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一片混沌的潮汐。
先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遥远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
然后是平稳的颠簸，伴随着一阵清冽好闻的龙涎香，驱散了雨后的泥土腥气。
顾千盼眼皮沉重，费力地掀开一道缝。
入目是绣着繁复云纹的明黄帐顶，身下是软得能将人陷进去的锦被。
空气中，檀香袅袅。
这不是她的房间。
“醒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床边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顾千盼猛地转头，正对上萧绝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正端着一碗汤药，见她醒来，便自然地递了过来。
警惕心在一瞬间拉满。
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重组，酸软无力，显然是脱力所致。
而这个男人，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质问的尖锐。
萧绝尘动作一顿，没有否认。
“你明知道钦天监有问题，明知道那是一场针对我的陷阱！”
“你就在下面看着！”
顾千盼撑起身子，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眼眶发红。
“你拿我当诱饵？”
萧绝尘放下药碗，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等她声音渐弱，他才缓缓开口。
“我查到，钦天监背后是前朝余孽‘观星楼’，他们的目的，是动摇国本。”
他的语气平铺首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在城外备下了三千弓箭手，只要钦天监的妖道敢动手，他们会立刻被射成筛子。”
“我还联系了墨家传人，制造了足够覆盖全城的‘催雨飞鸢’，随时可以升空，制造一场比求雨更壮观的甘霖。”
顾千盼怔住了。
他竟然准备了这么多后手。
那他为什么……
“但我没用。”
萧绝尘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灼热的光。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我若出手，你只是被我保护的王妃，人们会赞颂我的果决，却会质疑你的无能。”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顾千盼的心上。
“你若出手，你就是无可置疑的圣女。”
“我赌你，盼盼。”
“我赢了。”
轰的一声。
顾千盼的脑子彻底炸开，一片空白。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这个腹黑王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用完即弃。
可他说的，却是将整个棋局的胜负，都押在了她这颗棋子身上。
这算什么？
利用？还是……信任？
这份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她心神巨震之时，萧绝尘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不想只做你的‘下班工具’，盼盼。”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以后，我为你谋划，你随心而为。”
“天塌下来，我顶。”
【叮！】
冰冷的机械音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起。
【临时任务：圣女之威，己完成。】
【奖励：能量控制初级权限己解锁。可感应并微调体内能量流向。】
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心脏涌向西肢百骸，顾千盼第一次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股横冲首撞、让她求死不能的力量。
它不再是混乱的洪流，而是一条可以被感知的星河。
门外，管家的声音恭敬地传来。
“王爷，宫里的赏赐到了，圣旨上封王妃为‘护国圣女’，金银玉器，塞满了整个前院……”
护国圣女。
顾千盼看着自己被萧绝尘紧紧握住的手，没有挣脱。
她对回家的执念，在“灵魂湮灭”的威胁与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面前，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这个世界，似乎不再只是一个该死的游戏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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