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清水如同甘霖，带着山泉特有的凛冽和淡淡的土腥气，疯狂地冲刷着霍良玉被烤肉噎得火烧火燎的喉咙！那感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突遇暴雨，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尖叫、吮吸！她仰着头，双手死死捧着沉重的皮囊，不顾一切地吞咽着，水流顺着嘴角溢出，打湿了衣襟，冰凉刺骨，却浇不灭喉咙里那团灼热的饥渴！
“咕咚……咕咚……”
吞咽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贪婪。
就在她喝得酣畅淋漓，几乎要将整个皮囊的水都灌下去时——
“咕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带着喉结滚动质感的吞咽声。
再次！
毫无预兆地！
从山洞深处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清晰地传了出来！
霍良玉的动作猛地僵住！
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那灌入口中的冷水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冻得她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
他还在听！
他一首在听！在看！
这吞咽声……是嘲笑？是戏谑？还是……某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霍良玉的脊背上！她甚至能想象出黑暗中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正牢牢锁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吃相！
她猛地将皮囊从嘴边移开！动作仓皇得如同被烫到！冰冷的清水呛进气管，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手里的皮囊也差点脱手！她狼狈地用手背胡乱抹着脸，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咳嗽，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羞愤和恐惧！
山洞深处，只有她狼狈的咳嗽声在回荡。那片黑暗依旧沉寂，仿佛刚才那声吞咽只是她的错觉。但霍良玉知道，不是！他就在那里！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无声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崩溃！她猛地将水囊的塞子胡乱塞回去，动作粗暴得几乎要将木塞按断！然后，像扔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将那沉重的皮囊狠狠丢在脚边的石地上！
“哐当！”一声闷响。
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死死埋进膝盖里，双手紧紧抱着头，试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球！破棉袄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脸颊，那浓烈的硝烟汗味和血腥气此刻闻起来更加刺鼻，像是一种无形的羞辱烙印！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块被她啃了一半、还散发着香气的烤肉！那香味此刻也变成了毒药！
山洞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带着剧烈咳嗽后余韵的喘息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时间在死寂和羞愤中缓慢流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霍良玉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那无声的注视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坐立难安。她甚至能感觉到黑暗中那道目光在她蜷缩的脊背上反复刮过，带着冰冷的评估。
就在她快要被这巨大的精神压力彻底压垮时——
山洞深处那片黑暗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动静。
不是吞咽声。
不是脚步声。
而是……
一阵极其轻微、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紧接着，是身体挪动时带起的、沉闷的摩擦声。
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霍良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要过来了？！他终于要过来了？！
然而，脚步声依旧没有响起。
只有那挪动的声音持续了片刻，然后……再次归于沉寂。
仿佛他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观察？
霍良玉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屈辱和恐惧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罐里的虫子，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捕食者的视线之下，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
一个东西！
一个黑乎乎、带着毛糙边缘的东西！
再次！
毫无预兆地！
从山洞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里！
被猛地扔了出来！
这次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猛！带着一股破风声！
目标依旧精准！
首首地朝着她蜷缩的角落！
飞了过来！
霍良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抱紧脑袋，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砰！
一声比刚才水囊落地更沉闷的撞击！
那东西没有砸在她身上。
而是……
狠狠地！
砸在了她脚边那块被她啃了一半、还散发着香气的烤肉旁边！
滚了两滚！
停了下来！
霍良玉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借着跳跃的火光，惊恐地看向脚边那个新出现的“不速之客”——
是一块兽皮！
一块边缘粗糙、带着明显切割痕迹、沾着些许干涸血迹和泥土的……深褐色兽皮！
不大，大概只有洗脸巾大小，但厚实坚韧，散发着浓烈的野兽腥膻气！
兽皮？！
霍良玉彻底懵了！
他……他又扔过来一块兽皮？！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羞辱？！
让她擦嘴？擦手？还是……像对待牲口一样，让她垫着？！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死死盯着脚边那块散发着原始腥气的兽皮，又猛地抬头看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咬出血来！
山洞深处。
依旧一片死寂。
只有那跳跃的火焰，将那块新扔出来的兽皮边缘映照得忽明忽暗。
以及……
霍良玉那因为极度愤怒和屈辱而变得粗重不匀的喘息声。
火光跳跃。
山洞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兽皮的腥膻、火焰的烟味，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僵持。
霍良玉蜷缩在冰冷的石台角落，脚边是啃了一半的烤肉、被丢弃的水囊，以及那块散发着原始气息的兽皮。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浑身紧绷，眼神里充满了愤怒、恐惧、屈辱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而山洞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则如同一个沉默的深渊，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只留下那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注视，牢牢地锁定着她，宣告着绝对的掌控和……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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