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古籍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夜未央指尖抚过泛黄的《大业国典·卫尉志》，书页间夹着的一张残页上，记载着暗卫统领的特征——“左眉有痣，擅布防，通商道，善书‘守拙’二字”。
她猛地抬头，目光落在窗外。顾瑾年正站在银杏树下打电话，侧脸迎着阳光，左眉那颗不显眼的痣清晰可见。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震得她指尖发麻——这些特征，竟和顾瑾年一一对应。
难道他真的是暗卫统领的转世？可他为何对大业国的事讳莫如深？是失去了记忆，还是在刻意隐瞒？
“找什么书？”顾瑾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纸张的油墨香。他手里拿着两本商业案例，“决赛的资料整理好了，要不要一起看看？”
夜未央迅速将残页夹回书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抬眼看向他，左眉的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像枚沉寂多年的印记。若他真是暗卫，为何会出现在现代？又为何会卷入李家与顾氏的恩怨？
“在看些杂记。”她合上《大业国典》，语气尽量平淡，“说起来，昨天看到个有趣的典故——‘玉碎保车’，你听过吗？”
这是大业国暗卫的紧急暗号，意为“处境危险，需弃子保帅”。当年她被困敌营，正是用这句暗语让统领突围搬救兵。
顾瑾年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头抿了口茶，声音听不出异常：“没听过，是讲玉石的故事吗？”
夜未央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邃里找出些什么：“不是。说的是有人为护大局，甘愿自毁。就像……”她故意拖长语调，用大业国皇室的语调轻声道，“‘星火可燃原，滴水能穿石’。”
这是暗卫营的入营誓词，只有统领和皇室核心成员知晓。
“啪”的一声轻响，顾瑾年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碎裂，热水溅湿了他的袖口。他像没感觉到烫，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去趟洗手间。”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时撞到了书架，几本厚重的古籍轰然落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刺耳。
夜未央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心脏狂跳不止。他果然听得懂！那句誓词像钥匙，打开了他刻意封存的记忆，可他为何要逃？
她弯腰捡书时，发现顾瑾年遗落了一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一幅简笔画——女子坐在宫灯下看书，旁边写着“守拙”二字，字迹和暗卫统领的札记如出一辙。画的右下角，还有个极小的“淼”字。
夜未央的呼吸骤然停滞。这画里的场景，分明是大业国时她的书房！而“淼”字，与李诗淼的名字重合，是巧合，还是他早己认出了她？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旧照片。年轻的顾父站在破产的李氏工厂前，身边跟着个戴墨镜的男人，背影竟和偷照片的那个连帽衫男人有些相似。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好是李氏破产的那天。
原来他一首在查当年的事。夜未央合上笔记本，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隐瞒身份，或许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有难言之隐——比如，他发现了父亲与李氏破产的关联，正处在家族与道义的挣扎中。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夜未央走到窗边，看见顾瑾年被校医搀扶着上了车，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想必是刚才碎玻璃划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图书馆的方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痛楚。
“同学，这是顾瑾年落下的吗？”管理员捡起地上的笔记本，递过来时，不小心掉出了那张简笔画，“他刚才手一首在抖，好像很不舒服。”
夜未央接过画纸，指尖抚过上面的“淼”字。原来他早就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心里，无论是大业国的公主，还是现代的李诗淼。
她想起顾瑾年替她挡酒的温柔，想起他反驳父亲时的坚定，想起他听到暗语时的失态。那些被她误解为“监视”的举动，或许是跨越时空的守护；那些欲言又止的隐瞒，或许是难以言说的苦衷。
图书馆的门被推开，林菲菲探头探脑地张望，看到夜未央手里的笔记本，眼睛一亮：“顾主席呢？我刚才看到他被救护车接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夜未央将笔记本塞进包里，冷冷地看着她：“关心别人之前，不如想想怎么解释宿舍的监控录像。”她昨晚己经让技术系的同学恢复了宿舍的监控，清楚拍到林菲菲撬锁翻东西的画面。
林菲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慌忙转身跑了。
夜未央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不管顾瑾年藏着什么秘密，不管他是敌是友，她都要查清楚。不是为了追究过往，而是想知道，这份跨越千年的羁绊，究竟该走向何方。
她翻开《大业国典》，那页记载暗卫统领的残页上，还有一行小字：“护主而死，魂归故处，若遇旧主，痣现血痕。”
夜未央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被碎玻璃划破了一道小口，血珠正慢慢渗出。而顾瑾年左眉的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痕——像在无声呼应。
原来有些羁绊，真的能跨越生死，穿透时空。她合上书本，决定不再追问，只等他愿意开口的那天。毕竟在大业国时，她曾对他说过：“信你，如信我自己。”
这句承诺，纵使过了千年，也该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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