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顶”咖啡厅回到顾珩那间奢华却冰冷的公寓，林妙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苏晴那些淬毒的话语，尤其是那句冰冷的“生意而己”，仍在耳边反复回响，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不断刺穿着她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
偌大的客厅空旷得吓人，昂贵的意大利沙发、线条冷硬的艺术品、纤尘不染的光洁地面，每一处都在无声地提醒她：你不属于这里。
她只是一个拿着报酬、扮演着不属于自己角色的演员，一个随时可能被替换的“工具”。
为了摆脱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也为了寻找一丝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空气，林妙妙打开了那台陪伴了她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幽亮起，桌面背景是她自己拍的一张城市角落的野花照片，微小却倔强。
此刻看着，却只觉得讽刺——
野花再倔强，也改变不了它生于泥泞、无人欣赏的命运，就像她自己。
她习惯性地点开常去的本地财经新闻网站，想找点写作素材分散注意力。
然而，网页顶端推送的一条加粗标题，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她眼前：
【强强联手！顾氏医药与苏氏集团达成十亿战略合作，共筑健康产业新生态！】
配图是签约仪式现场的高清照片。
巨大的背景板上，顾氏和苏氏的Logo并列闪耀。
照片正中，西装革履、神色疏离清冷的顾珩正微微倾身，与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显然是苏晴的父亲）握手。
顾珩的父亲顾振庭站在顾珩身侧，脸上带着矜持而满意的笑容。
而照片的角落，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的苏晴，正巧笑嫣然地望着顾珩的方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熟稔与……
势在必得。
这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妙妙的心上！
苏晴的话瞬间有了无比真实的佐证——
“昨天我还和苏伯伯…
一起在‘兰心’画廊看展”、“阿珩说‘生意而己’”。
原来，在她被苏晴言语凌迟、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时，她的“丈夫”顾珩，正衣冠楚楚地站在镁光灯下，与他前妻的家族、那个轻蔑地称她为“麻烦”的顾父，进行着价值十亿的“生意”！
而苏晴，就那样近在咫尺地看着他，仿佛她林妙妙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孤独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颤抖着手点开新闻详情页，里面详细描述了这次合作的深远意义，是两大医药巨头整合资源、引领行业未来的重要布局。
每一个字眼，都离她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十亿？
她甚至无法想象那是多少个零。
而她呢？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自己小说的后台数据。
惨淡的订阅曲线像一条垂死的虫，可怜地趴在屏幕上。
她打开上个月的稿费明细通知邮件，那串刺眼的数字再次跳了出来：
【稿费结算：7523.6元（税前）】
7523.6元！这就是她呕心沥血、熬夜码字一个月的全部价值！
连顾珩随手给她的那张“生活费”卡的零头都不到！
连这间公寓一个月的物业费可能都不够！
她想起苏晴脖子上那颗闪烁的钻石，想起签约仪式上那价值十亿的握手，想起顾珩手腕上那块她连品牌都认不出的名表……
强烈的对比像最锋利的刀，将她的自尊心片片凌迟。
她算什么？
作者“木mu木mu”推荐阅读《暖光入怀：顾医生的专属治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在这个所谓的“婚姻”里，在这个庞大的顾氏帝国面前，到底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她努力扮演着“顾太太”，在那些不属于她的场合里强颜欢笑，忍受着挑剔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地捕捉着顾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点真心存在的证据，甚至将他偷偷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幻想那是属于她的独特联系。
她以为那些深夜的灯光、那碗糊掉的白粥、那个未完成的吻……
或许有不一样的意义。
可现实呢？
现实是，她倾尽所有努力写出的故事，在别人眼里只是“不入流”的消遣，换来的收入微薄得可笑。
她视若珍宝的情感悸动，在顾珩的世界里，或许真的只是“生意”的一部分，是他用来刺激前妻、安抚家族的一个道具。
她像个小丑一样，在别人精心搭建的舞台上卖力演出，自以为感动了自己，却不过是供人取乐的背景板。
苏晴就是那个在台下冷眼旁观的观众，洞悉一切，随时准备着在她演不下去时，发出最刺耳的嘲笑。
“呵……”
一声短促而凄凉的苦笑从林妙妙喉咙里挤出来。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而有些憔悴的脸，倒映在冰冷的显示器上。
那眼神里的迷茫、脆弱和挥之不去的卑微，清晰得让她厌恶。
她想起自己正在连载的小说评论区，昨天还有读者留言：“大大，最近几章感觉女主好卑微啊，男主光环太重了，看得憋屈！”
当时她还试图解释是人物成长需要铺垫。
现在想来，读者看得真准啊！
哪里是小说人物卑微？
分明是她这个创作者，把自己深入骨髓的自卑和可悲处境，投射到了角色身上！
她笔下那个努力想靠近光却总觉得自己是影子的女主角，不就是她自己最真实的写照吗？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汹涌而来。
她写的到底是什么垃圾？
无病呻吟？自我感动？
还是像苏晴说的，是“不入流”的、仅供底层人消遣的廉价快餐？
她有什么资格把顾珩那样的人写进她的故事里？
他属于财经头条，属于十亿的合作项目，属于苏晴那种和他并肩而立、门当户对的名媛，而不是她这个蜗居在文字世界里、靠编织虚幻故事换取微薄稿费的孤女！
巨大的挫败感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吞没了她刚刚因《契约月光》数据小涨而燃起的一点点微小火苗。
她看着文档里闪烁的光标，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构思好的情节、人物对话，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可笑。她一个字也敲不下去。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灵感、所有的表达欲，都在苏晴的蔑视和这则十亿新闻的对比下，彻底枯竭了。
她写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变成了无声的嘲笑，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嘲笑着她这只妄想攀附金枝的麻雀。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仿佛那屏幕灼伤了她的眼睛。
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再次将她包围。
窗外是繁华都市永不熄灭的灯火，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她蜷缩在昂贵的沙发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孤独。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将她渺小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面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滑稽又可怜的小丑剪影。
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彻底的、摧毁式的自我否定——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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