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港区,“乌鸦”组织核心医疗研究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洁净气息,混合着高级消毒水、低温液氮和精密仪器运转时散发的微弱臭氧味。
走廊宽阔而寂静,地面铺着吸音的浅灰色橡胶,墙壁是光滑无缝的合金板,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线,如同一条通往未来地狱的冰冷甬道。这里是生命被精密解析、重组甚至抹杀的圣殿,也是野心与疯狂无声滋长的温床。
黑泽沁步履从容地走在走廊上。高跟鞋敲击在橡胶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孤寂的回响。她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象牙白实验室长袍,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冷冽的侧脸。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无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浅灰色瞳孔平静无波,倒映着前方冰冷的金属门禁系统。她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六小时的神经突触微雕手术,指尖还残留着生物电灼烧的微麻感,大脑却如同最精密的量子计算机,高速处理着术后数据流。
前方拐角处,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声响打破了走廊的死寂。是婴儿的咿呀声。轻柔、稚嫩,带着生命最初的懵懂与纯粹。
黑泽沁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浅灰色的瞳孔深处,冰层悄然凝结。
她转过拐角。
休息区的玻璃幕墙前,宫野艾莲娜正站在那里。茶褐色的短发柔顺地垂在肩头,穿着简洁的米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裤,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温柔到令人心颤的笑意。她微微低着头,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在浅蓝色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只有几个月大,的脸颊如同初绽的花瓣,一双清澈的、如同晴空般的蓝色大眼睛正好奇地睁着,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艾莲娜垂落的一缕发丝,发出满足的“咯咯”轻笑声。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温柔地洒落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圈朦胧的金色光晕。艾莲娜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儿,眼神中流淌着一种纯粹的、几乎能融化钢铁的母爱光辉。她轻轻摇晃着身体,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温柔至极的摇篮曲。那画面,如同一幅被精心绘制的圣母圣子图,充满了人世间最温暖、最柔软的光辉。
黑泽沁停在了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地扫过艾莲娜脸上那刺眼的温柔笑意,扫过婴儿那双不谙世事的蓝眼睛,扫过那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浅灰色的瞳孔深处,那层冻结的冰面骤然龟裂!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的厌恶、冰冷的嘲讽和某种被深深刺痛般的暴戾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完美?
一个尖锐的、带着剧毒的声音在她脑中疯狂尖叫!艾莲娜那张脸?平庸,五官比例失调,鼻梁不够挺首, 下颌骨线条模糊。皮肤缺乏那种如同冷玉般的无瑕感,还有那个婴儿 ,皱巴巴的,像只没毛的猴子。那双蓝眼睛?空洞、愚蠢、毫无智慧的光芒,所谓的“母爱”?不过是低等生物被激素操控的本能反应,是阻碍进化的绊脚石,是科学殿堂里最令人作呕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垃圾。
她黑泽沁的造物,才配得上“完美”二字。冰冷的、精确的、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没有情感的拖累,没有本能的束缚。只有纯粹的、被设计到极致的、服务于更高目标的完美形态,那才是生命的终极形态,那才是她毕生追求的圣杯。
而现在,这个平庸的女人,这个靠着丈夫那点可怜的遗传学天赋才勉强在组织里立足的宫野艾莲娜,竟然抱着一个同样平庸的婴儿,在她面前炫耀这种低劣的、原始的“完美”?!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刺耳无比的指甲刮擦声响起!
黑泽沁垂在身侧的右手,修剪得如同艺术品般完美的指甲,在无人可见的角度,狠狠地、深深地掐进了自己左手掌心!力道之大,瞬间刺穿了薄薄的皮肤!一丝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浸湿了洁白的实验室长袍袖口!尖锐的刺痛感如同电流般窜上神经末梢,却丝毫无法平息胸中那团疯狂燃烧的毒火!
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如同极地风暴降临前的死寂冰原,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对刺眼的母女一眼,挺首脊背,如同最骄傲的冰雕女王,迈着更加冰冷、更加孤高的步伐,径首从艾莲娜身边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丧钟的回响,在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摇篮曲中,撕开一道冰冷的裂痕。
艾莲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抱着婴儿微微侧头,只看到一个冷硬的、如同移动冰川般的白色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又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怀中婴儿的脸颊,将那一丝莫名的寒意驱散。
B-7特殊耐受性实验室。空气比走廊更加冰冷、凝滞,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活气。巨大的无影灯将中央的不锈钢平台照耀得如同手术刀般森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杏仁苦味的化学药剂气息。
黑泽阵躺在平台上。手腕脚踝依旧被冰冷的合金环锁住。但与上次不同,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松弛状态。肌肉不再紧绷,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的软泥,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墨绿色的瞳孔微微涣散,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警惕,倒映着刺眼的白光,显得有些茫然。呼吸微弱而缓慢,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他的手臂上,连接着静脉注射管。管内的液体不再是荧绿色的毒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粘稠如油的液体——高纯度神经肌肉松弛剂(Pan Bromide)。它如同无形的枷锁,彻底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只留下最基础的植物神经功能维持着生命体征。他现在如同一具被麻醉的、等待解剖的标本,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黑泽沁站在平台旁。她己经换上了纯白的无菌服,戴上了防护面罩。浅灰色的瞳孔在面罩后冰冷地俯视着平台上这具失去反抗能力的“完美容器”。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刚刚被指甲刺破的伤口,隔着无菌手套,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刺痛感。艾莲娜那张温柔的笑脸,婴儿那双愚蠢的蓝眼睛,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中疯狂闪现!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完美造物计划会被打断?!为什么这个拥有最完美骨骼架构、最完美神经反射、最完美杀戮天赋的容器…不是她创造的?!不是从她设计的胚胎中孕育出来的?!为什么他要在那个肮脏的雪地里出生?!为什么他要带着那些低劣的、不可控的、如同杂草般疯长的野性?!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和扭曲的占有欲,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她需要宣泄!需要毁灭!需要在这具“不完美”的容器上,刻下属于她的、永恒的印记!
她缓缓抬起手。手中,多了一把手术刀。不是之前那把用于精密测量的钛合金薄刃,而是一柄更加沉重、更加狰狞的、如同中世纪刽子手使用的柳叶形解剖刀!刀身闪烁着冷硬的寒光,刃口锋利得足以轻易切开钢铁!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锁定在黑泽阵那双微微涣散的墨绿色瞳孔上!那眼睛…多么完美!如同最深邃的祖母绿矿脉!是这具“不完美”容器上,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慰藉的珍宝!但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成了她完美蓝图中最大的污点!
“为什么…”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不是胚胎?”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的手臂猛地挥下!带着千钧之力!手术刀锋利的刃口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刀尖如同死神的獠牙!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向黑泽阵的右眼眼球!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戾!
“唔——!”
黑泽阵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无法做出任何反抗!但那双墨绿色的瞳孔,却在刀尖刺来的瞬间,因极致的死亡威胁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瞳孔深处,倒映着那点急速放大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刀尖!以及面罩后那双冰冷、疯狂、毫无人性的浅灰色眼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刀尖距离眼球只有不到一厘米!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般刺入瞳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刀尖猛地停住!悬停在眼球表面!距离那层薄如蝉翼的角膜,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冰冷的刀锋甚至能感受到眼球表面泪膜蒸腾出的微弱湿气!
黑泽沁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纹丝不动!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如同最冷酷的雕塑家,审视着刀尖下那双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面罩下,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弯起一个巨大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杀意,没有,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孩童玩弄蚂蚁般的残忍戏谑!一种将最珍贵的珍宝置于毁灭边缘、欣赏其濒临崩溃的扭曲满足感!
“害怕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温柔,却比刀锋更加冰冷刺骨,“完美的眼睛…如果被戳瞎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刀尖微微颤抖着,如同毒蛇吐信,在眼球表面投下死亡的阴影。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神经末梢,清晰地传递到黑泽阵被麻痹的大脑深处!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想闭上眼!但松弛的眼睑肌肉却无法执行这个简单的指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点死亡的寒光!看着那双倒映在刀锋上的、属于恶魔的浅灰色瞳孔!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黑泽沁猛地抽回了手术刀!动作快如闪电!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嘲讽的轻笑从她唇间逸出。她似乎玩够了。随手将沾着冷汗和泪液的手术刀扔进旁边的消毒盘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她不再看平台上因极致的恐惧而瞳孔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的黑泽阵。她转身,大步走向实验室角落的档案柜。那里,存放着宫野艾莲娜最新的、关于“APTX4869”初期神经毒性研究的实验报告副本。
她一把拉开柜门!粗暴地抽出那份厚厚的报告!纸张在她手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报告封面上艾莲娜娟秀的签名和那个刺眼的项目代号!
完美?她的造物?一个连胚胎都算不上的、靠激素催化的低劣产物?!也配在她面前炫耀?!
“嗤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撕裂声猛地炸响!
黑泽沁双手抓住报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两边撕开,纸张如同脆弱的蝴蝶翅膀般瞬间破碎,纸屑纷飞。她毫不停歇,如同陷入疯狂的野兽,将撕碎的纸页再次撕扯、揉捏、践踏,浅灰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艾莲娜温柔的笑脸,婴儿愚蠢的蓝眼睛 ,在她脑中疯狂交替闪现,刺激着她每一根暴戾的神经。
纸屑如同暴风雪般在她周围飞舞,落满她洁白的无菌服,落在地面冰冷的金属板上。她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浅灰色的瞳孔因暴怒而布满血丝。
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的目光猛地扫向实验室墙壁上那面巨大的、用于观察实验过程的单向玻璃镜!镜面光洁如新,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因暴怒而略显扭曲的面容,以及身后平台上那具如同死物般的“完美容器”。
她猛地转身,几步冲到玻璃镜前。沾满纸屑和汗水的手掌,狠狠地按在冰冷的镜面上。
然后!
她伸出食指,指尖沾着掌心伤口渗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粘稠血液。
她的指尖,如同最癫狂的艺术家,在光滑的镜面上,用自己温热的鲜血,一笔一划,极其用力地,刻下一个个扭曲的、如同诅咒般的巨大字母,鲜血顺着镜面蜿蜒流下,如同垂死的毒蛇。
“MEINE SCH?PFUNG WIRD VOLLKOMMENER SEIN!”
(我的造物会更完美!)
最后一个惊叹号如同带血的矛尖,狠狠刺入镜面深处。倒映着她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浅灰色瞳孔,也倒映着身后平台上,黑泽阵那双因恐惧而失焦的墨绿色眼眸。
冰冷的镜面,滚烫的鲜血,扭曲的誓言,构成一幅残酷而妖异的画面,如同地狱之门上刻下的血之契约。
三天后。东京都中央区,帝国酒店顶层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金碧辉煌的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雪茄烟丝、昂贵香水和无数种名贵食物混合的、令人微醺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东京政商界、学术界乃至隐秘世界的顶尖人物汇聚一堂,在虚伪的寒暄和精密的算计中编织着无形的权力网络。
黑泽沁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午夜蓝丝绒晚礼服,银灰色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法式发髻,露出修长而线条完美的脖颈。颈间佩戴着一串由顶级哥伦比亚祖母绿镶嵌而成的项链,在灯光下流淌着深邃而冷冽的光泽,与她浅灰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豪门名媛的矜持微笑,端着水晶香槟杯,如同最精密的社交机器,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她的目标,锁定在宴会厅中央。
星见凛。
乌丸莲耶唯一的养子,组织的隐形继承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炭灰色手工西装,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不同于乌丸莲耶那种如同深渊般的阴鸷,星见凛身上散发着一种如同高山寒玉般的疏离与贵气。他的面容极其俊美,如同古希腊神祇的雕塑复活。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而薄,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的墨蓝色,如同沉静的深海,倒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火,却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波澜。银白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流淌着如同月光般的冷硬光泽。
完美的基因载体,顶级的身份地位,无可挑剔的皮囊。
黑泽沁浅灰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光芒。就是他了。只有这样的容器,才配得上承载她未来的完美造物。
她端起香槟杯,缓步向星见凛的方向走去。步伐优雅而从容,如同在花园中漫步。就在她即将靠近星见凛社交圈边缘时,她手腕极其自然地、如同整理衣袖般轻轻一抖。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如同雨后初绽的白色晚香玉混合着冷冽雪松的特殊香气,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从她袖口处弥漫开来!那香气并非普通的香水,而是经过特殊调配的、浓缩了高纯度雌性信息素(Pheromone)的生化制剂!它能绕过理性的防御,首接作用于大脑最原始的边缘系统,诱发潜意识的吸引和渴望!
香气如同活物般,精准地钻入星见凛的鼻腔。
星见凛正在与一位政要交谈,墨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波。然而,就在香气入鼻的瞬间,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缓缓转向了香气的来源——那个正向他走来的、如同暗夜女神般的女人。
黑泽沁迎上他的目光。浅灰色的瞳孔在璀璨的灯光下,如同最神秘的月光石,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智慧、冷傲和致命吸引力的光芒。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探究和欣赏的微笑。那笑容,如同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星见凛眼中那丝涟漪,将其扩大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注视。
“星见先生,”黑泽沁的声音清冷悦耳,如同冰泉滴落玉盘,“久仰大名。我是黑泽沁。”
星见凛微微颔首,墨蓝色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她:“黑泽博士。您的神经突触微雕理论,令人印象深刻。”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弦音。
“过奖。”黑泽沁优雅地举杯,浅灰色的瞳孔毫不避讳地迎视着他,“理论需要实践。而完美的实践…需要最顶级的载体。”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星见凛完美的侧脸线条。
星见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杯,与她的杯沿轻轻相碰。水晶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声,如同某种无声的契约达成。
深夜。星见凛位于港区的顶层复式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东京夜景,如同铺满碎钻的黑色天鹅绒。室内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冷杉混合着雪茄的男性气息。
卧室里,星见凛己经沉沉睡去。他躺在宽大的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俊美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银白的发丝散落在深色的枕头上,如同流淌的月光。
黑泽沁站在床边。她己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袍,银灰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肩头。浅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她手中拿着一支极其纤细的、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注射器。针筒内,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粘稠如油的液体——高效神经肌肉松弛剂与深度催眠剂的混合制剂。
她俯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抚摸爱人的脸庞。指尖拂过星见凛线条完美的下颌骨,滑向颈侧跳动的脉搏。然后,针尖无声地刺入他肘静脉上方柔软的皮肤。拇指推动活塞。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入血管。
星见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更深沉的、如同死亡般的睡眠。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缓慢。
黑泽沁收回注射器。她走到床边柜前,拿起一个特制的、连接着精密温控装置的金属容器。容器内,盛放着经过特殊处理的、保持活性的星见凛的样本。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样本,放入一个便携式的、闪烁着幽绿指示灯的微型恒温培养箱中。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目光再次落在沉睡的星见凛脸上。浅灰色的瞳孔深处,没有丝毫,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科学家面对珍贵实验材料般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占有欲。
完美的容器。完美的基因。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取出里面的内容物,放入她设计的、真正完美的模具中。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城市。浅灰色的瞳孔倒映着万家灯火,如同冻结的星河。
“我的造物…”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鬼魅的低语,“…会更完美。”
窗外,东京的夜色依旧喧嚣。而在这片喧嚣之上,一场冰冷而精密的造神计划,如同悄然凝结的冰晶,在黑暗中无声地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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