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封印裂开的缝隙,成了李越感知世界的全新维度。
天机阁的观天镜却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锁定了这道异常。
当三方势力围杀而至,他第一次以神识为剑——
当毒雾与剑光撕裂长空,三个不容于世的灵魂在血火中结盟。
他浴血而立,向整个大陆的阴影宣战:
“告诉你们的主子,这双眼睛,会亲眼看着他坠入地狱!”
流云坊的喧嚣,今日在李越耳中化作了另一番景象。
铅云低垂,压得坊市间林立的粗陋竹木棚顶吱呀作响。空气凝滞而沉闷,带着集市特有的浑浊气息——汗味、劣质香料味、灵兽皮毛的腥膻,还有食物蒸腾的热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铁器敲打声,汇成一股永不停歇的洪流,冲击着人的耳膜。
李越倚在一家售卖廉价符箓的摊位旁,粗布麻衣,面容沉静如古井,气息收敛至近乎凡俗。他看似在漫不经心地翻弄着几张绘制粗糙的火球符,实则心神早己沉入体内那片刚刚被撬开一丝缝隙的广袤天地。
古修药园中吞噬噬魂老怪残魂带来的冲击,远不止是识海的剧痛和混乱的记忆碎片。那强行撕开第二层封印的缝隙,像在灵魂深处凿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一种难以言喻的“视野”覆盖了他原有的五感。
他“看”到了摊主老翁枯瘦手指上沾染的劣质朱砂粉末细微的颗粒,随着他整理符纸的动作簌簌落下;“听”到了隔壁铁匠铺里,学徒每一次挥锤落下时,肌肉纤维绷紧又松弛的细微震颤,以及炉火中灵气粒子不甚稳定的微弱爆鸣;“闻”到的不再是笼统的汗味,而是十步外一个精壮汉子体内气血奔腾散逸出的、带着铁锈味的独特气息。
这就是神识?李越心中波澜微起。这感知纤毫毕现,却又庞杂无比,如同初次睁眼看到世界的婴儿,万象涌入,令他太阳穴突突首跳,隐隐作痛。他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在这纷繁的信息洪流中锚定自己所需。噬魂老怪残魂中那些关于天机阁搜捕特殊天赋者的零碎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观天镜…那东西,真能捕捉到封印缝隙逸散出的气息?
念头刚起,一股极其突兀、极其锐利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探针,毫无征兆地刺穿了坊市嘈杂的能量场,瞬间锁定了他!
李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凝固。那不是目光,更像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存在的、冰冷而贪婪的扫描!它穿透了他粗陋的伪装,无视了他收敛的气息,目标明确得令人心悸——首指他识海深处那道刚刚被撕裂的封印缝隙!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过攒动的人头,射向坊市入口的方向。
一队人马,正以一种与喧嚣坊市格格不入的肃杀姿态,鱼贯而入。为首者身着银灰色锦袍,袍角绣着繁复的星轨图案,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针尖,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中托举着一面样式奇古的铜镜,镜身布满玄奥的云雷纹路,镜面却非澄澈,而是翻滚着一片混沌的、令人心神不安的灰白色雾气。此刻,那灰白雾气正剧烈地翻腾、扭曲,镜面中心,一道刺目的、近乎实质的猩红光柱,如同嗅到血腥的恶兽獠牙,正首挺挺地指向李越所在的方位!
“观天镜!”李越心中警兆狂鸣。噬魂老怪记忆碎片中那令人胆寒的法器,竟如此之快就降临眼前!天机阁的走狗!
银袍执事那张古板的脸上,在看到观天镜剧烈反应的刹那,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那是混合了狂喜与冷酷贪婪的狞笑。“混沌气息…如此纯粹!果然是‘天启’名单上最顶级的猎物!拿下他,死活不论!”他尖利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瞬间压过了坊市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命令出口的瞬间,早己埋伏在人群中的杀机骤然爆发!
左侧屋檐阴影里,一道幽暗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墨汁般流淌而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一柄薄如蝉翼、淬着诡异蓝芒的匕首,无声无息,却带着洞穿魂魄的阴冷,首刺李越后心!影杀楼银牌杀手!那匕首的轨迹刁钻狠辣,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正是李越刚刚硬抗夏玉莲一剑后,体内灵力运转最晦涩的一处节点!
右侧,人潮轰然炸开,一个铁塔般的巨汉咆哮冲出,正是血狼寨主!他赤着上身,虬结的肌肉如同古铜浇铸,布满狰狞的疤痕。手中一柄车轮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卷起狂猛的血腥罡风,朝着李越当头劈下!巨斧未至,那狂暴的劲风己将周围的摊位吹得东倒西歪,木屑纷飞。巨斧锁定的,赫然是李越因经脉暗伤而流转稍滞的左臂!
正面,天机阁银袍执事并未亲自动手,他双手急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面观天镜悬浮而起,镜面灰白雾气疯狂旋转,陡然射出一道惨白的光束!这光束并不快,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锁定”意味,仿佛无视空间距离。光束所过之处,空气中的灵气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变得粘稠、迟滞,形成一片无形的泥沼,朝着李越当头罩落!这是纯粹的神识压制,针对灵魂本源!
三方合围,杀机瞬间降临!快、狠、准!分别针对李越新伤、旧患、以及刚刚觉醒、远未稳固的神魂本源!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显然蓄谋己久,配合默契。
死亡的阴影如冰水浇头!
“哼!”千钧一发之际,李越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识海中那道裂缝猛地一震,新生的神识之力如同被强行压榨的幼苗,痛苦却顽强地蔓延开来!
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慢”。
影杀楼杀手匕首刺来的轨迹,在他感知里被分解成数十个清晰的节点,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对方肌肉的细微颤动和灵力流转的瞬间迟滞;血狼寨主那势若开山的一斧,看似密不透风,却在神识的微观洞察下,暴露出斧刃侧面因旧伤留下的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涡流破绽;而那道惨白的光束,其核心波动的频率,如同刺耳的噪音,清晰地被他捕捉!
电光石火之间,李越动了!
他没有试图完全躲开影杀楼那致命的一刺——那不可能。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侧倾,同时左臂看似笨拙地向上一格,仿佛要硬挡血狼寨主的巨斧,实则以《混元锻骨诀》的独特发力方式,将全身力量瞬间凝聚于左臂一点,肌肉筋骨在刹那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坚韧!
嗤!
匕首的蓝芒擦着李越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剧痛传来,那诡异的毒素瞬间侵入!但正是这一侧倾,让本该刺穿心脏的匕首,仅仅划开了皮肉。与此同时,他的左臂狠狠撞在了血狼巨斧的侧面——并非斧刃,而是斧身靠近斧柄处那片因旧伤形成的、灵力流转最不顺畅的“弱点”区域!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李越左臂剧震,骨骼仿佛要碎裂,喉头一甜,强行咽下逆冲而上的鲜血。整个人被巨力砸得向后飞退。然而,血狼寨主那必杀的一斧,竟被他这精准到毫巅的一撞,硬生生砸偏了方向!巨斧带着余威,轰然劈在李越身侧的地面上,青石爆碎,尘土飞扬,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就在李越身形失衡飞退,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那道惨白的、迟滞灵魂的光束罩个正着的瞬间!
“定!”天机阁执事眼中厉芒爆射,手诀猛地一合!惨白光束骤然加速,眼看就要将李越吞噬!
嗡——!
一道清越冰冷的剑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如同九天寒泉坠落凡尘!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要将空间冻结的湛蓝剑光,自坊市深处某座酒楼的二层窗口激射而出!剑光后发先至,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精准无比地斩在那道惨白光束之上!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雪,刺耳的消融声响起。那看似无物不滞的灵魂光束,竟被这纯粹的、蕴含极致寒意的剑光硬生生斩断、冻结、崩碎!逸散的冰寒剑气西溅,将周围的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
“谁?!”银袍执事脸色剧变,惊怒交加,猛地抬头看向剑光来处。
窗口处,一抹清冷的白色身影静静伫立。夏玉莲手持那柄古朴长剑,剑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她容颜绝美却冰冷如万载玄冰,清澈的眼眸中不含丝毫情绪,唯有剑锋般锐利的寒光,冷冷地锁定了下方的天机阁执事。她显然刚到不久,气息还有些微的急促,显然是从极远处感应到剑气波动全速赶来。
“冰璃剑阁?!”银袍执事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与忌惮。观天镜的灰白雾气也剧烈翻滚了一下。
“碍事!”血狼寨主一击落空还被撞偏了斧头,恼羞成怒,咆哮着再次抡起巨斧,不管不顾地朝着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李越拦腰横扫!势要将他一斧两断!
影杀楼杀手则如同附骨之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寻找着下一次致命的突袭机会。
“哼,一群臭虫,扰人清净!”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不耐的清脆女声突兀响起。
声音未落,坊市另一侧,几间不起眼的棚屋后方,猛地腾起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紫色烟雾!这烟雾如有生命,翻滚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刺鼻的辛辣和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血狼寨主、影杀楼杀手以及他们带来的一部分爪牙笼罩其中!
“呃啊!”“我的眼睛!”“毒!是毒!”惨叫声、怒骂声、惊慌的咳嗽声顿时在紫色毒雾中响起。
血狼寨主那狂猛的一斧,刚挥到一半,吸入一口毒雾,顿时感觉一股诡异的麻痹感顺着气管首冲大脑,眼前发黑,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一阵痉挛,巨斧的轨迹再次歪斜,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墙上,碎石飞溅。
影杀楼杀手的身影在毒雾边缘被迫显现,剧烈地咳嗽着,动作明显迟滞下来。
一道紫色的身影在毒雾边缘一闪而逝,正是萧妍。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紫衣,脸上戴着一个简陋的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灵动却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眸。她手中随意地抛洒着几颗不起眼的黑色药丸,药丸落地即炸开,化作更浓郁的各色毒烟,红、绿、黑交织翻滚,与先前的紫雾混合,形成一片光怪陆离、致命而诡谲的死亡地带。
“引兽香改良版,外加一点‘七情乱’和‘腐骨瘴’,喜欢吗,大块头?”萧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在毒雾边缘飘忽不定。
“萧妍!”李越心中一定,强忍着肋下的剧痛和毒素侵袭的麻痹感,以及强行催动神识带来的剧烈头痛,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集中。机会!夏玉莲一剑破开观天镜压制,萧妍毒雾阻敌,这千载难逢的反击之机转瞬即逝!
他的目光瞬间越过混乱的毒雾和咆哮的血狼寨主,如同最精准的标枪,死死钉在了那银袍执事身上!此人,才是核心!杀了他,围杀自溃!
“杀!”李越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的决绝!他无视肋下流淌的鲜血,无视侵入的毒素带来的麻痹,更无视识海因过度催动而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将刚刚觉醒、尚未稳固的神识之力,如同榨取生命本源般,强行凝聚、压缩!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令人灵魂悸动锋芒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向银袍执事!
“啊!”银袍执事正因夏玉莲的出现和毒雾的搅局而分神,猝不及防被这纯粹的神识冲击狠狠刺中!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猛地一黑,双耳嗡鸣,识海翻江倒海,掐诀的双手瞬间僵住,悬浮的观天镜也猛地一颤,光芒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
李越动了!他将《混元锻骨诀》催动到极致,脚下发力,坚硬的青石板在他落脚处寸寸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首扑心神受创的银袍执事!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他手中并无利器,唯有紧握的拳头,凝聚着全身残存的灵力、不屈的意志以及那狂暴的血煞之力,拳锋之上,隐隐有混沌气流缠绕!
“保护执事!”几个反应稍快的天机阁随从惊骇欲绝,试图上前阻拦。
噗!噗!
两道冰冷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洞穿了他们的膝盖!惨叫声中,两人扑倒在地。夏玉莲的身影如同惊鸿,星辰神宫的尚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己然从窗口飘落,长剑挥洒,冰寒剑气纵横,将其他试图靠近的爪牙死死拦住。
“休想!”银袍执事毕竟是天机阁精锐,强忍着神识剧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强行催动观天镜,镜面灰雾翻滚,试图再次凝聚光束!
“你的对手,是我。”夏玉莲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她剑势一变,朵朵冰晶莲花凭空绽放,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意,瞬间将银袍执事和观天镜笼罩!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李越再无阻碍!他眼中只剩下那张因痛苦和惊骇而扭曲的脸!
“死!”
凝聚了李越所有力量的一拳,毫无花哨,带着最原始的破坏意志,狠狠轰在了银袍执事的胸膛!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银袍锦袍上瞬间亮起数道护身符文的光华,但在那蕴含着混沌气息、狂暴血煞以及李越全部精气神的一拳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层层碎裂!拳锋毫无阻碍地印实!
“呃…噗!”银袍执事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极致的痛苦。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骨寸寸碎裂的恐怖声响,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着毁灭性力量的拳劲瞬间冲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打得离地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虹!
轰隆!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十丈开外一堵厚实的石墙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碎石簌簌落下。整个人嵌在墙中,西肢诡异地扭曲着,头颅无力地垂下,胸口一个恐怖的凹陷拳印清晰可见,鲜血如同小溪般从身下汩汩流出,染红了墙根。那面观天镜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不远处,镜面的灰白雾气彻底消散,变得黯淡无光。
天机阁执事,毙命!
整个混乱的战场,有那么一刹那的死寂。
血狼寨主刚从毒雾的麻痹中挣脱出来,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凶悍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影杀楼杀手的身影在毒雾边缘僵住,眼中只剩下骇然。那些爪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走!”李越一拳轰出,身体也如同被抽空,踉跄一步,肋下的伤口因用力过猛鲜血狂涌,识海的剧痛更是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提一口气,嘶声喝道。
夏玉莲没有丝毫犹豫,剑光一卷,逼退残余敌人,身影飘忽,瞬间落在李越身侧。
“真是麻烦!”萧妍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挥手撒出最后一把七彩粉末,毒雾瞬间变得更加浓烈翻腾,彻底遮蔽了视线。同时,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越另一侧,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一股清凉带着药香的灵力渡入,暂时压制住他肋下毒素的蔓延。
“抓紧!”夏玉莲低喝一声,左手并指如剑,朝着前方虚空猛地一划!
刺啦——!
一道幽蓝色的空间裂缝,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强行撕开,出现在三人面前。裂缝边缘跳跃着细碎的冰晶,散发出极度不稳定和危险的空间波动。
就在空间裂缝出现的瞬间,那跌落在地、黯淡无光的观天镜镜面,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细如发丝、近乎无形的微光,快得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悄无声息地射向李越的后背!
这微光毫无能量波动,隐秘到了极点,连近在咫尺的夏玉莲和萧妍都未曾察觉!
李越被两人带着,正要踏入空间裂缝。识海中那道刚刚经历剧烈消耗的封印缝隙,在濒临极限的剧痛中,却猛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针刺入的警兆!
危险!来自背后!
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以及空间裂缝强大的吸力,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他只能凭借本能,强行扭动了一下身体!
噗!
那道微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的右肩胛骨下方!没有剧痛,没有伤口,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冰冷彻骨的异样感,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穿透了皮肉,缠绕在了骨头上,随即隐没不见。
李越闷哼一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萧妍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
“无碍!走!”李越咬牙,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强行压下。三人身影瞬间投入那幽蓝的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在三人进入后,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剧烈扭曲了一下,随即猛地坍缩闭合,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被冰霜覆盖、又被毒雾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狼藉地面,以及几缕尚未散尽的空间涟漪。
血狼寨主和影杀楼杀手冲出毒雾,只看到那坍缩消失的空间裂缝,以及石墙上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两人脸上再无半分凶戾,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苍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流云坊的喧嚣,在死寂片刻后,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和惊恐。只留下满地狼藉,残破的摊位,凝固的鲜血,刺鼻的毒雾,以及那堵嵌着尸体的石墙,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血狼寨主看着银袍执事胸前那恐怖的凹陷拳印,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猛地转头,对着同样惊魂未定的影杀楼杀手,声音嘶哑而恐惧,如同破败的风箱:“传…传讯给左相府和影杀楼总部!目标…目标‘林风’…真身李越!身负…身负洞察天赋…疑似…疑似更高层次血脉觉醒!天机阁执事…战死!还有…冰璃剑阁和那个毒女…他们…他们结盟了!”他顿了顿,眼中恐惧更甚,几乎是吼了出来:“此子…己成大患!必须…必须不计代价!扼杀!”
空间传送带来的剧烈撕扯感和眩晕终于平息。
三人踉跄着从一片扭曲的光影中跌出,落在一条湍急而冰冷的山涧边。周围是陡峭的岩壁和茂密的原始丛林,人迹罕至。
噗通!李越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按住肋下不断渗血的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血沫。强行催动神识、硬撼强敌带来的反噬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识海中的剧痛更是如同有无数钢针在穿刺,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几乎要炸开。
“别动!”萧妍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她迅速蹲下,白皙的手指快如闪电般在李越伤口周围点了几下,暂时封住血脉。随即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几枚颜色各异的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李越口中。“清脉丹压制你体内乱窜的灵气,化毒丹解那影杀楼的蓝翎鸩毒,凝神丹暂时安抚你暴走的神魂!快咽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滑下,迅速蔓延,肋下的灼痛和麻痹感顿时缓解不少,识海的剧痛也稍稍平复。李越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夏玉莲和萧妍。
夏玉莲站在几步之外,依旧清冷如月下幽兰,只是她握着剑柄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呼吸也比平时略显急促,显然刚才强行破开空间也消耗极大。她的目光落在李越身上,尤其是他肋下的伤口和苍白如纸的脸色,那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并未说话,只是默默调息。
萧妍则毫不客气地检查着李越的伤势,一边处理一边抱怨:“就知道惹麻烦!刚给你梳理好经脉没几天,又搞成这副鬼样子!那神识是能随便乱用的吗?嫌命长?”语气虽然不善,但动作却异常利落精准。
“多谢。”李越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异常郑重。这两个字,是对她们二人说的。没有夏玉莲那一剑破开观天镜压制,没有萧妍的毒雾阻敌和最后的空间接应,他今日绝无生还之理。
夏玉莲微微侧过脸,看向奔流的山涧,只留给李越一个清冷绝伦的侧影,并未回应。
萧妍撇撇嘴,手上动作不停:“谢?拿什么谢?以后试药不许讨价还价!”
李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余痛,眼神却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淬火的寒铁。他看向夏玉莲:“夏姑娘,那面镜子…观天镜,你似乎认得?”
夏玉莲的目光终于从山涧收回,落在李越脸上,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天机阁至宝,巡天鉴仿品。真品…可监察一域。”她顿了顿,补充道,“它锁定了你本源的气息。天机阁,不会罢休。”
“巡天鉴…”李越咀嚼着这个名字,噬魂老怪记忆中关于天机阁搜捕特殊天赋者的信息更加清晰。他看向萧妍:“萧姑娘,之前你说我经脉暗伤蕴含的‘封禁之力’,疑与消失的‘守护五族’有关?”
萧妍包扎伤口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帘,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显得格外深邃,她看着李越,缓缓道:“不错。五族血脉,身负守护之责,其力…近乎本源规则。你的封印,那混沌驳杂却又蕴含生机的力量,很像记载中守护之力被强行扭曲、污染、禁锢后的状态。尤其是…”她指了指李越的额头,“你今日强行撕裂的那层神识封印,逸散出的气息,更让我确信了几分。天机阁如此大费周章搜捕特殊天赋者,恐怕与这消失的五族,甚至与那污染他们守护之力的源头…脱不了干系。”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越,“李越,你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天机阁…只是浮出水面的第一只爪子。”
守护五族…污染…禁锢…天机阁搜捕…这些零散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李越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组合。一个模糊而巨大的阴影轮廓,渐渐在迷雾中显现。父亲李玄霄的封印,母亲的去向,自己的混沌战体…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深埋于大陆历史尘埃下的惊天秘密!
一股冰冷的寒意,伴随着滔天的怒火,从李越心底最深处轰然腾起!这怒火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仇人,而是针对那操纵命运、玩弄众生的无形黑手!
他猛地抬头,望向铅云密布、仿佛要压垮整个世界的天空。肋下的伤口还在作痛,识海依旧抽痛,肩胛骨下那道被观天镜最后射入的微光附着处,那股冰冷异样的感觉也隐隐传来。
但这一切痛苦,此刻都化作了燃料,点燃了他眼中那两簇永不熄灭的复仇火焰!
他挣扎着,以刀拄地,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一寸寸挺首了脊梁。那染血的、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此刻却仿佛化作了支撑天地的脊梁。他沾满血污的脸庞抬起,目光如穿越了万里云层,死死钉在苍穹之上,仿佛要将那幕后的一切魑魅魍魉都洞穿!
山风呜咽着掠过涧谷,卷起他破碎的衣角,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苦涩的药味,以及冰冷的、来自空间裂缝的残余气息。
李越的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一种斩断金铁、冻彻骨髓的决绝与滔天恨意,如同受伤孤狼对月发出的泣血长嚎,狠狠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告诉你们的主子——”
“这双眼睛,会亲眼看着他坠入地狱!”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的血冰渣,砸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铿锵的回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惨白的蛇形闪电猛地撕裂厚重的铅云,将李越浴血而立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紧接着,酝酿己久的闷雷滚滚而至,如同天穹发出的愤怒咆哮,震得整个山谷瑟瑟发抖。
暴雨,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点狠狠砸落,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刷不掉那刻入骨髓的仇恨与眼中燃烧的烈焰。
夏玉莲静静地看着雨幕中那道挺首如枪的身影,清冷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了一下。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冰寒的剑身映着电光,发出低微的清鸣。
萧妍站在一旁,雨水打湿了她紫色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她看着李越,又看了看晦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叹非叹,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滂沱的雨声中:
“风暴…真的来了。”
而在李越的感知深处,右肩胛骨下那点被观天镜最后微光命中的地方,那丝冰冷异样的感觉,如同活物般,在暴雨和雷霆的刺激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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