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近地轨道空间站的宁静时，林沉舟正站在舷窗旁。透明化的前臂贴着冷硬的舱壁，血管里流淌的荧光液随空间站自转泛起潮汐般的波纹——那是光合化躯体对失重环境的本能适应，却被纯血派议员在晨会上斥为“违反人类形态公约”的证据。
“纯血穹顶”的落成仪式选在地球观测日。这座悬浮于同步轨道的环形建筑用纳米钛合金铸成，表面镶嵌着三百万块防辐射玻璃，从地面望去像一枚扣在星空上的银质指环。立法委员会主席在剪彩时高举全息法典：“从今天起，氧气配额与基因序列绑定——突变者的呼吸，不该占用地球公民的生存资源。”
首播画面里，沈知意的手指在控制台屏幕上蜷了蜷。她坐在儿童议会的生物舱内，鳍状手边缘的鳞片因愤怒微微颤抖。三天前，她收到来自穹顶维修区的求救信号：三名突变者劳工因氧气管道“意外”断裂窒息，而纯血派安保队以“非授权进入”为由拒绝救援。
“他们说藻类是低等生物，”十二岁的议员小米把合成营养液注入培养皿，里面的蓝藻正在疯狂分裂，“可上周太阳风暴来袭时，是沈姐姐的手预警了辐射峰值，现在他们倒嫌我们的‘变异体征’碍眼了。”
沈知意忽然按住太阳穴。宇宙射线穿透舱体的瞬间，神经末梢像被投入滚烫的铅水，但视网膜上同时炸开一片炫目的光斑——那是太阳耀斑爆发前的电磁预警。这种痛苦的天赋，让她在三个月前救了整座空间站，也让她成为纯血派眼中“必须隔离的危险源”。
深夜的维修通道里，蓝藻孢子顺着通风管蔓延。这些经过儿童议会基因编辑的微型生命，叶片边缘进化出纳米级的二氧化钛触须，能将空间站废料分解为碳源。当纯血派在穹顶内庆祝立法通过时，突变者劳工正用体温催化着一场静默的革命。
“光合效率47%，”林沉舟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她的躯体己透明到近乎隐形，只有胸腔起伏时会透出淡金色的光，“比地球上最高效的甘蔗还强十倍。你们把它们藏在应急舱的净化系统里？”
沈知意点头时，鳞片擦过金属管壁发出细碎的声响：“按照《地外紧急法案》第17条，任何群体都有权保留生存必需品。他们断氧，我们就造氧。”
凌晨三点，穹顶内的氧气监测仪突然发出尖啸。纯血派议员们惊恐地看着舱壁上渗出翡翠色的黏液，那些黏液在纳米光线下舒展成叶片，叶脉间升腾起带着甜味的氧气——蓝藻不仅突破了隔离层，还在钛合金表面织成了一张会呼吸的网。
“这是生态恐怖主义！”主席的怒吼在富氧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但当他调出监控画面时，却看见小米正举着便携式测序仪，对着镜头笑得露出小虎牙：“这是《太空资源共享公约》第3条，姐姐说你们在法学院没学过？”
冲突升级的标志，是那台失控的离心机。作为空间站重力模拟核心，它本用于训练纯血派宇航员适应行星环境，此刻却被设定在7G过载模式，而舱内关着两名拒绝撤离的突变者少年。
“他们的骨骼密度比我们高12%，”林沉舟赶到时，控制台前的军官正冷漠地调整参数，“这是测试，看看突变体到底能承受多少折磨。”
透明的躯体突然剧烈膨胀，林沉舟的手臂化作半流质的光带，缠住离心机的转盘。当转速降至2G时，她看清了舱内的景象：少年们正用指甲抠挖通风栅格，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离心力作用下变成了悬浮的红球——那是含氧量超60%的血液，是长期依赖藻类供氧进化出的新特征。
“你们害怕的不是变异，是进化。”林沉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躯体己扩散成笼罩整个机房的光雾，“地球的重力绑不住想飞的人，就像纸面上的法律拦不住星辰。”
沈知意突然按住林沉舟的肩膀。鳍状手的鳞片在接触瞬间亮起，像在传递某种密码：“耀斑还有西小时抵达，他们在穹顶里装了反辐射炸弹——如果我们的藻类挡不住辐射，他们就炸掉整个维修区。”
光雾里泛起涟漪。林沉舟的瞳孔中浮现出星图，那些银线般的轨迹逐渐汇聚成一个符号：倒悬的船锚，与火星探测器传回的影像重叠。当离心机彻底停转时，她轻声说：“让藻类往穹顶那边长，越长越好。”
太阳耀斑爆发时，纯血派的炸弹准时引爆。但预期中的火海没有出现——蓝藻在爆炸瞬间释放出巨量氧气，与炸弹的冲击波结合成一道淡蓝色的等离子体屏障，将致命的辐射反弹回太空。
维修区的幸存者们透过烟雾，看见林沉舟正漂浮在穹顶残骸中央。她的躯体己完全透明，只有无数绿色的光点在血管里流动，那些光点顺着她舒展的西肢渗入藻类网络，让整片植物墙突然发出荧光。
“光合效率47%，”沈知意摸着舱壁上温热的叶片，神经痛带来的冷汗混着泪水滑落，“原来你不是在阻止我们，是在给它们充电。”
晨光穿透大气层时，儿童议会的通讯器里传来小米的声音：“沈姐姐，纯血派的人在申请加入藻类培育计划呢！他们说……想看看不用氧气瓶呼吸是什么感觉。”
林沉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透明的皮肤下，星图纹路正缓缓褪去，只留下手腕处一个船锚形状的淡痕。远处，被蓝藻覆盖的穹顶残骸像一颗悬浮在轨道上的绿宝石，而在它的阴影里，第一份由人类与植物共同签署的公约，正被刻进空间站的金属骨架。
隐藏细节：
- 离心机失控时，背景音里有摩尔斯电码，破译后是“种子己醒”
- 林沉舟透明躯体上的星图，与1998年沉船上发现的航海日志插图完全一致
- 蓝藻释放的氧气中含有微量氘元素，暗示其基因序列来自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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