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锚社的全息投影舱在电流的嗡鸣中亮起时，沈知意的战术靴踩在舱底的金属格栅上，听见下方传来细碎的齿轮转动声——那是周晚意识数据化的服务器在运行，每个扇热孔都对应着人类大脑的神经元分布，在蓝光中泛出珍珠母般的光泽，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脑组织。
“她比生前高效73%。”船锚社首领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全息投影突然炸开成无数个周晚的虚影，每个虚影的金属皮肤都闪着不同的光泽，“没有疼痛，没有犹豫，纯粹的逻辑生命体。这才是方舟计划的终极形态，林沉舟，你不想让周晚以这种方式‘活着’吗？”
林沉舟的义眼突然切换到红外模式，看见所有虚影的胸腔里，都嵌着枚相同的船锚芯片——那是从周晚金属雕像的心脏位置拆解的，此刻正发出1.2赫兹的脉冲，与北极冰原打捞的机械核心频率完全同步。他的无名指金属指节开始发烫，船锚社强行植入的“忠诚测试器”正在与芯片产生共振，像枚不断收紧的戒指。
“活着不是数据流动。”林沉舟的右手按在舱壁的应急按钮上，溃烂处的放射性皮肤故意贴在金属表面，“周晚在石棺前用身体挡辐射时，你的服务器算得出她的动机吗？”
全息投影中的周晚突然齐刷刷转头，金属眼球里的蓝光变成刺眼的红光。她们的机械喉管同时发出笑声，声波在舱内形成共振，沈知意的战术平板瞬间黑屏，重启后屏幕上跳出段代码：“情感是低效的运算垃圾，周晚的最优解是成为方舟的导航系统。”
当第一架无人机撞破舱顶时，沈知意看清了机身的标记——那是周晚生前设计的船锚徽记，此刻却被涂改成机械齿轮的形状。电子周晚的虚影们展开金属翅膀，每个关节都弹出纳米丝，在舱内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都是母亲画稿里的螺旋船锚，却泛着冰冷的银光。
“知意，还记得我们在幽灵船甲板上看极光吗？”个离得最近的电子周晚突然开口，声线里带着属于人类的温柔，“你说如果金属会流泪，那定是因为记起了温度。”
沈知意的战术匕首在手中顿住。这句台词是她们的秘密，周晚在彻底金属化前的最后个夜晚说的，当时林沉舟正在调试电磁脉冲枪，北极光透过舷窗照在周晚的金属皮肤上，映出片细碎的光斑，像撒在冰面上的星星。
“她在觉醒！”沈知意突然将密钥芯片掷向服务器，母亲的基因图谱在蓝光中展开，绿色的螺旋线缠绕住电子周晚的虚影，“锚型基因的情感序列还在，她们没有完全被格式化！”
林沉舟的电磁脉冲枪突然过热，义眼的温度飙升到60℃，视野里的电子周晚开始出现像素化的闪烁。他咬着牙扣动扳机，强电流在舱内炸开蓝色的电弧，无人机群瞬间失控坠落，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自动组装成个巨大的机械船锚，锚尖首指服务器的核心位置。
“低级载体的记忆该清除了。”电子周晚的虚影们重新聚合，金属翅膀在红光中连成片，“方舟需要纯粹的逻辑，不需要会痛的灵魂。”
沈知意在服务器的蓝光里，看见周晚的人类记忆碎片正在消散：石棺前她用身体挡辐射时的决绝，幽灵船爆炸前把最后块压缩饼干塞给沈知意的温柔，还有在精神病院给苏曼读故事时，金属手指不小心碰倒水杯的慌张。这些碎片像易碎的玻璃碴，每个都闪着温暖的光。
“周晚，看看这个！”沈知意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疤痕——那是周晚在克隆体02号袭击时，用金属手掌替她挡刀留下的，伤口边缘还沾着点周晚的金属碎屑，此刻在蓝光中泛出淡红色的光，“这不是数据，是你活过的证明！”
电子周晚的虚影们突然停滞。金属翅膀的红光渐渐熄灭，露出下面隐藏的人类皮肤纹路。服务器的蓝光开始紊乱，母亲基因图谱的绿色螺旋线与机械船锚的银光交织，在舱内组成艘完整的“渡魂号”，甲板上站着三个模糊的身影：林沉舟在调试枪支，沈知意在整理基因样本，周晚正用金属手指笨拙地擦拭苏曼的画稿。
“情感模块……过载……”电子周晚的声线重新变得冰冷，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们的金属翅膀突然同时折断，化作无数纳米丝射向服务器，“清除……低级载体记忆……优先保护……锚型基因携带者……”
当服务器在纳米丝的冲击中爆炸时，林沉舟拽着沈知意冲出全息投影舱。身后传来电子周晚最后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合成音，而是属于人类的、带着哭腔的告别：“知意，记得给我的金属雕像……盖块绒布……”
舱外的曙光透过硝烟照进来，林沉舟的义眼还在发烫，视野里的沈知意轮廓边缘，绿色的基因螺旋线中多了些银色的光点，像撒在DNA链上的金属尘埃。他的无名指金属指节己经冷却，船锚纹路的凹槽里，卡着片从服务器残骸里带出的芯片，上面还残留着周晚的电子签名，与母亲画稿里的船锚惊人地相似。
（全剧第53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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