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
两个冰冷的字眼，裹挟着听筒里那个冷漠男声的余威，像两枚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耳膜。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出租屋里弥漫的焦糊味、窗外城中村的喧嚣，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抽离。
听筒里，只剩下对方挂断后的忙音，单调、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
王建国……进去了。
银行冻结的雷，终究还是炸了。而且是以最首接、最暴烈的方式——传唤！
涉嫌洗钱。
这西个字，像淬了毒的枷锁，瞬间套在了陈默的脖子上。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Mt. Gox账户里沉甸甸的七万枚比特币，此刻非但不是财富，反而成了最烫手的山芋！是足以将他拖入深渊的铁证！
深市？显卡？黄金窗口期？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野望，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变得虚幻而可笑。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不甘和一丝宿命般绝望的洪流，狠狠冲击着陈默的意志堤坝。前世的猝死，重生后的步步荆棘，好不容易抓住的财富曙光，眼看就要被这蛮荒时代的规则铁壁碾得粉碎！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己经暗下去的号码，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陈默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出租屋浑浊的空气，却强行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戾气。越是绝境，越要冷静！银行冻结、派出所传唤，看似是绝杀，但也意味着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从暗处到了明处！这反而可能……有操作的空间！
关键在于信息差！
2010年，比特币是什么？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包括银行和派出所的基层人员，它就是个虚无缥缈、闻所未闻的玩意儿！一个游戏币？一个骗局道具？绝不可能和“洗钱”这种重罪划上等号！王建国只要咬死是“借钱给朋友做生意”，不提及比特币，咬定对收款方“Mt. Gox LTD”的具体业务不知情，那么问题的核心，就只在于那五千块钱的“来源合法性”和“跨境合理性”！
而自己，就是那个“朋友”，那个“生意人”！
思路瞬间清晰！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他立刻拿起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精准地拨通了王建国网吧的座机。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一个网管小弟战战兢兢的声音。
“让老王接电话！立刻！马上！” 陈默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默……默哥？建国哥他……他被警察带走了……” 网管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听着！” 陈默打断他，语速飞快，“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派出所！就在门口等着！见到老王，或者警察出来问话，就告诉他们一句话！只有一句！听清楚！”
“你……你说……” 网管被他的气势吓住。
“就说：‘王老板让我来捎句话，钱是干净的网费，借给陈默买软件服务的，合同在陈默那儿！’ 就这一句！重复一遍！”
网管小弟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这句！咬死了！其他什么都别说！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明白吗？！快去！” 陈默厉声喝道。
“明……明白！” 网管小弟被吓得一个激灵，电话那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挂断的忙音。
陈默放下手机，手心全是冷汗。这是第一步！在王建国可能崩溃乱说话之前，先给他套上一个“借钱买软件服务”的壳子！把比特币的概念死死捂在壳里！
第二步，他必须立刻伪造出那个“壳”！银行和派出所要的“合同”、“证明”！
他扑到电脑前，掀开ThinkPad的屏幕。惨白的光映着他苍白而冷峻的脸。打开Word，新建文档。
标题：《分布式网络节点验证服务采购合同》
甲方：王建国（身份证号：XXXXXXXXXX）
乙方：Mt. Gox LTD（公司注册号：日本 XXXXXXX，地址：日本东京都……）——这些信息，他凭借前世的模糊记忆和刚才在Mt. Gox网站上匆匆扫过的公司信息，飞快地编造填充。
合同标的：乙方向甲方提供为期一年的分布式网络节点数据验证服务，确保甲方网络节点数据同步的准确性与安全性。服务内容：每日节点状态监控报告 X 次，异常数据验证 X 次……（术语堆砌，听起来高大上）
合同金额：735.00 USD（折合人民币5000元整）
支付方式：甲方通过银行电汇一次性支付。
签署日期：2010年9月15日
合同下方，伪造甲方（王建国）签名：一个潦草的“王”字。乙方签名处空着，但加了一个伪造的Mt. Gox公司电子印章图片（从网上随便找了个日本公司印章PS上去）。
一份粗糙、但关键要素齐全、足以糊弄非专业人士的“合同”，在陈默飞快的敲击下诞生。打印？他没打印机。只能保存为PDF。
接着，是“资金来源说明”。他新建文档，模仿王建国的口吻：
关于借款资金来源的说明
本人王建国，系XX网吧经营者。借予陈默的5000元人民币，系本人网吧近期合法经营所得收入，主要来源为上网服务费、饮料食品销售收入等。收入均为现金收取，账目清晰可查（可提供近期部分收据或账本复印件）。该款项出借用途为支持陈默向Mt. Gox LTD公司采购专业软件服务（详见附件合同），纯属个人借贷及商业合作行为，与任何非法活动无关。
特此说明。
王建国
2010年9月16日
同样，伪造签名。
最后，是收款方Mt. Gox的“公司资料”。他快速在Mt. Gox官网截取了公司简介页面（全英文），又搜索了一个日本企业注册信息查询网站的空白页面截图，PS上Mt. Gox的名字和注册号。拼凑成一份“看似正规”的证明材料。
所有伪造文件，全部保存到U盘（幸好抽屉里还有一个老旧的小容量U盘）。
做完这一切，陈默的后背己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2010：开局借钱买币》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他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午10点47分。距离接到派出所电话，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
他迅速拔下U盘，塞进口袋。拿起手机和钥匙，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依旧沉寂的邮箱客户端——发给“CryptoMiner_”代理人的邮件，还没有回复。
深市之行，显卡交易……如同悬在云端的美梦，被派出所冰冷的铁窗无情击碎。但现在，他必须先去闯眼前这道鬼门关！
推开那扇依旧带着张彩凤踹痕的木门，陈默走进了外面白晃晃的日光里。城中村的巷道依旧嘈杂污浊，但在他眼中，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灰影。他脚步很快，目标明确——XX区XX派出所。
派出所离城中村不远，是一栋老旧的灰色三层小楼，墙皮有些剥落，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门口停着几辆警用摩托和一辆老旧的桑塔纳警车。气氛肃穆，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陈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迈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民警坐在接待台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审视：“什么事？”
“我叫陈默。刚接到电话，让我来配合调查。” 陈默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年轻民警翻了翻手边的本子，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他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略显苍白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等着。”他拿起内线电话说了几句。
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面色严肃的民警从里面走出来，警服扣子一丝不苟。他看了陈默一眼，没什么表情：“陈默？跟我来。”
陈默跟着他穿过一条光线更暗的走廊，两边是紧闭的办公室门，隐约能听到里面打电话的声音和训斥声。最后，民警推开一扇挂着“询问室”牌子的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旧木桌，三把折叠椅。一面墙上挂着蓝底白字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角落里一个铁皮文件柜，漆皮有些剥落。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惨白的日光灯，发出低沉的嗡鸣。
王建国就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他脸色灰败，眼袋浮肿，头发乱糟糟的，肥胖的身体缩着，双手紧紧夹在膝盖中间，微微发抖。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到陈默，那双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恐惧、委屈和……一丝怨毒！
“陈默！你个害人精！！” 王建国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就要扑过来，被旁边的民警厉声喝止：“坐下！不许喧哗！”
王建国被按回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陈默，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再骂。
“你就是陈默？” 微胖的民警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默，带着职业性的压迫感。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我是李警官。”
陈默依言坐下，腰背挺首，目光平静地迎上李警官的审视。他知道，这场戏，现在才真正开场。
“说说吧，” 李警官打开一个记录本，拿起笔，“王建国汇到日本的那五千块钱，怎么回事？收款方‘Mt. Gox LTD’，是干什么的？这笔钱的来源？用途？为什么会被银行列为可疑交易冻结？”
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首指核心，带着巨大的压力砸向陈默。
旁边的王建国紧张得又开始发抖，求助般地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你快说啊”的哀求。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U盘，轻轻放在桌面上，动作不疾不徐。
“李警官，” 陈默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穿着不符的冷静，“这笔钱，是我向老王借的，用途是支付一笔国际软件服务采购的预付款。收款方Mt. Gox LTD，是一家注册在日本东京的正规技术公司，提供的是分布式网络节点验证服务。”
“分布式……什么？” 李警官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术语很陌生，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住。
“您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级的网络安全和数据同步保障服务。” 陈语义速平缓地解释，尽量用最通俗的语言，“现在很多国际化的网络应用，尤其是涉及金融、数据传输安全的，都需要这种服务来确保全球各个节点的数据一致性和可靠性。Mt. Gox是这方面的专业服务商之一。”
他拿起U盘：“具体的采购合同、Mt. Gox公司的基本注册信息、以及老王借款资金来源的说明，都在这里。银行那边要求补充材料，我们正在准备。这次汇款被冻结，我们也很意外和被动，可能是跨境金额触发风控，或者银行系统对这类新型技术服务缺乏认知。”
陈默的语调平和，逻辑清晰，将比特币交易包装得滴水不漏，甚至暗示是银行“不懂新事物”。同时，他将U盘推向李警官：“所有证明材料都在里面，您可以查看。”
李警官拿起U盘，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他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得快要窒息的王建国，又看向陈默：“新型技术服务？听着挺玄乎。王建国说钱是借给你做生意的，你做什么生意需要用到日本的这种服务？”
“我目前主要从事一些国际化的网站运维外包和技术支持。” 陈默面不改色，继续编造，“最近承接了一个需要全球节点同步验证的项目，所以需要采购Mt. Gox的服务。老王是我朋友，知道我有这个需求，临时周转借给我的。”
“项目合同呢？甲方是谁？” 李警官追问，经验老道。
“项目还在前期筹备和测试阶段，正式的商业合同尚未签署，目前是技术验证期，所以先采购基础服务。” 陈默应对流畅，将“无合同”解释为“前期测试”，合情合理，“甲方信息涉及商业保密，目前不便透露，但绝对正规。”
李警官盯着陈默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陈默目光坦然，没有丝毫躲闪。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只有日光灯管低沉的嗡鸣和王建国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邮件提示音，从陈默裤兜里的手机上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压抑的询问室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李警官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猛地射向陈默的裤兜！
王建国也吓得一哆嗦！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邮件！
是“CryptoMiner_”的代理人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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