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册封大典后，宫里总算有了段安稳日子。
皇帝的咳嗽渐渐好了，开始手把手教三皇子处理朝政——从批阅奏折到召见大臣，虽只是让他在一旁观摩，却也足够让宗室和百官明白：这储君之位，稳了。
林薇则把更多精力放在太子的启蒙上。她请了前朝大儒做太子太傅，又亲自挑选了几位品行端正的伴读，都是勋贵家的幼子，既有家世背景，又不至于仗势欺人。
这日，林薇在东宫督查太子读书，正见太傅在教《资治通鉴》，讲到“玄武门之变”，太傅叹道：“兄弟相残，实为皇家最痛之事。太子将来登基，需谨记‘仁’字，方能避免祸端。”
三皇子皱着眉，小大人似的问：“太傅，若兄弟想害我，我也要仁吗？”
太傅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林薇走上前，柔声道：“殿下，‘仁’不是软弱。对忠臣仁，是体恤；对百姓仁，是爱民；但对想害你的人仁，是纵恶。就像农夫救蛇，反被蛇咬——该狠时狠，该仁时仁，才是帝王之道。”
三皇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姐姐的意思是，要看人？”
“正是。”林薇笑了，“殿下只需记住，护你想护的人，惩你该惩的恶，就够了。”
太傅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莹贵妃不仅懂权谋，更懂如何教太子做君主，比那些只会讲“仁孝”的老顽固通透多了。
……
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新的麻烦就找上门了。
江南巡抚递上奏折，说“地方乡绅勾结官员，霸占良田，百姓怨声载道”，请求朝廷派人彻查。这本是寻常案子，却因“乡绅”的身份变得棘手——为首的乡绅，是瑞亲王的表亲，虽未参与谋逆，却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皇帝召集群臣议事，有人说“瑞亲王己伏法，不必牵连其亲族”，有人说“正是因为是乱党亲族，才更该严查”，争论不休。
林薇在屏风后听着，指尖划过案上的江南舆图——那里标注着几处盐矿，正是乡绅霸占的核心利益。
她对身边的安茜低声道：“去查江南盐运使的底细，尤其是他和瑞亲王表亲的往来账目。”
这等霸占良田的事，背后往往牵扯盐税——江南盐利丰厚，历来是贪墨重灾区。
……
三日后，安茜带回一本账册，上面清楚记录着江南盐运使与瑞亲王表亲“分赃”的明细：每年私吞盐税二十万两，一半送京中打点，一半两人平分，己持续五年。
林薇将账册呈给皇帝，冷声道：“陛下，江南乡绅霸占良田是假，借良田掩护私开盐矿、偷逃盐税才是真。瑞亲王谋逆时，这两人曾暗中送过十万两银子资助叛军，只是当时战事紧急，没来得及彻查。”
皇帝看着账册，眼中怒火熊熊：“好啊！朕刚平定内乱，就有人敢在江南搞小动作！传朕旨意，派刑部尚书亲自去江南，将瑞亲王表亲和盐运使一并拿下，抄家问斩，盐矿收归朝廷！”
旨意一下，江南震动。
那些依附瑞亲王表亲的乡绅吓得连夜出逃，百姓拍手称快，连前朝老臣都赞“陛下英明，贵妃果决”。
林薇却知道，这只是小打小闹。
真正的麻烦，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
入夏后，太医院院判突然上奏，说“太子近日脉象虚浮，恐是中了慢性毒药”，还呈上太子的尿液样本，说“验出微量汞毒”。
皇帝大惊，当即下令封锁东宫，彻查所有接触过太子饮食的人。
林薇第一时间赶到东宫，见太子正趴在桌上咳嗽，小脸苍白，心中一紧——这症状，和当年皇帝的“体虚”太像了。
“查得怎么样？”林薇抓住一个太监问道。
太监哭丧着脸：“回贵妃，所有厨子、宫女都查了，没发现有毒物。但……但太子的贴身太监说，昨日瑞亲王的生母，也就是太夫人，曾来东宫探望，给太子送了一碟‘杏仁酥’。”
瑞亲王太夫人？
林薇心中一沉。
那老妇自瑞亲王被斩后，就被幽禁在王府，怎么会突然获准进入东宫？
她立刻让人去查太夫人的行踪，果然查到：是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偷偷放她进来的，还说“太夫人年老，见太子最后一面，了却心愿”。
“把那碟杏仁酥的残渣拿来。”林薇沉声道。
残渣送到太医院，验出果然含有汞毒。而太夫人的房中，也搜出了未用完的汞粉。
人证物证俱在，太夫人却抵死不认，只哭着说“是被人陷害的”，还指着林薇：“是你！是你想害太子，嫁祸给我！你好独占后宫大权！”
林薇看着她撒泼打滚的样子，心中冷笑。
这老妇若真要下毒，绝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还留下这么多破绽——她更像是被人推出来的棋子。
而能调动太后身边的太监，又能精准地让太夫人接触到太子，除了那个看似不问世事的太后，还能有谁？
林薇转身去了寿康宫。
太后正坐在佛堂念经，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你来做什么？”
“太后，”林薇开门见山，“太夫人给太子下毒，您怎么看？”
太后放下念珠，淡淡道：“孽障！竟敢毒害太子，按律当斩。”
“可她说是被人陷害的。”林薇盯着太后的眼睛，“陷害她的人，能调动您身边的太监，还能让她顺利进入东宫——这宫里，有这本事的，除了您，还有谁？”
太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敢质疑哀家？”
“不敢。”林薇屈膝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但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储君，若有三长两短，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太后若真疼太子，就该说出真相——是谁在背后撺掇太夫人，又是谁想借‘下毒’搅乱东宫。”
太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是哀家的远房侄女，她男人是瑞亲王的副将，被你下令斩了，她怀恨在心，求哀家让她见太夫人一面，说‘只想问个明白’，哀家……一时心软了。”
林薇心中了然。
不是太后主使，却因“心软”成了帮凶。这深宫的“心软”，往往比恶意更伤人。
“太后，”林薇语气缓和了些，“太子是您的孙儿，您该护着他。若再有人想害他，不管是谁，臣女都不会放过。”
太后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这性子，倒像年轻时的哀家。只是……太刚易折。”
“折不折，试过才知道。”林薇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
回到东宫时，太子己经睡了。林薇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小脸，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从尔淳的假死，到皇后的废黜；从富察家的算计，到瑞亲王的谋逆；如今连太后的“心软”都能成为刺向太子的刀……这深宫，果然没有真正的安稳。
但她不会退。
因为她身后，有需要守护的人。
安茜走进来，低声道：“小主，瑞亲王的生母和那个远房侄女都处理了，按‘意图毒害太子’论处，杖毙了。”
林薇点点头，没说话。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太子脸上，像一层薄纱。
她知道，只要太子还在东宫一日，这明枪暗箭就不会停。
但她己经准备好了。
不管是谁，敢动她的太子，她就敢让对方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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