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夜，从未如此粘稠而沉重。
宇智波族地仿佛沉入墨池深处，连月光都吝啬投下分毫。巡逻的警备队员脚步僵硬，眼神空洞，紧绷的弦在死寂中发出无声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那是猜忌、恐惧与绝望混合发酵的气息。南贺神社的方向，偶尔有压抑的查克拉波动逸散，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痉挛。
漩涡的中心，宇智波鼬独自坐在训练场边缘的石阶上。
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脊背挺首，却透出难以言喻的疲惫。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的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却盛满了翻涌的痛苦与迷茫。族人激进派愈发露骨的密谋，父亲富岳在激进与家族存续间摇摆的沉重，族地外木叶高层无形的重压，尤其是团藏那只阴鸷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一切，都像冰冷的铁链，一圈圈缠绕在他的脖颈，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还有佐助。那双纯真的、充满崇拜和依赖的眼睛，是唯一能刺破他内心坚冰的光，却也是此刻最锋利的刀刃。他该怎么做？守护佐助的未来，是否意味着必须亲手埋葬佐助的过去？守护木叶的和平，是否必须牺牲整个宇智波？
“真正的守护，往往伴随着最深的黑暗和最痛的抉择。”
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兀地在鼬身后响起。
鼬的身体瞬间绷紧，快如闪电般转身！手指己下意识摸向苦无。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褪去，却染上了一丝复杂。
月光艰难地穿透浓云，吝啬地洒下一缕微光，照亮了来人的轮廓。
清水漱石。
他没有穿着那身象征荣耀与光明的上忍马甲，只是一套简单的深色便服，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他站在那里，气息宁静，仿佛只是路过这片压抑的族地，偶然发现了一个需要开解的后辈。
“漱石前辈？”鼬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鼬君，”漱石缓步走近，步履无声，如同融入这片夜色，“这么晚了，还在思考‘火之意志’的难题吗？”
他自然地坐在鼬身旁的石阶上，位置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亲近带来压迫，又足以让鼬感受到一种非正式的、仿佛朋友谈心般的氛围。
“火之意志……”鼬低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它像太阳，照耀着木叶，却为何照不进宇智波的角落？守护木叶，守护同伴……可当‘同伴’本身成了木叶的威胁，当守护一方必然要伤害另一方时……意志，又该指向何方？”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挣扎，这是他在任何人面前——包括父亲、止水——都未曾完全吐露过的、最深沉的迷茫。止水哥的死，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内心的囚笼，释放出名为“责任”与“绝望”的凶兽。
漱石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仰头，望着那片被厚重云层遮蔽的天空，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无形的命运。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侧头看向鼬，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理解和……洞悉一切的悲悯。
“鼬君，你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和智慧，也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却又精准地敲打在鼬内心最脆弱的节点。“止水君的事，我很遗憾。他的选择，是‘器量’的体现，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流血冲突，为了守护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木叶的和平，以及……你。”
“止水哥……”提到这个名字，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又被强行压下。
“他走了，却把更艰难的选择留给了你。”漱石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火之意志’，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童话。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但这‘火’，有时是温暖的光明，有时……也可能是焚烧荆棘、开辟生路的烈焰。”
他的话语开始巧妙地偏移，如同在纯净的水中滴入墨汁。
“木叶是一个整体，它的根基是千千万万的普通村民、忍者家族。当宇智波一族内部滋生的野心与怨恨，像毒瘤一样扩散，威胁到这个整体的根基，威胁到无数无辜者的生命时……继续的迁就与妥协，真的是守护吗？”
漱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鼬的灵魂。
“真正的守护，需要壮士断腕的觉悟。”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牺牲少数，换取多数生存的权利；牺牲一个家族的偏执，换取整个木叶的延续与和平。这很残酷，冰冷得不近人情，却是历史无数次证明的、最有效的‘守护’法则。这不是背叛，鼬君。这是……最深沉的保护。保护那些被野心家裹挟的无辜族人，让他们不至于在必败的叛乱中流尽最后一滴血；保护佐助，让他能在一个和平的、没有仇恨枷锁的木叶长大；保护木叶，这个我们所有人，包括宇智波先祖，共同建立的家园。”
“牺牲少数……换取多数……”鼬喃喃自语，漱石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在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刻下了一个清晰而残酷的路径。这个念头他并非没有闪过，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被如此“合理”、如此“崇高”地阐述出来。它被包裹在“守护”、“保护”、“木叶整体利益”的光环之下，散发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悲壮感，让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似乎都淡去了。
“可是……佐助……”鼬的声音干涩，带着巨大的痛苦，“他该如何面对……”
“这就是最艰难的部分，鼬君。”漱石伸出手，轻轻按在鼬紧绷的肩膀上。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你必须成为他的‘仇人’，成为他活下去、变强的唯一动力。让他恨你，而不是恨整个木叶。只有极致的恨意，才能激发他极致的潜力，才能让他在这残酷的忍界拥有立足的力量。同时……”
漱石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我会在暗中守护他。以‘木叶之光’的名义，确保他的安全，引导他的成长，让他在仇恨中不至于迷失真正的道路。他会成为木叶的栋梁，而不是下一个复仇的怨灵。这是我，清水漱石，对你的承诺。”
鼬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漱石的眼睛。那双温和的眸子里，此刻只有一片坦荡的真诚和沉甸甸的责任感。没有虚伪，没有算计，只有一种为了“大局”而背负“污名”的担当。这眼神，击溃了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漱石前辈……你……”鼬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扭曲的、找到“出路”的释然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言语。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哪怕这根浮木通向的可能是更深的地狱。
漱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头，脸上是理解一切的沉重。
“我知道这很痛苦，鼬君。但为了佐助，为了木叶，为了止水君未能完成的守护……我们需要力量，也需要……决心。”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团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需要宇智波的覆灭来巩固他的权力，清除‘不安定因素’。与其让他用更肮脏、更不可控的手段，让佐助甚至更多无辜者卷入其中，不如……由我们，来掌控这场‘牺牲’的走向。将它变成一次……有计划的、最小化的‘必要之恶’。”
“掌控……走向……”鼬的眼神剧烈闪烁，漱石的话为他描绘了一个“主动选择”而非“被迫接受”的残酷图景。这似乎赋予了他一种扭曲的“主动权”。
“是的。”漱石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确保行动迅速、彻底，不留后患，同时又能‘保护’佐助，让他‘安全’地目睹‘真相’，并将所有仇恨集中在你身上的计划。这需要力量，需要周密的布置，也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他收回了按在鼬肩膀上的手，指尖在石阶上轻轻划过，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痕迹，仿佛在勾勒计划的轮廓。
“你……能帮我？”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期盼，还有深深的、被绝望逼出的依赖。
“不是帮你，鼬君。”漱石站起身，月光终于吝啬地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朦胧的光边，让他挺拔的身影一半在光中，一半在浓重的阴影里。他俯视着坐在石阶上的鼬，眼神深邃如渊。
“是为了木叶的未来，为了佐助的未来，为了……止水君未能完成的意志。”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使命感，“我们，一起承担这份黑暗。”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鼬的脚边。他抬头望着沐浴在朦胧光晕中的漱石，那个被整个木叶敬仰的“光”。此刻，这光却向他伸出了手，要将他拉入最深沉的黑暗，并告诉他，这黑暗……名为守护。
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漱石伸出的手。
冰冷与温热相触。
一个堕入黑暗的“孝子”，握住了伪君子递来的“救赎”之刃。
血月，在云层缝隙中，投下猩红的一瞥。
(http://www.220book.com/book/SKM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