着一片狼藉的河面,沉声道:“西十七艘…萧家运兵船,尽葬于此。水路,断了。”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截刻着“萧氏甲字坊”的铁链。
萧策点头,目光幽深:“铁索是他们自己造的,船是他们自己派的…葬身于此,也是天理循环。”他望向京都方向,那里,太医院的灯火依旧未熄。
“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位…献上‘癸水’的王家主了。”
张铁山蹲在岸边,皱着眉头拨弄着几块被水流冲到岸边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碎石——那是之前火牛阵遗留在战场,又被雨水冲刷进渭河的磁石碎片。
“将军,萧大人,这玩意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才在水下,我带着的司南针…乱转得厉害!差点迷了方向!”
林焕和萧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火牛阵的遗留物,竟开始干扰方向辨识?
未来的水路行动,乃至依赖磁针的导航,都可能受此影响!
与此同时,王家深宅。
家主王珪如同一头濒死的困兽,在密室中焦躁地踱步。
晋王身死、水军覆灭、谢晦自尽的消息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他心头。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密封的小玉瓶,里面是最后一点浓缩的“癸水”精华。
他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凶光。
“想让我王珪引颈就戮?做梦!就算死…也要这京都…不!要这天下!给我陪葬!传令‘瘟神使’…启动‘流毒’计划!目标——京都所有官井!” 他猛地将玉瓶砸在地上,碎裂声中,剧毒的液体渗入青砖缝隙,散发出甜腻而致命的幽香。
太极殿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昔日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成了审判的修罗场。
丹陛之下,王家家主王珪,这位曾经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的老狐狸,此刻虽身着囚服,却依旧挺首着脊背,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怨毒与不甘,以及一丝根深蒂固的倨傲。
他面前的长案上,堆放着如山般的卷宗——通敌文书、资敌账册、弑君药渣记录…但他一概否认,咬定是构陷。
“陛下!老臣冤枉!”王珪的声音嘶哑却穿透大殿,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林焕拥兵自重,萧策把持朝纲,汪智…汪智更是罗织罪名、构陷忠良的毒蛇!
这些所谓的‘铁证’,不过是他们为了铲除异己、独霸朝政而精心炮制的谎言!
老臣与晋王殿下,还有谢晦、萧远山等,皆是他们阴谋的牺牲品!至于通敌突厥?
更是无稽之谈!我王氏诗礼传家,世受国恩,岂会行此猪狗不如之事?那所谓的
突厥印信…分明是他们伪造出来,污蔑老臣的!”
他的目光扫过御座上面沉似水的皇帝,扫过按剑而立、杀意凛然的林焕,最后定格在主持审讯的萧策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萧策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没听到王珪的咆哮。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
刀鞘华丽,镶嵌着宝石,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那刀格——一个狰狞的狼头浮雕,狼眼处,两点暗金色的光芒在殿内烛火下若隐若现。
这正是突厥副使阿史那咄苾仓皇逃离京都时遗落的佩刀——象征着突厥王庭权威的狼首金刀!
“王大人,”萧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王珪的余音,
“你说通敌文书上的突厥可汗印是伪造?是构陷?”他缓缓举起狼首金刀,
“那这柄突厥副使贴身佩戴、代表王庭信物的金刀,其刀格上的狼头徽记,可也是伪造?”
王珪瞳孔微缩,强自镇定:“此刀…或是战利品,或是突厥细作故意遗落栽赃!仅凭一柄刀,岂能定老臣通敌之罪?”
“仅凭一柄刀,自然不能。”萧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但若加上这个呢?”他抬手示意。
一名皇城司死士手捧一个沉重的铅盒上前,当众打开。
盒内衬着厚厚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个黝黑的、沉甸甸的青铜物件——一个雕刻着狰狞狼头的印模模具!
模具的凹槽清晰,狼头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唯独那狼眼的位置…是两个空洞!
“此物,乃皇城司以三条寒雀死士的性命为代价,于王家秘密匠坊‘墨工坊’地下暗室中起获!”萧策的声音陡然转厉,“正是伪造突厥可汗火漆印的母模!”
“荒谬!”王珪厉声反驳,须发皆张,“此物定是汪智派人偷偷放入我工坊栽赃!萧策!你休想以此构陷老夫!”
“构陷?”萧策冷笑一声,站起身,“是与不是,一验便知!来人!呈印泥!备素绢!”
早有准备的刑部官吏立刻端上特制的、色泽深沉的朱砂印泥和数张上好的素白绢帛。
萧策亲自操作。他首先拿起狼首金刀,用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刀格狼头处,然后沾取朱砂印泥,稳稳地按压在素绢之上。
移开金刀,一个清晰、、带着威严的狼头印痕跃然绢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狼头双眼的位置,并非空洞,而是两个深邃的、内凹的圆形印记,在朱砂的反光下,隐约可见其中细微的、不规则的暗金色纹理——那是镶嵌在真印狼瞳处的黄金留下的独特痕迹!
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许多官员伸长了脖子,看得分明。
萧策放下金刀,又拿起那个黝黑的青铜狼头模具,同样沾取朱砂印泥,在另一张素绢上用力按压。
移开模具。
一个同样狰狞的狼头印痕出现。
但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狼眼处——那里,只有两个空洞!
没有任何内凹,没有任何金色纹理,只是两个刺眼的、圆形的空白!
“诸位请看!”萧策将两张拓印的绢帛高高举起,让满朝文武都能看清,“突厥王庭真印,狼瞳镶金,印痕深邃,隐现金芒!而王家‘墨工坊’起获的假印模具,狼瞳处仅为空洞!拓印之后,一目了然!”
(http://www.220book.com/book/SJ5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