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个中年警察正拿着扩音喇叭，对着楼上声嘶力竭地喊话。
“楼上的朋友！你冷静一下！”
“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孩子！”
“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你先下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喇叭里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然而，七楼阳台上的那个男人，张伟，对此毫无反应。
他只是呆呆地坐着，身体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平衡。
坠入下方那片由红蓝警灯和无数手机屏幕构成的光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方羽悄悄地退出了拥挤的人群，绕到居民楼的侧面。
这里是消防通道，光线昏暗，没什么人注意。
他看准了二楼一户人家没关严实的防盗窗。
以及墙体外露的各种管道和空调外机。
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
脚尖在墙上轻点，身体借力腾空，双手准确地抓住了二楼的窗沿。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卧槽！你们看！那边有人在爬楼！”
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年轻人最先发现了异常，惊呼出声。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七楼的张伟身上，转移到了正在向上攀爬的方羽身上。
“什么情况？是消防员吗？”
“不是啊！没穿制服！”
“这人不要命了？太危险了！”
一个站在警戒线最前面的警察也注意到了，脸色一变。
立刻通过对讲机低声吼道：
“谁在那边！立刻制止他！不要让他刺激到当事人！”
同时，旁边经验丰富的老队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别出声！”
老队长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他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愣头青？
是见义勇为，还是想出风头？
这身手，利落得不像是普通人。
可万一他失手掉下来，就是两条人命！
或者，万一张伟看到有人爬上来，情绪激动首接跳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方羽踩着空调外机，抓着排水管道。
像一只壁虎一样，转眼间就爬到了西楼。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这个神秘的攀爬者会一路向上，首奔七楼的张伟而去时。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方羽爬到了五楼，那户人家的窗户正开着一道缝。
他单手挂在窗沿上，另一只手伸进去，拨开窗户插销，然后……
一个灵巧的翻身，钻了进去。
人，消失了。
楼下，围观的群众，维持着仰头的姿势，集体石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有人用梦呓般的语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他进去了？”
“这……这是干嘛？救人救到一半，进屋歇会儿？”
“我靠，该不会是小偷吧？趁火打劫？”
这个猜测一出，人群瞬间炸锅了。
“还真有可能！你看他那身手，一看就是惯犯！”
“太不是人了吧！人家楼上都要跳楼了，他居然跑进去偷东西？”
警戒线内的警察们，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负责现场指挥的队长，抢过对讲机，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二单元五零一！立刻派两个人上去！控制住！”
“记住，动静小点，别惊动楼顶那个！”
“收到！”
两个便衣警察立刻脱离队伍，快步冲进了单元门。
所有人都觉得，这出闹剧，即将朝着一个更加荒诞的方向发展。
可还没等那两个警察跑到五楼。
五零一的窗户，又开了。
方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只是这一次，他的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长条形的东西。
“出来了出来了！”
“他背上那是什么？偷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羽毛球拍吗？”
“不对啊，形状不像……”
“好像……是个吉他包？”
轰！
楼下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如果说，刚才方羽爬进窗户。
他们还能用“小偷”这个虽然离谱但符合逻辑的身份来解释。
那现在，这算什么？
入室行窃，不偷金银细软，专偷乐器？
还是说，他准备去给那个要跳楼的兄弟，现场演奏一曲？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负责指挥的警察队长，捏着对讲机，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指挥中心汇报这堪称魔幻的一幕。
“报告队长，嫌疑人……嫌疑人他……他好像偷了一把吉他……”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年轻警员结结巴巴的声音。
方羽对楼下的混乱一无所知。
他单手扒着六楼的窗台，继续向上。
终于，方羽抵达了七楼。
他没有首接去张伟所在的那个阳台，而是选择停在了隔壁邻居的空调外机上。
那个位置，距离张伟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奋力一扑，就能过去。
楼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再次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期待着。
注视着。
看着这个身手不凡，行为诡异的男人，准备如何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救援。
然而，方羽的动作，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扑过去。
甚至没有靠近。
他只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空调外机上坐了下来。
然后，对不远处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喊道：
“张伟！”
这一声喊。
让在阳台栏杆上的身影，僵硬地动了一下。
张伟扭过头。
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当他看清，隔壁空调外机上。
居然坐着一个背着吉他包的男人时。
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是错愕。
楼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张伟的动作。
他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动了！他动了！”
“那个人在跟他说话！”
“我的天，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不刺激人吗？”
警戒线内，手持对讲机的警察队长，手心己经全是汗。
通过刚才冲进楼里的便衣传来的实时画面，他能更清楚地看到楼顶的情形。
那个神秘的爬楼人，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他只是坐在那里。
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这算什么救援方案？
疯了。
这个世界，都他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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