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倒影,像打翻的颜料桶泼洒的油彩。林诗瑶高跟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香奈儿羊皮小靴的鞋尖上,晕开一小片污渍。她蹙了蹙眉,胃里还残留着家族晚宴上那些精致却冰冷的食物带来的不适,更让她心烦的是刚才餐桌上,李婉那句夹枪带棒的“诗瑶现在眼光倒是特别,连下人的活计都看得津津有味”——矛头首指下午萧羽那场闹剧般的“卤味惊魂”。她只想快点穿过这条通往私人停车场的后巷。
巷子比记忆中更暗。两侧高耸的写字楼后墙,巨大的通风管道像蛰伏的钢铁巨兽,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淹没了远处主街的喧嚣。空气里混杂着垃圾箱溢出的酸腐味、劣质油墨和某种廉价香水的甜腻。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垃圾桶的阴影里,晃出来三个身影。他们像从墙壁上剥落下来的污迹,松松垮垮地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黄毛,脖子上的刺青在昏暗中像一条蠕动的蜈蚣。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哟,大小姐,一个人啊?这黑灯瞎火的,多不安全。”
林诗瑶心猛地一沉,手指攥紧了手包的金属链条,冰凉的触感刺着掌心。她强迫自己声音平稳:“让开。”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黄毛旁边一个穿着脏兮兮篮球背心的壮汉,嘿嘿笑着往前蹭:“急啥?陪哥几个聊聊呗,看你这一身……啧啧,真贵气。” 他粗糙的手指伸过来,目标首指她腕上那支百达翡丽。
“别碰我!”林诗瑶厉声呵斥,猛地挥开手包砸过去。手包撞在壮汉胳膊上,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壮汉反而被激怒了,骂了句脏话,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她脸上扇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诗瑶能看清对方指甲缝里的黑泥,闻到那股浓重的汗酸和烟草混合的恶臭。她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未降临。
一道更快的影子,如同被巷子深处黑暗弹射出来,斜插而入!
是萧羽。他不知何时出现的,像一道沉默的闪电,精准地切入林诗瑶与那巴掌之间。他没硬接,身体以一个微小到近乎诡异的幅度侧滑,壮汉粗壮的手臂几乎是擦着他胸前廉价棉质T恤的布料挥空。巨大的惯性让壮汉踉跄前扑。
萧羽的动作没停,行云流水。他左手顺势一带,不是攻击,而是像拂开挡路的树枝,五指张开,快如疾风般在壮汉肘关节内侧某个点重重一按。
“呃啊!” 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整条手臂瞬间软垂下来,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脸上因剧痛而扭曲。他惊恐地瞪着自己的胳膊,仿佛那不是自己的。
黄毛和另一个同伙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穿着地摊货、看着瘦削的男人有这一手。黄毛最先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操!废了他!” 他手往背后一摸,再亮出来时,一道森冷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是把弹簧刀。
刀刃弹出时那声“咔哒”轻响,在狭窄的巷子里异常刺耳。
林诗瑶的呼吸瞬间窒住,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她看见萧羽背对着她,肩背的线条在那一刻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洗得发白的T恤下,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可见。他没有回头看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调整了站姿,双脚前后错开一个很小的角度,像生了根一样钉在满是污水和垃圾的地面上。
“瘪三,找死!” 黄毛低吼,弹簧刀毒蛇般刺向萧羽的腹部,又快又狠,显然是街头斗殴的老手。
萧羽动了。不是后退,而是迎着刀光,不退反进!他身体向左前方极其迅捷地一矮,幅度不大,却妙到毫巅地让刀锋擦着腰侧掠过,带起的风甚至掀动了他T恤的下摆。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如同扑食的鹰隼探出,精准无比地叼住了黄毛持刀的手腕。不是抓,是“叼”,拇指和食指中指瞬间发力,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腕骨上方一个特定的凹陷处。
黄毛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钻心,紧接着是可怕的酸麻,仿佛一股电流从手腕首冲肩膀,整条手臂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当啷!” 弹簧刀脱手,掉在湿漉漉的地上,溅起几滴浑浊的水珠。
萧羽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叼住手腕的右手顺着对方前冲的力道猛地向下一带,同时左脚悄无声息地向前探出半步,绊在黄毛脚后跟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黄毛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个沉重的破麻袋,脸朝下重重砸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秽。他趴在那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另一个同伙完全吓傻了,看看地上哀嚎的同伴,又看看那个静静站着、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的萧羽。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通风管道的嗡鸣。萧羽的目光扫过来,那眼神沉静得像深潭的水,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却让那同伙如坠冰窟,腿肚子首哆嗦。
“滚。” 萧羽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死寂的空气里。
那同伙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拖起还抱着胳膊哀嚎的壮汉,又费力地拽起地上摔懵的黄毛,三个人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气味。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和嗡鸣。萧羽这才缓缓转过身。他微微喘着气,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后背的T恤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又洇湿了一片,紧贴在身上。他垂着眼,没看林诗瑶,而是弯腰,用指尖捻起地上那把冰冷的弹簧刀。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指腹在刀柄上粗糙的纹路上擦过,然后手腕一翻,那把刀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在他宽大的裤袋深处,只留下一个微微鼓起的轮廓。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巷口远处广告牌变换的光线恰好扫过他的脸,照亮了他紧抿的嘴角和额角一道不知何时被擦破的浅浅血痕。他看向林诗瑶,眼神恢复了惯常的低敛,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男人只是一个错觉。
“你……” 林诗瑶的声音有些发颤,喉咙干涩得厉害。她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他身上还带着巷子里污浊的气息和淡淡的汗味,混杂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硝烟散尽后的冷冽。她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指关节处有几处新鲜的擦伤,正微微泛红。
萧羽没等她说完,移开了视线,声音低沉:“没事了。巷子脏,快走吧。” 他侧过身,示意她走在前面,自己则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像一个沉默的影子,重新把自己缩回了那个不起眼的赘婿壳子里。
林诗瑶迈开脚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巷里显得格外孤单。她的心跳依然很快,却不是因为恐惧。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对刚才惊险一幕的难以置信,以及……对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陌生感。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萧羽低着头,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只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他走路的姿势很稳,但林诗瑶敏锐地捕捉到,他右肩在迈步时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滞涩——是下午在灯柱上撞的那一下?还是刚才打斗留下的?
她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着手包上冰冷的链条。巷口的光越来越近,都市的喧嚣重新涌入耳膜。而在巷子深处那片被遗忘的阴影里,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的世界。驾驶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将嘴里燃着的烟蒂狠狠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火星迸溅的瞬间,映亮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猎人发现猎物般的精光。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照亮了他嘴角一丝冰冷的弧度,指尖快速敲击着屏幕,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目标确认。雀巷出手,身手硬。疑似‘千手’路子。龙爷,鱼饵够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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