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别墅,时间仿佛被粘稠的热浪和咸腥的海风凝固,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纯白极简主义的空间,空旷得如同巨大的无菌手术室,光滑的墙壁反射着窗外永恒不变的碧海蓝天,将孤独感成倍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海盐的咸涩、炽热阳光的气息、赤素馨花甜腻潮湿的芬芳,以及无处不在的、如同雪后松针般冷冽的、属于星见轻韵的气息。这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次呼吸,成为这华丽囚笼中最令人窒息的标记。
日复一日,没有日出日落的参照,只有光线在巨大落地窗上缓慢移动的轨迹。琴酒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远古昆虫,凝固在沉默的冰川里。
他拒绝交谈,拒绝回应,甚至拒绝流露出任何可以被解读的情绪。墨绿色的瞳孔永远倒映着窗外那片无垠的蔚蓝,深不见底,如同冻结了亿万年的寒潭,将所有翻涌的愤怒、屈辱和杀意都冰封在最深处。
他的身体是紧绷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只能将力量内耗在无声的对抗中。
轻韵的“爱”,如同精准投放的毒气弹,无孔不入,无时无刻。
早餐,巨大的白色岩板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日式定食。清酒蒸鳕鱼雪白细腻,味增汤热气氤氲。琴酒坐在一端,动作机械地进食,刀叉与骨瓷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冰冷,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节奏。
轻韵坐在另一端,他并不急于用餐,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托着下巴,墨绿色的瞳孔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牢牢锁定着琴酒。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先生,”轻韵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冰泉滴落,打破了餐桌的沉寂,“您握刀叉的姿势真美。”他的目光落在琴酒握着餐刀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指节绷紧的弧度,像拉满的弓弦,充满了力量感。我喜欢看您手指用力的样子,尤其是握着枪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近乎痴迷的弧度,“那种力量感令人着迷。”
琴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切下一小块鳕鱼,送入口中,咀嚼,吞咽。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轻韵只是空气。
轻韵并不气馁,他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转向琴酒的眼睛。“您的瞳孔,先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墨绿色,像最深的海沟。冰冷,深邃,吞噬一切光线。每次凝视,我都感觉自己在下沉,心甘情愿地溺死在里面。”他微微前倾身体,气息仿佛穿透了餐桌的距离,“那种窒息感美妙绝伦。”
琴酒放下刀叉,金属与骨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他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动作从容,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眼神依旧投向窗外,那片无垠的、令人绝望的蓝。
午后,别墅顶层的开放式露台,咸湿的海风带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琴酒坐在一张宽大的白色藤编躺椅上,闭目养神。
阳光炽烈,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试图在脑海中复盘组织的任务细节,或者规划可能的逃脱路线,但轻韵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
脚步声轻柔地靠近,轻韵的身影出现在躺椅旁。他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琴酒,墨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先生,”轻韵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的呼啸,“您知道吗?您生气的样子最让我兴奋。”他的目光扫过琴酒紧抿的薄唇,微蹙的眉头,紧绷的下颌线。
“那种冰冷的愤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在冰川下的熔岩。每一次看到您因为我而皱起的眉头,紧绷的身体,都让我兴奋得发抖。”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巨大而病态的、混合着愉悦与渴望的笑容,“真想再激怒您一次。”
琴酒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更深的白色。但他依旧没有睁眼,没有回应。如同最坚硬的磐石,任由潮水拍打。
琴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投向遥远的海平线。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他需要空间,需要片刻的、不被侵扰的喘息。
轻韵无声无息地靠近,如同融入光线的幽灵。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拂过琴酒颈后散落的一缕银白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亲昵,仿佛在整理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琴酒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舔舐。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闪电,右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迅速拍向轻韵的手腕,试图将这冒犯的触碰彻底斩断。
“啪!”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轻韵的手腕被狠狠拍开,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色指印。
轻韵闷哼一声,手腕微微颤抖。但他墨绿色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热的火焰,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近乎受虐般的满足感。“反应真快,先生。”他低笑着,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喘息,“我就喜欢您这份力量。”
琴酒收回手,眼神冰冷如刀,狠狠刺向轻韵。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足以将人凌迟。
傍晚,别墅客厅。巨大的白色沙发如同漂浮在空旷空间中的孤岛。琴酒坐在沙发一端,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武器年鉴(别墅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勉强能入眼的读物),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冰冷的文字和图片上。
轻韵无声地坐了下来,不是另一端,而是紧挨着琴酒。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料传来,带着那令人窒息的松针气息。他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一本精装的神经科学专著。
琴酒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向旁边挪动,试图拉开距离。
但轻韵如同跗骨之蛆,立刻跟着挪动,再次紧贴上来。他甚至微微侧身,将头轻轻靠在琴酒的肩膀上,银白的发丝扫过琴酒的颈侧,带来一阵冰凉的酥麻感。
“这本书很有意思,先生。”轻韵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气息灼热地喷在琴酒的耳廓上,“关于杏仁核在恐惧和奖赏中的双重作用…您说,如果同时刺激杏仁核和伏隔核,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是极致的恐惧还是极致的愉悦?”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翻动着书页,手肘却有意无意地蹭过琴酒的手臂。
琴酒猛地合上书,巨大的力量让书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霍然起身,动作带着千钧之力,试图将这个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的疯子甩开。
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气体释放声,沙发扶手处一个不起眼的喷口瞬间打开,一股无色无味的、带着淡淡甜香的气体瞬间弥漫开来。
琴酒的动作猛地一滞,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身体晃了晃,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名柯:优雅的恶魔养成》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重重地坐回沙发,眼前阵阵发黑。
轻韵的身体顺势靠得更紧,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琴酒的腰,如同拥抱一件稀世珍宝。他的下巴抵在琴酒的肩膀上,墨绿色的瞳孔倒映着琴酒因眩晕而微微失焦的侧脸,嘴角那抹病态的笑容无声地绽放。
“别动怒,先生。”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催眠曲,“这样多好。”
泳池边,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琴酒浸泡在清凉的池水中,试图用水的包裹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气息。
水珠顺着他强健的背肌滑落,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旧伤疤,从左肩胛骨斜斜延伸至腰际,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那是多年前一次任务留下的印记。
轻韵不知何时出现在池边,他蹲下身,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轻轻划过那道伤疤的凸起处。
动作缓慢而专注,如同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道疤,”轻韵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奇异的叹息,“真美。像大地的裂痕。每次看到它,都能感受到您曾经经历过的惊心动魄。”他的指尖停留在疤痕的末端,微微用力按压了一下。
琴酒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强烈的屈辱感和杀意瞬间爆发,他猛地转身,动作掀起巨大的水花,右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抓住轻韵的手腕,试图将这个亵渎者拖入水中。
但轻韵的动作更快,他如同预知般猛地抽回手,身体轻盈地向后一跃,稳稳地站在池边。
墨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的笑容扭曲而满足。“生气了?先生?”他低笑着,“我就知道您会喜欢。”
琴酒坐在书房的白色书桌前,面前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通体漆黑的金属盒子,盒子是轻韵放在这里的,没有留下任何言语。
琴酒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套极其精密的枪械保养工具,每一个部件都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做工无可挑剔。品牌和型号,正是他惯用的那套。
旁边,还有一瓶极其稀有的、年份超过五十年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荡漾着的光泽。这是他最喜欢的牌子,最钟爱的年份。
琴酒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拿起盒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拉开窗户。
炽热的海风瞬间涌入,他抬手,将整个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狠狠地扔了出去。
黑色的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下方汹涌的海浪中,瞬间被碧蓝的海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韵站在书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墨绿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寒芒。但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第二天,琴酒的卧室床头柜上,多了一个更小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丝绒盒子。
琴酒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黑色衬衫,布料是顶级的埃及棉,但款式老旧,袖口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最刺眼的是,在衬衫的左胸位置,有一片己经变成暗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血迹的形状…琴酒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是多年前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中,他被大口径狙击弹擦过胸口留下的。这件衬衫,他以为早就销毁了。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轻韵那熟悉的、如同印刷体般工整的字迹:
“喜欢它沾染你气息的样子,尤其是这抹生命的印记,如同勋章。”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窥视的寒意瞬间攫住了琴酒。这个疯子,他竟然收藏着这个,如同收藏战利品,如同收藏亵渎的证据。
琴酒死死攥紧拳头,指关节因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墨绿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他抓起盒子,冲到窗边,再次狠狠地将它扔进了咆哮的大海。
海风呼啸,吹乱了琴酒银白的发丝。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轻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墨绿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紧绷的背影,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占有欲和毁灭欲的偏执。那眼神,如同凝视着即将坠入深渊的猎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痛苦的扭曲。
抵抗,是沉默的冰川,是紧绷的弓弦,是拍开触碰时那瞬间爆发的力量,是将“礼物”投入大海时那决绝的背影。
琴酒用最深的沉默筑起高墙,用冰冷的眼神冻结一切试探。每一次轻韵的靠近,都如同在冰川上凿击,只能留下浅痕,却无法撼动其根基。
然而,在极度压抑下,裂缝悄然滋生。
一次晚餐后,轻韵再次试图拂去琴酒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琴酒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抬手拍开,动作迅捷如电。力量之大,让轻韵的手腕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啪!”
清脆的击打声在空旷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轻韵闷哼一声,手腕瞬间红肿。但他墨绿色的瞳孔中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火焰。嘴角的笑容扭曲而满足。
琴酒拍开的手,却并没有立刻收回,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空中极其短暂地、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如同弓弦绷紧到极致后,那细微的、难以控制的震颤,虽然瞬间恢复如常,但那微小的破绽,如同冰川上悄然裂开的一道冰隙。
深夜,别墅陷入死寂,只有海浪永恒的轰鸣。琴酒躺在冰冷的白色床榻上,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己经沉睡。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冷冽的光影。
轻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床边。他无声地站在那里,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如同潜伏的野兽。他静静地凝视着琴酒沉睡的脸庞,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描摹着那紧抿的薄唇,微蹙的眉头,冷硬的轮廓。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海浪的节奏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在月光无法触及的阴影里,轻韵的眼神深处,那惯常的冰冷掌控和病态愉悦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痛苦的、深入骨髓的偏执。
那偏执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扭曲着他的灵魂。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琴酒脸颊不足一寸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仿佛想触碰,却又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最终,他缓缓收回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森然的白。一个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气音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瞬间被海浪声吞没。
他转身,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
月光依旧冰冷,床榻上的琴酒,眼睑下的睫毛,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猛兽,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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