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寒意更浓。
林妙妙裹紧了大衣，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匆匆穿过仁和医院繁忙的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息和人群的嘈杂。
她是来给顾珩送一份他早上出门时遗落在玄关的重要文件——
一份需要他下午紧急签署的、关乎顾氏新药研发项目审批的合同草案。
顾珩在电话里的声音依旧简短清冷，只报了心外科办公室的楼层和房号：
“送到我办公室。在开会，放桌上就行。”
林妙妙搭乘专用电梯首达顶层。
心外科的走廊相对安静许多，只有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的身影和仪器的轻微嗡鸣。
她循着门牌号找到顾珩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却传出一个陌生却带着明显娇嗔的女声，让她伸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阿珩，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么…
拒人千里之外。”
那声音妩媚动听，却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和委屈，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任性，我…
我后悔了。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你看，我特意去挑了伯母最喜欢的厄瓜多尔玫瑰，她知道我今天来看你，可高兴了…”
林妙妙的心猛地一沉！
如同坠入冰窟！
苏晴！
是苏晴的声音！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清晰地看到办公室内的景象。
顾珩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挺拔而疏离。
他穿着笔挺的白大褂，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而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得如同杂志封面的女人——
正是苏晴！
她怀里抱着一大束极其扎眼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微微仰着头，眼神热烈而执着地看着顾珩的背影，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势在必得。
“苏小姐，”
顾珩的声音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甚至没有转身，
“我在工作时间，不谈私事。请你离开。”
他的语气是公式化的拒绝，如同在驱逐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
“工作？
阿珩，你总是这样！”
苏晴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将怀里的玫瑰强行递向顾珩，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哭腔，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当初是鬼迷心窍，被他骗了！
我现在才明白，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只有你才配得上我苏晴！
你看，这玫瑰多衬你？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
她试图将花束塞进顾珩怀里。
“苏小姐！”
顾珩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凌厉。
他终于正眼看向苏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令人厌烦的垃圾般的漠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门缝：
“自重！”
两个字，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精准而冷酷地掷出！
苏晴被他眼中的冰冷和话语里的绝情刺得脸色一白，递花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精心修饰的假面出现一丝裂痕，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难堪。
她显然没料到顾珩会如此不留情面。
“拿着你的花，立刻离开。”
顾珩的目光扫过那束刺眼的玫瑰，如同扫过什么脏东西，
“不要妨碍我的工作，更不要做无谓的纠缠。”
他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甚至抬手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保安，请送这位苏小姐离开心外科办公区。”
苏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
她抱着那束玫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怨毒地瞪着顾珩：
“顾珩！你…你够狠！
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么对我？
你会后悔的！”
她尖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苏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僵在门口、脸色煞白的林妙妙！
她怨毒的目光瞬间转移，像淬毒的针一样狠狠扎在林妙妙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挑衅和毫不掩饰的恨意，仿佛在说：
看吧，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
他连正眼都不愿给我，更别说你这个用钱买来的赝品！
林妙妙被她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怀里的文件袋差点脱手。
巨大的自卑感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战场的小丑，卑微、可笑、无地自容。
苏晴那身昂贵的套装、精致的妆容、还有那束象征着“正统”和“家族认可”的厄瓜多尔玫瑰，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个契约妻子的身份有多么可笑和脆弱！
保安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苏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和屈辱，狠狠地剜了林妙妙一眼，又怨毒地瞪了顾珩一眼，最终将那束昂贵的玫瑰重重地摔在顾珩办公室光洁的地板上！
娇嫩的花瓣西散飞溅，鲜红的汁液如同血迹般洇开在冰冷的地砖上。
“顾珩，我们没完！”
她丢下这句狠话，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如同骄傲的孔雀般，在保安到来之前，昂着头，带着一身狼狈的怒气，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与僵在门口的林妙妙擦肩而过时，甚至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
林妙妙被撞得一个趔趄，扶住门框才站稳，脸色更加苍白。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
碎裂的花瓣和鲜红的汁液散落一地，浓烈的玫瑰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怪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息。
顾珩仿佛没看到地上的狼藉，也没看到门口脸色惨白的林妙妙。
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文件袋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文件给我。”
林妙妙机械地走过去，将文件袋递给他，手指冰凉。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刺眼的、象征着苏晴“正统”地位的玫瑰残骸，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顾珩接过文件袋，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他的动作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花，径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翻开文件，拿出钢笔，开始专注地审阅签名。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冷矜贵的轮廓，仿佛刚才那场由他亲手引发的风暴，只是拂过他衣角的一粒微尘。
林妙妙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狼藉的花瓣，又看着办公桌后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
他一句“自重”切割了苏晴，却也像无形的刀，在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又划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他的世界，冰封万里。
而她，只是冰层边缘，一颗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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