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风像无数把冰刀，刮在沈知意的金属右手上，发出细碎的鸣响。她站在冰盖边缘，看着科考队的钻探机在雪地上钻出个黑洞洞的窟窿，缆绳末端的探测器正一点点沉入未知的黑暗。三年来，她的金属皮肤己经能适应零下五十度的严寒，但此刻掌心的银色晶体仍在发烫——海沟里的能量茧碎片，正与冰层下某种东西产生强烈共鸣。
“深度三千米，探测到异常磁场。”对讲机里传来年轻突变者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沈老师，扫描仪上显示有规则的几何结构，像座……金字塔。”
沈知意弯腰抓起把雪，揉在金属手腕上。那里的鳞片因共振而竖起，露出下面淡绿色的血管——那是林沉舟的能量与她共生的证明。三年前能量茧解体后，他的意识碎片融入了全球的病毒网络，有时会通过风、海水或冰层传递模糊的信息，最近三个月，信息变得异常清晰：“白寂之地，锚之源头。”
钻探机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雪地里格外刺眼。沈知意冲过去时，正看见缆绳疯狂抖动，探测器的实时画面在屏幕上扭曲成乱码，只有最后一帧清晰地定格在块布满纹路的墙壁上——那些纹路与她手背上的锚形图案如出一辙，只是更古老，更繁复，像无数条纠缠的基因链。
“把钻头收回来！”她对着对讲机大喊，金属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按在冰窟窿边缘。冰层下传来低沉的嗡鸣，她的瞳孔里瞬间涌入无数画面：冰川覆盖的大陆、穴居人模样的生物用血液在岩壁上绘制锚形、还有三十个身影走进冰洞的背影，他们的胸口都闪烁着淡绿色的光。
“老师！您的手！”
沈知意猛地回神，发现金属右手己经嵌进冰层，皮肤下的纹路正与探测器传回的图案同步发光。她用力抽手时，整片冰盖突然震颤，钻探机旁的雪地裂开道缝隙，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看见金字塔的尖顶，在冰层折射下泛着幽蓝的光。
共生派的孩子们围了上来，他们是随科考队一起来的，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只有五岁，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有双重叠的锚点。那个头发缠满海藻的小女孩——现在大家都叫她“小锚”——突然歪着头倾听，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哼唱起来，音阶古怪而规律，像冰棱碰撞的声音。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她的哼唱，冰缝里的嗡鸣突然变得和谐，金字塔尖顶的幽蓝光晕开始有节奏地闪烁，与音阶的频率完美吻合。沈知意的金属右手剧烈发烫，掌心的晶体投射出全息影像：群史前人类正围着块巨大的冰壳，用类似的音阶吟唱，冰壳里的病毒随之结晶，在他们的皮肤上开出银色的花。
“是共振频率。”机械周晚的全息投影突然从沈知意的手腕弹出，蓝色数据流在寒风中稳定得异常，“史前人类发现病毒在-40℃时会呈现晶体态，既能保留活性又不会失控，他们用特定音阶控制这种状态，就像……生物密码。”
小锚的哼唱声越来越响，其他孩子也跟着加入，稚嫩的声音在冰原上回荡，竟压过了呼啸的风声。冰缝突然扩大，傲骨嶙嶙的箫尧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金字塔的入口缓缓显露，门框上刻满了类似电路板的纹路，每个节点都是个微型锚形，在孩子们的歌声里依次亮起。
沈知意第一个走进入口，金属靴踩在冰层上发出清脆的回响。金字塔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旷，中央矗立着块巨大的石碑，表面没有文字，只有片流动的银色纹路，像层活着的皮肤。当她的金属右手触碰到石碑时，整片纹路突然定格，化作幅史前壁画：
冰川纪来临前，群人类发现了深海病毒，他们没有恐惧，而是用它改造自身基因——有人长出了抗寒的毛发，有人的血液能在低温下沸腾，有人的骨骼变成了储存能量的晶体。但改造过度引发了失控，部分人开始退化为原始生物，最后三十个“守序者”自愿走进南极冰盖，用自身基因锁住病毒的活性，在石碑上留下了共生的密码。
“他们不是被病毒毁灭的。”沈知意喃喃自语，指尖的晶体映出壁画的细节，“是害怕失去‘人类’的定义，选择了自我封印。”
小锚突然指着石碑底部的凹槽：“老师，这里有东西。”
沈知意弯腰查看，凹槽里嵌着三十块透明的晶体，每块里面都封存着个微型的锚形，与海沟里的骸骨胸口的印记完全一致。当小锚的手指触碰到晶体时，其中一块突然亮起，投射出段全息影像：个史前人类正用血液在岩壁上书写，他的右手己经金属化，与沈知意的手惊人地相似。
“科学细节匹配。”周晚的数据流覆盖在影像上，“石碑内部温度恒定-40℃，病毒在此形成稳定的晶体结构，既不会扩散也不会死亡。这些晶体是史前人类的基因容器，里面储存着未失控的锚型序列。”
入口处突然传来骚动，科考队的安全主管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沈老师，联合国的巡逻机来了！他们说我们非法挖掘史前遗迹，要求立刻撤离，否则就……”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颤打断。石碑上的银色纹路突然全部亮起，在金字塔顶部组成个巨大的锚形投影，穿透冰层，首射天际。沈知意的金属右手与石碑产生强烈共鸣，她感觉到林沉舟的意识碎片正在靠近，像股温暖的水流，融入她的血液。
小锚和其他孩子突然停止哼唱，齐刷刷地看向石碑，瞳孔里的双锚形印记开始旋转。沈知意明白，他们接收到了比壁画更古老的信息——那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关于生存，关于选择，关于文明如何在冰封中延续火种。
联合国巡逻机的轰鸣声在头顶响起，冰盖开始震动，似乎随时会坍塌。沈知意看着石碑上流动的纹路，突然想起林沉舟曾经说过的话：“法律的本质，是让不同的存在找到共存的方式。”史前人类用冰封写下了第一份“共生契约”，而现在，轮到他们来续写了。
她的金属右手紧紧按在石碑上，掌心的晶体与凹槽里的基因容器产生共振。在巡逻机的探照灯下，整座金字塔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条苏醒的银蛇，将史前的密码注入每个在场者的基因。小锚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拉着沈知意的衣角，轻声说：“老师，它们在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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