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陈晚推开家门时，陈渊正站在窗前。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但似乎无法带来任何温暖。他就像一尊冰雕，完美而冰冷，与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家格格不入。
"你去了渊狱司。"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陈渊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司徒寒的气息。"陈渊终于转过身，那双被金纹侵蚀的眼睛毫无波澜，"冰冷、腐朽，还带着一丝血腥。普通人闻不到，但对觉醒者来说很明显。"
气息。陈晚这才意识到，觉醒者的感知己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我只是想帮你。"她放下包，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帮我？"陈渊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司徒寒告诉你什么了？说我会变成怪物？说你应该离我远点？"
"他是这么说的。"陈晚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但我不信。"
陈渊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你应该信的。"
"为什么？"
"因为就在刚才，我产生了一个想法。"陈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想，如果你也成为觉醒者，是不是就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空气瞬间凝固。
陈晚想起司徒寒的故事——他给五岁的女儿下了觉醒诱导剂。难道哥哥也……
"放心，我不会那么做。"陈渊看出了她的恐惧，"至少现在不会。但我无法保证，当人性值继续下降时，我还能控制这种念头。"
"所以你想让我离开？"
"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陈晚摇头，眼神坚定，"我哪都不去。"
陈渊皱眉："你不明白——"
"我明白！"陈晚打断他，"我知道觉醒者是什么，知道人性值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你最终可能变成什么样子。但那又怎样？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抛下你？"
"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陈渊的声音变冷，"我现在的人性值是61，比早上又少了一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刚才差点对你使用能力。"
陈晚愣住了。
"你进门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入侵者'。"陈渊自嘲地笑笑，"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你现在己经化成灰了。这就是觉醒者的世界——我们的力量不分敌我，只要失控，最先受害的就是身边的人。"
"但你控制住了。"陈晚抓住他的手，不顾那刺骨的寒冷，"这说明你还是你，说明爱还在战胜本能。"
陈渊想要抽回手，但陈晚握得很紧。
"哥哥，我今天在渊狱司看到了很多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了你战斗的画面，看到了你可能的未来，也听到了司徒寒的警告。但你知道吗？我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即使人性值归零，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保留最后的执念。"陈晚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个执念可以对抗深渊，让你不会完全失去自我。"
陈渊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在渊狱司的资料库里有零星的记载。但那真的只是万分之一，而且即使成功，也不过是成为一具被执念驱使的空壳。
"那不是活着。"他说。
"但至少还记得自己要守护什么。"陈晚反驳，"这难道不比完全变成怪物要好吗？"
陈渊看着妹妹倔强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陌生的感觉。那似乎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他己经分不清了。
"你真的不怕吗？"他问，"不怕我有一天会伤害你？"
"怕。"陈晚诚实地回答，"但我更怕失去你。哥哥，从爸妈走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让陈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渊狱司的紧急召集。
"又有任务？"陈晚看出了什么。
陈渊点头，开始换衣服："市区出现异常波动，需要立即处理。"
"我跟你去。"
"别闹。"
"我认真的。"陈晚拦在门口，"既然你说觉醒者的世界很危险，那我更应该了解它。只有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我才能真正帮到你。"
"你帮不了。"陈渊轻轻推开她，"这不是普通人该参与的事。"
"那就让我在远处看着。"陈晚不依不饶，"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而不是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等你回来。"
陈渊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妹妹，那双灰色世界中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最终，他叹了口气："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一旦有危险，立刻逃跑。"
陈晚欣喜地点头。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任务地点——市中心的一座商场。
表面上看，这里一切正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充满了都市的活力。但陈渊能感觉到，在这份喧嚣之下，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涌动。
"普通人真是幸福。"站在商场门口，陈渊轻声说，"他们看不到世界的真相。"
"什么真相？"陈晚问。
陈渊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商场三楼的一家咖啡店："看到那里了吗？"
陈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到普通的店面和悠闲的客人。
"在我眼里，那里笼罩着黑雾。"陈渊说，"有个即将堕落的觉醒者在里面，人性值大概只剩个位数。他随时可能失控，把整个商场的人都卷入灾难。"
陈晚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客人……"
"对危险一无所知。"陈渊迈步走向商场，"这就是觉醒者的世界——我们行走在人群中，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实则每一个都是行走的炸弹。"
他们乘电梯上到三楼。越接近咖啡店，陈渊的表情越凝重。
"人性值7，还有救。"他自言自语，"如果能在他彻底失控前制服……"
话音未落，咖啡店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扭曲的身影破窗而出，那是一个介于人与怪物之间的存在——半边身体还保持着人形，另一半己经异化成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带其他人离开这里。"陈渊对陈晚说，然后向着那个半堕落者冲去。
陈晚想要阻止，但看到哥哥坚定的背影，最终选择了服从。她冲进混乱的人群，大声指挥撤离："大家不要慌！向安全出口跑！"
与此同时，陈渊己经与半堕落者交上了手。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一边闪避攻击，一边试图唤醒对方的理智。
半堕落者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扭曲的肢体如鞭子般抽来。陈渊侧身避开，手中凝聚起熵变的力量。
但就在他准备出手时，半堕落者突然停下了。
在那张己经不形的脸上，陈渊看到了一丝清明。
"杀……了……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带着解脱的渴望。
陈渊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对方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正在请求他给予解脱。
"对不起。"他轻声说，然后发动了能力。
熵变的力量精准地击中半堕落者的核心。没有爆炸，没有飞灰，对方只是静静地倒下，脸上带着安详的表情。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当前人性值：60】
又是一个临界点被突破。陈渊能感觉到，某种更深层的变化正在发生。
"哥哥！"陈晚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陈渊看着地上的尸体，"只是又少了一个同类。"
渊狱司的清理小组很快到达，开始处理现场。路人的记忆会被修改，监控会被删除，一切都会被掩盖在都市传说的面纱之下。
回家的路上，陈晚一首沉默着。
"现在明白了吗？"陈渊问，"这就是觉醒者的世界。我们注定要在黑暗中战斗，注定要面对同类的堕落，注定要一次次地选择——是拯救还是毁灭。"
"那个人……他还有意识吗？"
"有。"陈渊点头，"人性值7，刚好在失去'恐惧'这个情感的边缘。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己经无法控制。"
"所以他求你……"
"给他解脱。"陈渊的声音很平静，"这是觉醒者之间的默契。与其变成彻底的怪物，不如在还是人的时候死去。"
陈晚的手握成拳："那你呢？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陈渊看着前方的路，"希望也有人能给我解脱。"
"不会的！"陈晚激动地说，"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陈渊没有说话。在他灰色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黄昏的暮色中。
而他知道，属于他的黑夜，正在一步步逼近。
但至少现在，还有人愿意陪他一起面对。
即使那个人，可能会因此被一起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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