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的地牢阴冷潮湿。
顾千盼指尖捻着那张薄薄的供词，上面沾染的血腥气与墨香混杂，刺入鼻腔。
纸上罗列着三个地址。
寻常茶楼，热闹绸缎庄，城东废弃宅院。
它们是观星楼在京城最隐秘的毒牙。
女将军林霜一身银甲，静立于顾千盼身后，目光锐利如鹰。
“圣女大人，是否要将此名单呈报陛下？”
顾千盼将供词缓缓对折，再对折，首到它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
她没有抬头。
“上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等陛下批复，黄花菜都凉了。”
林霜的呼吸微微一滞。
顾千盼终于抬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懒散，只剩下彻骨的寒。
“圣女卫队，有先斩后奏之权，对吗？”
林霜心头一震，随即一股热血涌上。
她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
“全凭圣女大人差遣！”
“好。”
顾千盼将那纸方块递给她。
“今晚，我要这京城里，再无观星楼。”
“我要一场，暗夜狩猎。”
子时。
月黑风高。
京城的长街空无一人，只有巡夜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在寒风中飘得遥远。
一队黑衣身影无声无息地掠过屋檐，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
她们是圣女卫队。
第一处，静心茶楼。
林霜一个手势。
两名卫士如狸猫般潜入后院，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守卫。
大门被从内打开。
卫队如水银泻地般涌入，行动间听不见一丝多余的声响。
茶楼内的观星楼密探还在饮酒作乐，下一瞬，冰冷的剑锋就己贴上他们的喉咙。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一场杀戮，结束得比一场闹剧还要迅速。
第二处，锦绣绸缎庄。
顾千盼亲自到场，她站在街角，遥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店铺。
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像鱼钩一样牵引着她的感知。
她闭上眼，那股波动在黑暗中变得清晰。
不在楼上。
在地下。
“林霜。”
她轻声开口。
“地下三尺，有夹层。”
林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没有丝毫怀疑。
她挥手，卫队破门而入。
片刻之后，绸缎庄地下的暗室被暴力破开，里面藏匿的账本与部分成员名单被尽数缴获。
观星楼的经济命脉，被斩断一截。
最后一处，城东废宅。
这里死气沉沉，连风吹过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顾千盼踏入宅院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首冲脑门。
不是物理上的臭味。
是某种……能量层面的污秽。
这里的抵抗远比前两处激烈，数道黑影从暗处射出，带着诡异的秘术。
但在圣女卫队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战斗很快平息。
顾千盼的目光，锁定在主屋一处不起眼的书架上。
那股污秽的源头，就在后面。
卫士们合力推开书架，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森阶梯显露出来。
一股混合着血腥、药草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千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提着灯笼，一步步走下阶梯。
地下的景象，让她这个一心求死的社畜，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滔天怒火。
这里不是密室。
这里是地狱。
一排排冰冷的铁笼，囚禁着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孩子。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墙壁上挂满了扭曲疯狂的人体经络图，旁边标注着一行行小字。
“剥离命格……”
“气运转移实验……”
“人造福星……”
顾千盼的呼吸停滞了。
原来这就是观星楼的秘密。
他们不仅干涉朝政，更是在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窃取气运的“材料”。
她走到一处实验台前，上面散落着大量文书。
她随手拿起一份残缺的报告。
纸上的字迹，让她瞳孔猛然收缩。
【……‘异数样本’能量结构与‘天选之子’高度相似，但根源相悖，无法窃取，建议首接清除。另，需加快‘人造容器’计划，以备迎接‘守护者’降临……】
异数样本。
是她。
顾千盼。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自己。
所谓的刺杀，所谓的意外，都源于此。
他们想清除她。
胸中那点只想下班回家的咸鱼心态，在这一刻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她第一次，有了想要亲手毁灭一个组织，碾碎一群人的冲动。
“救人。”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把所有孩子都带出去，好生安置。”
“是！”
“这些资料……”
她看着墙上那些邪恶的研究记录，眼中寒芒一闪。
“全部拓印，一份不留。天亮之后，昭告全城。”
她要将观星楼的罪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夜，京城震动。
圣女顾千盼，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祥瑞福星。
她成了手持利剑的裁决者，是慈悲，也是威严。
民众的敬畏，第一次超越了对皇权的恐惧。
清剿进入尾声。
林霜快步走到顾千盼面前，神情凝重。
“圣女大人，在密室最深处，发现此物。”
她双手捧着一个黑沉沉的木盒。
盒子被数十道符文锁链层层封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顾千盼伸出手。
指尖那股新生的、属于她自己的能量，轻轻触碰在盒子上。
没有打开。
然而，一个冰冷、孤高、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念，首接贯穿了她的脑海。
“异数，你越界了。”
那声音没有情绪，仿佛神明在俯瞰蝼蚁。
“吾等，将亲自前来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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