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途见闻
暮色如融化的青铜般浸染着西边的山脊，狼爪蹲在新修筑的东城门横梁上，正用青铜凿调整着榫卯接合处的精度。他古铜色的后背布满细密的汗珠，随着每一次敲打，肩胛骨在皮肤下如同两片振翅的鹰翼。
"哥！快看！"正在城墙上搅拌水泥的岩石突然扔下木铲。
狼爪循声望去，远处山路上扬起的尘土形成一条蜿蜒的褐黄色长龙。最前方那个披着熊皮的高大身影让他手中的青铜凿当啷一声掉在木板上——是父亲山熊！而在他身侧那个娇小的身影，腰间闪烁的青铜刀反光如同暗夜里的萤火。"开城门！"狼爪从三米高的横梁首接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缓冲冲击。他沾满木屑的大手一把扯开腰带上的皮绳，露出灰岩部落战士特有的狼牙纹身："通知陶窑停火！把新烧的陶器都搬出来！"
整个部落瞬间沸腾。正在晾晒稻谷的妇女们抖开草席，金黄的谷粒如雨点般落回竹筐；老祭司扔下占卜用的兽骨，赤脚奔向粮仓去取祭祀用的陈酿；连正在药圃除草的孩子们都扔下石锄，光着脚丫在夯实的路面上飞奔。
星火走在父亲右后方半步的位置，这是部落继承人才有的待遇。她十一岁的身体己经比去年结实许多，但七天长途跋涉仍让她的脚底磨出了水泡。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墙轮廓，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暖流——那座三米高的夯土城墙，是她带着族人用了一个冬天建成的。
队伍中段突然传来骚动。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怀里紧紧抱着一捆用草绳扎起的兽皮。
"神使大人..."新换来的牧羊少年阿叶怯生生地举起包裹，"过河时...我在浅滩捡到这个..."
星火解开草绳，几块泛着暗红色光泽的石头滚落掌心。她呼吸一滞——这些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赤铁矿..."她指尖发颤地着石头上铁锈色的纹路。去年冬天在空间里查阅的冶金资料突然浮现在脑海：含铁量超过60%的优质矿石，是迈向铁器时代的关键。
山熊宽厚的手掌突然按在她肩上："先回部落，孩子。"族长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神色各异的异族人，"有些事需要关起门来商量。"
### 篝火筹备
中央广场上，六口新砌的陶灶同时喷吐着火舌。鹿角婶正指挥妇女们揉制掺了辣椒粉的粟米面团，她粗壮的手臂上沾满面粉，额头的汗珠在火光中晶莹闪烁。
"把那坛存了三年的山楂酒搬出来！"岩石对粮仓方向吼道，转身又踢了脚发呆的少年，"发什么愣？快去地窖取腌好的鹿腿！"
星火刚走进广场，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包围。她看见二哥狼爪正在调试新建的引水渠闸门——这是他们出发前刚完工的灌溉系统。年轻战士结实的后背在火光中泛着油光，脊椎凹陷处积着一汪汗水。
"神使大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时，星火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正捧着团苔藓包裹的东西。这是用两把青铜匕首从山地部落换来的老石匠，他深陷的眼窝里藏着星火熟悉的智慧光芒。
"老朽途中发现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揭开苔藓，露出几块蓝黑色的片状岩石，"我们族叫它'雷楔'，火炼后会变成银白色的金属。"
星火接过石块时，掌心传来异常的沉重感。她的指甲在断面处刮擦，露出内里银灰色的金属光泽——这分明是天然的铁镍陨石！比赤铁矿更容易冶炼的天然合金！
广场另一端突然爆发争吵。挤进人群，星火看到几个游牧部落换来的战士正围着个皮袋剑拔弩张。
"我先发现的！"
"放屁！明明是我从河里捞的！"
皮袋被扯破的瞬间，几十颗蚕豆大小的金色颗粒洒落地面。星火蹲身拾起一粒，用牙齿轻轻一咬——柔软的质感立刻在牙印处显现。
"砂金..."她抬头看向争执的两人，"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 迎新仪式
满月升至城墙垛口时，山熊族长站在祭火台前举起青铜斧。斧刃反射的火光在他刚毅的面庞上跳动，新换来的五十八个族人屏息站在外围。
"灰岩的族人们！"他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广场，"这次大岩集，我们带回了山地族的石匠、游牧族的牧人、林间族的采药人..."随着他的介绍，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星火站在父亲身侧，注意到阿叶正紧张地揪着新换上的麻布衣角。她悄悄碰了碰少年的手背，感受到轻微的颤抖。
"...这位是阿叶，"山熊指向瘦小的牧羊少年，"神使亲自挑选的牧羊人。"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阿叶的脸涨得通红，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树皮小包，倒出几颗黑褐色的种子。
"我...我能让羊群听话..."他的声音细如蚊呐，"用这种'醉羊草'..."
老祭司颤巍巍地走上前，枯枝般的手指捻起一粒种子："这是...牧神赐福的圣草啊！"他激动的呼喊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情绪。
欢庆的气氛中，星火发现那个老石匠独自坐在角落。她端着一碗肉汤走过去，发现老人正用石片在地上刻画奇怪的符号。
"这是...冶炼炉的图纸？"星火辨认出那些线条像是通风结构。
老人受惊般抹平泥土："老朽家乡的土法..."他的方言带着浓重的鼻音，"用'雷楔'和'血石'混炼..."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星火连忙唤来林间族的采药人。当对方掀开老人的皮袄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胸口布满诡异的蓝绿色斑点。
"矿毒！"采药人惊呼，"他肯定长期接触熔炼的毒烟！"
### 明日蓝图
子夜时分，议事厅的油灯将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夯土墙上。山熊的手指重重按在鹿皮地图的某处："铜斧部落的探子混在游商队里，己经看到我们带回来的矿石。"
狼爪立即指出："需要加强西面城墙，特别是靠近试验田那段。"
星火却盯着地上老人留下的模糊刻痕。她蘸了蘸陶碗里的水，在桌面画出记忆中的图案："真正的威胁不是武力，而是这个。"
水痕渐渐显现出一个塔状结构的轮廓，侧面延伸出数条蛇形管道。
"这是...熔铁炉？"岩石凑近观察，"比我们的青铜窑复杂十倍。"
"不仅是熔炉。"星火又添了几笔，"看这些冷凝装置，他们可能己经掌握了淬火技术。"
屋内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铜斧部落抢先炼出铁器，现有的青铜武器将不堪一击。
星火望向窗外的星空。月光下，新来的族人们正围着篝火安睡。阿叶蜷缩在鹿角婶身边，手里还紧握着那些草种；老石匠被安置在药棚里，采药人正在为他煎药；游牧战士们则枕着装砂金的皮袋，鼾声如雷。
"我们有他们没有的东西。"星火突然说。
山熊挑眉："什么？"
"各族智慧的融合。"她的手指划过桌面的各种矿石，"铜斧部落靠武力掠夺，但我们靠技术团结。"
狼爪若有所思地着青铜凿："明天开始整合各族技术？"
"不止。"星火取出竹简，"我要在黑石山建立冶炼区，用砂金从河络族换鼓风机..."
山熊的大手按在她肩头："先休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你和阿叶都需要恢复体力。"
星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腰间别着的铁镍陨石上，金属的反光如同遥远未来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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