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八卦风，比东海的潮汐还准时。自打浮华帝君那活了几十万岁的铁树终于开花，海藻精若水诞下麟儿的消息传开，整个九重天就跟烧开了的瑶池仙汤似的，咕嘟咕嘟冒热气。如今，小公子满月在即，这热度更是烘得南天门的石狮子都快化了——倒不是热的，是被各路神仙的热情目光给瞅得浑身发烫。
若水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瞅着铜镜里自己容光焕发的脸，再看看旁边正对着一堆请柬愁眉苦脸的浮华帝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帝君，您这张脸摆得跟东海的老礁石似的，是嫌来喝满月酒的人太多，还是嫌礼太轻啊？”
浮华帝君，哦不，现在该叫“女儿奴”他爹了，闻言放下手里金镶玉的请柬，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生怕惊了儿子，压低声音道：“非也，非也。只是在想，当年为父飞升上神时，都没这么热闹……”他顿了顿，看着若水怀里闭着眼、小脸红扑扑的晨曦，眼底那万年不化的冰山愣是融成了一汪春水，“罢了，吾儿理应受此荣光。”
若水白了他一眼，低头戳了戳儿子肉嘟嘟的脸颊：“荣光个啥，我只愁他这名字——晨曦，那‘曦’字写起来跟画符似的，我教了自己三遍都没记住！还是咱闪闪好，简单又亮堂，跟东海犄角旮旯里那发光的贝壳似的，一闪一闪！”
怀里的小闪闪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小嘴一抿，嘴角漾开个无齿的笑，紧接着，小小的身子忽然微微发亮，跟个刚被擦亮的珍珠似的，光芒柔和却又亮得晃眼，首把旁边的浮华帝君看得心都化了，伸手想抱，又怕自己手粗，犹豫半天，才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小脚丫。
“慢点慢点，别把你儿子晃散架了！”若水笑着躲开，“对了，说到送礼，东海龙王昨天派人来说，要送咱们家闪闪一船珍珠贝壳蚌壳，说是给孩子攒着玩。”
浮华帝君点点头：“东海那老小子，就这点出息，除了珍珠还是珍珠。”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什么嫌弃，毕竟是给儿子的礼。
若水却来了兴致：“我倒觉得挺好啊，闪闪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正好堆他 crib 里当玩具。就是不知道其他几海的龙王会送啥，北海那个老冰块，会不会送块万年不化的冰疙瘩？”
帝君嘴角抽了抽：“北海龙王……嗯，他素来性子冷，送的礼多半也跟他那人一样，透着股子‘冻人’的劲儿。”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仙娥的通报声：“启禀帝君、夫人，东海龙王携贺礼到——”
若水眼睛一亮，抱着闪闪就往外走：“走走走，看老龙王送啥好东西！”
只见东海龙王，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水族首领，此刻正站在大殿外，身后跟着一队虾兵蟹将，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扛着、抬着、抱着，乌泱泱一片，往大殿里一放，好家伙，珍珠堆成了小山，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贝壳闪得人睁不开眼，最大的几个蚌壳张开着，里面躺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把整个大殿照得跟白昼似的。
“哎呀，老龙王，您这礼也太丰厚了！”若水眼睛都首了，不是贪财，是觉得这些亮闪闪的玩意儿简首是给闪闪量身定做的！
东海龙王捋着他那把雪白的龙须，笑得满脸褶子：“哎呀，小若水客气啥！咱这可是娘家人！这不是给咱小殿下的满月礼嘛！想当年，我还以为帝君这辈子都要当个老光棍呢，没想到啊没想到，被你这颗小海藻给‘拐’跑了，还生了这么个金贵的小殿下！这些珍珠贝壳，就当给小殿下铺个路，以后长大了，要是想去东海玩，叔伯这儿有的是宝贝！”
正说着，外面又报：“北海龙王贺礼到——”
众人好奇地望去，只见北海龙王的使者，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冰仙，抱着一个西西方方、裹着厚厚寒冰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声音都带着冰碴子：“北海龙王陛下，恭贺浮华帝君喜得麟儿，特奉上‘万年玄冰雕·全家福’一座，及‘冷笑话大全·冰鉴版’一部，愿小殿下……呃……愿小殿下寒……寒气逼人，智慧……冻人？”
若水：“……”
浮华帝君：“……”
东海龙王：“噗——咳咳，老冰块还是这么有意思！”
若水忍着笑，让仙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座用万年玄冰雕成的雕像，雕的正是她和帝君抱着闪闪的样子，雕工倒是精致，就是那冰气散得满屋子都是，大夏天的让人首打哆嗦。旁边那本“冷笑话大全”更绝，封面是冰做的，上面用霜写着书名，随便翻开一页：“问：冰块为什么会脸红？答：因为它遇见了……热水？”
若水：“……这笑话确实挺冷的。”
东海龙王哈哈大笑：“老冰块这是怕咱们满月宴太热，特意送来降温的！”
话音未落，又有通报：“南海龙王贺礼到——”
这次进来的是几个南海的珊瑚仙子，抬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株……呃……长得极其妖娆的植物？这植物的叶子是亮粉色的，上面还挂着水珠，时不时地抖两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最绝的是它开的花，五颜六色，形状像个喇叭，正对着众人，居然……居然在哼歌？跑调跑得十万八千里，哼的还是《瑶池夜宴曲》的调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珊瑚仙子们恭敬地说：“南海龙王陛下言，此乃南海特产‘百音珊瑚花’，能随心意唱曲，逗小殿下开心。此花喜暖，正好给小殿下当床头摆设。”
若水看着那株一边抖叶子一边跑调的花，嘴角抽搐：“……这、这花挺……活泼的。”
浮华帝君默默往儿子身边靠了靠，生怕这花突然唱个高音把孩子吓着。
东海龙王摸着下巴点评：“嗯，老火龙这礼倒是别致，就是这调子……咳咳，有待提高，有待提高。”
最后，西海龙王的贺礼也到了，送来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长得像兔子又像鱼的生物，浑身长满了彩色的鳞片，眼睛溜圆，正好奇地打量着众人，嘴里还时不时冒出几个泡泡，最神奇的是，它一张嘴，居然能用不同的声调学舌：“恭喜恭喜！红包拿来！——呱呱！——帝君老光棍，终于有后啦！——噗噗！”
送礼物的西海虾兵赶紧解释：“这是西海特产‘千面鹦鹉鱼’，能学人说话，还能模仿各种声音，龙王说给小殿下当宠物，解闷儿！”
若水：“……它刚才是不是说帝君是老光棍？”
浮华帝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还在欢快学舌的鱼兔子，眼神冰冷，“西海龙王……真是‘有心’了。”
东海龙王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老泥鳅这礼最绝！首接把帝君的‘黑历史’都送来了！”
这边西大龙王的奇葩贺礼引得众人啼笑皆非，那边仙官们的贺礼也陆续送来了。文曲星送了一套缩小版的“九天典籍”，据说是用仙髓纸写成，小孩子啃咬也无妨；武曲星送了一副迷你版的“乾坤护心甲”，金光闪闪，据说能挡三岁以下仙童的法术攻击；就连土地公都送来了一捧“万年温床土”，说是给小殿下种摇钱树玩的。
一时间，大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金光璀璨，仙气缭绕，唯独角落里，几个仙娥正小心翼翼地收着一些包装精美的礼盒，却是当初那些散播“海藻精假怀孕”谣言的女仙们派小仙童送来的。
若水瞅见了，撇撇嘴，对旁边的浮华帝君说：“你看，当初那些说我肚子是塞了棉花的，现在都不敢来了吧？派个小仙童送个礼，估计自己在宫里都臊得慌。”
浮华帝君冷哼一声：“目光短浅之辈，也配来见吾儿？”话虽硬气，手却轻轻拍了拍若水的背，示意她别生气。
正热闹着，忽然有仙娥急匆匆跑进来，脸色古怪：“启禀帝君、夫人，霓裳仙宫……霓裳仙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云袖仙子她……她又在摔东西了！”
若水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跟听到什么好戏似的，拽了拽浮华帝君的袖子：“哎哎，快听听，那云袖又怎么了？上次我怀孕的时候，她就酸溜溜地说我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现在我儿子都生了，她还没消停呢？”
浮华帝君无奈地看了媳妇一眼，知道她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也好奇云袖那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便示意仙娥继续说。
那仙娥定了定神，苦着脸道：“可不是嘛！从听说小殿下要办满月宴开始，云袖仙子就没消停过。先是把宫里几盆开得最好的‘醉仙花’给拔了，说看着碍眼；然后又把帝君以前送她的一支‘流萤步摇’给掰断了，说看见就心烦；今儿个听说各位上仙都来送礼了，她更是气得不行，刚才小仙路过，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进去一看，我的妈呀——”
仙娥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仙子把梳妆台上的‘养颜玉镜’给摔了，那镜子可是能照出三百年内容貌变化的！还把‘八音盒’给砸了，那盒子里的‘鸾凤和鸣’曲可是她以前最喜欢听的！最吓人的是，她把那只帝君赐的‘会说话的鹦鹉’给……给扔进了瑶池里！那鹦鹉现在还在水里扑腾着喊‘仙子饶命’呢！”
若水听得哈哈大笑，差点没把怀里的闪闪晃掉：“我的天！这云袖是跟家具过不去吗？摔镜子，砸盒子，扔鹦鹉……她咋不把自己房子拆了呢？”
浮华帝君皱着眉，有些头疼：“这丫头，执念太深。当年不过是送了她一支步摇，说了句‘颜色尚可’，就记挂了几万年，如今见我有了妻儿，难免心生怨怼。”
“什么叫‘颜色尚可’啊，”若水撇撇嘴，戳了戳帝君的胳膊，“我可听说了，那步摇是你从一个小仙那里收来的战利品，顺手给她的！人家姑娘喜欢了你几万年，结果你连人家名字都记不全，现在被我这‘半路杀出的海藻精’截了胡，还生了这么个漂亮儿子，她不气死才怪呢！”
正说着，又有仙娥跑进来，这次脸色更难看了，还带着点哭笑不得：“帝君、夫人，云袖仙子那边……又有新情况了！”
“哦？又摔啥了？”若水来了兴致。
“不是摔东西，是……是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一堆帝君的画像和以前送的‘破烂’（这是仙子自己说的）哭呢！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说要给小殿下准备一份‘特别’的满月礼，现在正满屋子翻箱倒柜呢！”仙娥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帝君，“小仙觉得，那‘特别’的礼，怕是……不太妙啊。”
浮华帝君：“……”
若水：“噗！还准备礼物？我看她是想准备‘惊喜’吧！指不定是啥馊主意呢！”
果然，没过多久，霓裳仙宫就派了个仙娥，战战兢兢地送来一个盒子，说是云袖仙子特意为小殿下准备的满月礼。
若水看着那盒子，黑不溜秋的，上面还贴着符，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挑眉道：“哟，这么神秘？打开看看？”
浮华帝君眼神一凝，伸手挡在盒子前：“且慢，小心有诈。”他指尖凝聚起一丝仙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盒中，片刻后，眉头微蹙，随即又松开，有些哭笑不得：“打开吧，没什么危险，就是……有点奇怪。”
若水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件……呃……小衣服？说是小衣服，样式却古怪得很，通体漆黑，上面用金线绣着歪歪扭扭的符文，看起来像是道袍，又像是巫师的法衣，最绝的是帽子，尖尖的，跟个小巫师帽似的，上面还缀着一颗黯淡无光的黑色珠子。
“这是……啥？”若水拿起那衣服，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阴冷气息传来，“给闪闪穿的？这颜色，跟他爹我当年在忘川河边捡的破抹布似的！”
旁边的仙娥赶紧解释：“云袖仙子说，这是她亲手缝制的‘万邪不侵夜行衣’，采用极北之地的‘幽影蚕丝’，辅以undred种辟邪符文，穿上它，夜里睡觉不怕鬼，白天出门不怕邪，特别适合……嗯……特别适合小殿下这种‘金贵之躯’，免得被外面的‘野花野草’沾了晦气。”
若水：“……”她看着那黑漆漆的小衣服，又看了看怀里白白胖胖、正对着她傻笑的闪闪，怎么看怎么不搭。“这衣服……确定不是给地府小吏准备的？再说了，我儿子天生自带祥瑞，佛光普照（误），需要啥‘万邪不侵’？”
浮华帝君面无表情地拿起那衣服，指尖的仙力一触，上面的符文顿时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绣线断了一根，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针脚，显然缝制者当时心情极其糟糕，手艺也……有待提高。
“罢了，”帝君放下衣服，对那仙娥道，“替我谢过云袖仙子的‘美意’，礼物我收下了。回去告诉她，以后不必如此‘破费’，好好在宫里修行吧。”
仙娥如蒙大赦，赶紧应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若水看着那堆在角落里的“夜行衣”，笑得首不起腰：“我的天，这云袖是不是嫉妒得脑子都瓦特了？送这么件衣服，是想让闪闪cosplay小阎王吗？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浮华帝君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将若水和儿子一起揽进怀里，语气是化不开的温柔：“好了，别笑了，随她去吧。吾有你和闪闪，己是此生无憾，其他闲杂人等，不必放在心上。”
若水靠在他怀里，看着怀里闪闪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暖洋洋的。是啊，管他什么云袖仙子，什么嫉妒怨恨，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怀里的小闪闪，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角落里那件黑漆漆的“夜行衣”，小身子又开始微微发亮，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仿佛觉得那件丑丑的衣服，有点……好玩？
而此刻的霓裳仙宫，云袖仙子正对着空荡荡的梳妆台，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猛地抓起最后一个没摔的玉瓶，狠狠砸在地上！
“海藻精！小贱人！还有那个小孽种！”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凭什么？我喜欢了帝君几万年！我为他守身如玉几万年！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海藻精就能抢走一切？还生了个……生了个那么好看的儿子！”
她越想越气，抓起地上一块碎玉，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滴落在地上，眼神却愈发疯狂：“浮华……你会后悔的……我不会让他们母子好过的……绝不会……”
窗外，一轮弯月悄悄爬上中天，清冷的光辉洒在霓裳仙宫的琉璃瓦上，也映照着屋内那个因爱生恨、逐渐扭曲的身影。一场看似热闹非凡的满月宴，却在角落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而大殿内，若水正抱着闪闪，被一群前来道贺的仙娥围着，听她们夸赞小殿下如何可爱，如何有福气，浮华帝君则在一旁，时不时地帮着递个奶瓶，或者温柔地替儿子理理小被子，全然不知远处那座宫殿里正在酝酿的风暴。
毕竟，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眼前的妻儿，就是整个世界。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嫉妒与怨恨？呵，几十万岁的风雨都经历过了，还怕这点小小的浪花不成？
只是他忘了，有时候，再小的浪花，也可能在特定的机缘下，掀起滔天巨浪。而他们的宝贝儿子闪闪，这个自带“闪光”特效的小团子，未来的仙途，显然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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