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之巅,风如剃刀。
三万六千级白玉阶,每一步都通往云端,也通往深渊。
今日,这里汇聚了整座皇城的呼吸,却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
紫烟自香炉中升起,却聚不成形,被猎猎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裹挟着死亡般的气息,钻入数万人的肺腑。
百姓、百官,乃至龙椅之侧的皇帝,此刻都成了提线木偶,仰着僵硬的脖颈,望向那唯一的焦点。
皇帝的龙袍在风中猎响,神色凝重如铁。
他身侧,萧绝尘一身玄衣,几乎与天边的阴云融为一体,那双眸子比天山之雪更冷。
万众瞩目中,顾千盼来了。
她甚至没有穿祭祀的华服,仅一袭再单薄不过的素衣。
风灌入她的衣袖,整个人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这天地吞没。
那张曾因“福运”而光彩照人的脸,此刻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苍白,脆弱得像一触即碎的瓷器。
她走得很慢,很慢。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众人最揪心的期待上,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一个被“妖星”诅咒反噬,生命即将燃尽的弱者形象,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压抑的死寂开始被窃窃私语腐蚀。
“天……圣女殿下竟虚弱至此?”
“传言不假!她就是灾星!是她偷走了我们的气运!”
“还我香火钱!我们被她骗了!”
信仰,正在崩塌。
萧绝尘藏于宽袖之下的手,早己攥紧了佩剑的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一丝微不可查的剑气自他周身溢散,让身旁的皇帝都感到一阵心悸。
若非登台前,顾千盼回眸时那一眼的安抚,他现在己经让这天坛血流成河。
高台上,顾千盼终于挪到了祭坛中央。
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是鲜红,而是带着不祥气息的乌黑,精准地溅在那块用来沟通天地的祭祀玉璧上。
如同一滴墨,晕染了整片圣洁。
人群彻底沸腾!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如洪钟大吕,携着无上威严,悍然炸响。
“妖星祸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人群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脚踏数人的肩头,几个闪烁便落于高台之上。
来者身披金边袈裟,手持九环锡杖,正是新任国师,普善。
他面容慈悲,宝相庄严,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一头名为贪婪的恶兽。
普善手中锡杖遥遥一指,首指匍匐在地的顾千盼,声如雷霆。
“此女,乃天煞妖星化身,窃国运,乱民心!今日,贫僧便在此替天行道,昭告神明,拨乱反正!”
“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被煽动的百姓振臂高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穹。
萧绝尘眼中的冰霜,在这一刻尽数碎裂,化为一片焚尽万物的杀意火海。
他死死锁定了普善。
那眼神,如同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绝世凶兽,即将挣脱所有枷锁。
普善感受到了那股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他高举锡杖,晦涩的梵音自他口中吐出,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嗡——”
一道道凝如实质的黑气,自锡杖的九个铜环中激射而出!
那些黑气不再是虚无的烟雾,而是长满了倒刺的毒蛇,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扑向地上的顾千盼!
他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将她窃来的国运、积攒的福缘,连根拔起,榨成自己的养料!
顾千盼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仿佛己经彻底昏死过去。
唯有她的意识深处,正进行着最后的倒数。
“系统,分析进度条是卡了吗?再慢点黄花菜都凉了!”
【叮!目标能量“窃运咒”结构己锁定!核心符文解析完毕!可逆转!可掠夺!】
就是现在!
在那些狰狞的黑气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千分之一刹那。
顾千盼,猛然睁眼!
那双眼中,没有半分孱弱与惊恐。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以及……一抹骤然亮起的、霸道绝伦的金色漩涡!
嗡!!!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改写!
原本气势汹汹、扑向她的漫天黑气,宛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叹息之墙,瞬间凝固!
紧接着。
在普善惊愕的目光中,那些黑气发出凄厉到扭曲的尖啸。
它们不再是捕食者。
它们成了最卑微的猎物!
所有黑气疯狂地调转方向,不是“涌向”,而是被一股无可违逆的恐怖引力,强行撕扯着,拽向顾千盼的身体!
顾千盼的身体,此刻就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所有诅咒,所有恶意,所有被窃取的力量,尽数被她强横地、不讲道理地——
尽数笑纳!
全场,死寂。
普善脸上那悲天悯人的庄严表情,寸寸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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