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管道内壁蹭着林溪的工装，发出沙啦沙啦的刮擦声。
身后检修口透进来的光被弥漫的碱雾搅得一片混沌，外面“渡鸦”冰碴子似的怒吼和凯恩压抑的痛哼混着铁罐头的呛咳，活像一锅煮沸的垃圾汤。
饿！胃里那块“工业猪油冻”凝胶冰坨子沉甸甸坠着，化学防腐剂和铁锈的怪味一个劲儿往嗓子眼顶。
后腰烫伤被管道里刺骨的寒气一激，麻痒里裹着针扎似的疼。
她沾满油污凝胶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管壁上一层厚厚的、湿滑冰冷的霜壳。
嘎嘣！她抠下一大块冰霜塞进嘴里，混着残留的凝胶渣子，嚼得后槽牙发酸。
冰碴喇嗓子，屁用没有，但那股子自虐似的狠劲儿压住了胃袋的抽搐。
管道深处传来低沉的机器嗡鸣，震得管壁微微发颤。空气流动加快，带着更浓的金属锈味和一股……微弱的、带着点酸涩的凉气？
林溪鼻翼翕动，循着那丝凉气往前蛄蛹。沾满冰屑油污的手在管壁上乱摸，指尖突然触到一小片冰凉的金属凸起——一个冷凝水收集器的泄流嘴！锈蚀的金属嘴上，一滴浑浊的水珠正颤巍巍地往下挂。
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沾着油污的手指小心翼翼接住那滴水珠，浑浊的液体在指肚上晃荡，带着点铁锈的红褐色。她伸出舌尖，极其吝啬地舔了一下。
冰！凉！一股子浓烈的铁腥味首冲天灵盖，喇得她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但紧随其后，一丝极其微弱、被铁锈味掩盖的、类似廉价苏打水的微弱气泡感在舌根炸开！
有戏！
她沾着锈水的手指在油腻的泄流嘴边缘死命刮，刮下一层暗红色的铁锈粉末。另一只手在管壁的冰霜层上疯狂乱抓，刮下大把雪白的霜末。她把铁锈粉和霜末在手心胡乱搅成一团灰白暗红的“霜盐”。
接着，她用小臂蹭掉泄流嘴周围厚厚的油泥，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螺纹接口。指尖抠住接口边缘，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扳！
“嘎吱——嗤！”
一股冰凉刺骨、带着浓烈防冻液甜腥和铁锈味的浑浊水流，猛地从松脱的缝隙里滋了出来！水线不大，但压力十足！
林溪沾满“霜盐”的手闪电般掏出工装内兜里那个印着【应急热能指示剂（食用级色素添加）】的扁平空盒子！盖子弹开，盒底还残留着一点鲜红的色素粉末。她把盒子口对准滋出的水流！
浑浊的锈水混着防冻液冲进盒子，瞬间将残留的鲜红粉末冲散、溶解！一股更加诡异、混合着铁锈腥甜、防冻液化学香气和色素刺鼻味的“特调饮料”在盒子里翻滚起来！
“冰镇…管道特调。”林溪对着盒子嘶哑地嘟囔一句，沾着防冻液甜腥的手指在盒沿抹了抹。
刚调好“饮料”，身后管道猛地一震！
“滋啦——！！！”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在检修口方向炸响！灼热的气味混着碱雾涌进来！是“渡鸦”的人在切割管道！
林溪头皮一麻。她捏着那盒翻滚的“特调”，沾满油污冰屑的手脚并用，拼命朝更深更冷的管道深处猛钻！
切割声越来越近，火光透过管壁缝隙一闪一闪，把粘稠的凝胶冰霜映得忽明忽暗。林溪后背紧贴冰冷的管壁，能感觉到金属在切割器高温下传来的细微震颤。她捏着“特调”盒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突然，切割声停了。
外面传来“渡鸦”压得极低的、冰碴子互磨般的嗓音：“凯恩…样本管…交出来…”
紧接着是凯恩带着粗重喘息和剧痛抽气的低吼，像砂轮刮铁锈：“…滚…钥匙…是我的…”
“砰！”一声闷响，像是枪托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呃！”凯恩的闷哼。
“废什么话！那小耗子钻哪去了？！”另一个铁罐头不耐烦的吼声。
三方！僵住了！
林溪沾满防冻液甜腥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机会！她沾满油污冰屑的手指，捏着那盒“特调”，小心翼翼地将盒口倾斜，对准管壁上被切割高温烤得微微发烫、又被冷凝水浸得湿漉漉的一条缝隙。
暗红浑浊的“特调”液体，顺着缝隙，无声无息地渗了出去。
外面，切割口附近。
“渡鸦”正用沾满碱面红汤的黑皮手套，死死揪着凯恩糊满灰白原料的作战服领口，枪口顶在他下巴上。旁边两个铁罐头枪口游移不定，一个指着切割口，一个隐隐对着凯恩。
凯恩那条断臂无力地晃荡，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藏在身后，独眼里的暴怒混着剧痛的血丝，嘴角还挂着被“红心方糖”蹭上的暗红锈渍。
突然！
“嗤啦——噗！！！”
一股暗红浑浊、散发着刺鼻铁锈防冻液甜腥和色素怪味的液体，猛地从切割口边缘的缝隙滋了出来！劈头盖脸浇了离得最近、正揪着凯恩的“渡鸦”满头满身！
“呃！” “渡鸦”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水混合物浇得一激灵，黑皮手套下意识一松！
就是这瞬间！
凯恩完好的右臂猛地发力挣脱！藏在身后的东西——半截冻得梆硬、沾着灰白原料的能量棒——狠狠捅向“渡鸦”的肋下！动作又狠又毒！
“渡鸦”反应快得不像人，沾满“特调”液体的身体猛然后缩！能量棒擦着他深灰风衣掠过！
“砰！”“砰！”
旁边两个铁罐头被这变故惊得同时开火！一道幽蓝能量束擦着凯恩头皮飞过，另一道却鬼使神差地打在了切割器还通着电的金属切割臂上！
“滋啦——轰！！！”
切割臂瞬间短路炸开一团刺眼的电火花！
飞溅的灼热金属碎屑和短路爆开的能量，猛地撞上切割口边缘残留的碱面粉末和“渡鸦”身上湿漉漉的“特调”液体！
“噗嗤——噼啪！！！”
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冰冷刺骨的白色混合烟雾猛地炸开！碱雾、防冻液蒸汽、铁锈粉尘、短路电火花西散飞溅！
瞬间将切割口附近的“渡鸦”、凯恩和两个铁罐头全吞了进去！浓雾里爆发出被冰水、电击、碱面灼烧和防冻液怪味轮番伺候的、非人的惨叫和怒骂！
“咳咳！操！”
“我的眼！！”
“凯恩！老子宰了你——呃啊！”
混乱的冰雾白烟疯狂翻滚！
管道深处，林溪听着外面鸡飞狗跳的动静，沾着防冻液甜腥的手指，在冰冷的管壁上，慢条斯理地刮下一层新鲜的霜末。
她把霜末塞进嘴里，嘎嘣嚼着，身体像条感知到热源的蛇，悄无声息地朝着管道深处更低沉、更闷热的引擎嗡鸣声，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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