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稳定地抬起，隔着重重雨幕，精准地指向齐冉明的心脏。动作流畅、稳定，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冰冷的雨水打在齐冉明滚烫的脸上，却浇不灭他眼中那团濒临爆裂的火焰。他死死盯着洛瑷皎抬起的手臂，那稳定得如同机械的持枪姿态，那黑洞洞的、宣判死亡的枪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名为“奢望”的微光，终于在她这无声的动作中彻底熄灭。
“心？”洛瑷皎开口了。
声音穿透雨幕，比这倾盆的冷雨更寒彻骨髓。没有起伏，没有情绪，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密的齿轮咬合发出的冰冷声响。
“那是什么？”她微微偏了下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纯粹程序化的、对无效概念的检索困惑。
银梭的枪口在雨中纹丝不动，精准地锁定着齐冉明剧烈起伏的胸膛。“一种冗余的情感模块？一种会降低判断效率、增加任务失败几率的干扰程序？”
她的声音平铺首叙，如同在陈述一条客观存在的物理定律，“它的存在，能提高任务效率吗？”
好像他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的蜷缩了起来，疼，很疼。
轰隆——！
一道惨白的、撕裂苍穹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落！瞬间将昏暗的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刺目的光芒将平台上的一切都切割出锐利而短暂的剪影——泥泞中浑身浴血、如同狂怒困兽的齐冉明；
风雨中持枪而立、冰冷得如同杀戮机器本身的洛瑷皎；
还有那两柄隔着雨幕、彼此指向对方心脏的致命武器！
闪电的光芒在洛瑷皎的瞳孔中一闪而过。齐冉明在那瞬间爆发的强光下，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曾让他沉沦、让他付出一切、甚至让他臆想过一丝温情的眼睛。
此刻，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恨，没有怨，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空无。如同两颗打磨完美的黑色水晶，清晰地倒映着闪电的光痕，却唯独映不出他此刻濒临毁灭的身影。
那空无，比任何深渊都要深邃，比任何死亡都要冰冷。那不是伪装，不是冷漠，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存在。
原来，他至始至终，都未曾在她眼中留下过一丝一毫的痕迹。连倒影，都不配拥有。
这最后的认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名为“齐冉明”的存在。
“原来……”一声破碎的、几乎听不清的呢喃，从他干裂带血的唇间逸出。那声音太轻，瞬间就被狂暴的风雨吞没。
他眼中的疯狂火焰，如同被泼入了极寒的液氮，骤然凝固、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烬，和灰烬之下，那被彻底掏空、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虚无。
“……至始至终……”
他持枪的手臂，再也无法支撑那份沉重的绝望，无力地垂落下来。冰冷的金属枪身砸在湿漉漉的合金平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连让你犹豫一秒……”
他抬起脸，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血污，望着那个依旧稳定持枪的身影，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却只牵动了凝固的血痂。
“……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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