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如同冰冷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急诊科走廊的每一个角落，混杂着恐惧、绝望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人影拉得细长而扭曲。刘子明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瘫坐在冰冷的蓝色塑料椅上。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昂贵的面料吸饱了雨水和污泥，沉甸甸地往下坠。额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雨水打成一绺绺，狼狈地贴在青白失血的额头上。水珠顺着他僵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渍。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混沌的漩涡，倒映着抢救室门上那刺目的、如同鲜血凝固成的红灯——“手术中”。
魏哥扑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此刻这扇紧闭的、象征着未知生死的门，在他脑海中疯狂地交替、重叠、撕裂。冰冷的雨水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但更冷的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肩膀上的枪伤在湿透衣物的摩擦下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脏被反复撕扯碾碎的万分之一。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被钉在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走廊里。
林阳站在几步开外，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他同样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沉静得可怕。他肩上的旧伤在雨水的浸润和刚才的剧烈奔跑下，如同烧红的铁钎在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更深的钝痛。方婷婷织的护肩早己在之前的行动中不知去向，此刻那痛楚毫无遮拦地啃噬着他的神经。然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在刘子明身上，如同猎豹盯着濒临崩溃边缘的猎物。系统面板上，那个关于周父胃癌的警示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视野边缘无声地闪烁：【周建国，胃癌早期，可治愈窗口期：72小时】。时间，正在这个绝望的雨夜，冷酷地倒数。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周晴的身影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她身上单薄的风衣被雨水浸透了大半，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平日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盛满了惊惶和未干的泪水。她一眼就看到了瘫在椅子上、如同行尸走肉的刘子明，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
“爸！爸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住刘子明湿透冰冷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试图从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身上抠出一点关于父亲安危的信息。
刘子明被她的动作扯得身体晃了一下。他迟钝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空洞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周晴那张写满恐惧和泪痕的脸上。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睛里，痛苦和茫然如同实质般翻涌，几乎要将周晴淹没。
“你说啊！刘子明！我爸到底怎么了？！”周晴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泪珠砸在刘子明冰冷的手背上。她用力摇晃着他，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尖利。
“急性…胃出血…晕倒…送…送来…”刘子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艰难。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简单的几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魏哥倒下的画面和眼前周晴绝望的脸庞疯狂撕扯着他仅存的理智。
“胃出血？”周晴愣住了，随即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怎么会突然…医生呢？医生怎么说？！”她松开刘子明，惶急的目光扫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林阳。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眼神凝重地扫过走廊里狼狈的几人，最终目光落在唯一还算“正常”的林阳身上。
“谁是周建国家属？”
“我是他女儿！”周晴立刻冲了过去，声音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而严肃的脸：“情况不太好。急性胃出血暂时止住了，但出血量很大，病人非常虚弱。关键是，我们在紧急CT检查中发现，胃贲门部有占位性病变，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也就是胃癌。需要立刻进行病理活检和详细分期，才能确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耳边爆开！
“胃癌”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周晴的心上！她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要不是林阳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几乎要在地。她死死抓住林阳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癌…胃癌？”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子明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捅了一刀，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濒死野兽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身体晃了晃又重重跌坐回去。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爸！”周晴终于哭喊出声，声音凄厉绝望，抓着林阳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林阳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手臂的刺痛，稳稳地支撑着她。
“我们会尽全力。”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稳，却也透着一丝无奈，“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当务之急是稳定病人生命体征，然后尽快安排活检和全面检查。如果确诊是早期，还有手术根治的机会，但需要最顶尖的专家主刀，手术难度和风险都极高…”
“早期？”林阳敏锐地抓住了医生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沉声追问，“您刚才说，高度怀疑是早期？”
医生点点头：“从影像学上看，病灶相对局限，没有明显远端转移迹象，符合早期特征。但这只是初步判断，最终以病理活检和术后分期为准。如果是早期，尽快手术是唯一可能根治的希望。”
“早期…早期可治愈…”林阳低声重复着，像是在确认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刘子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刘子明混沌的耳边炸响：“刘子明！听见没有？！早期！还有救！魏哥己经没了！你还要看着周叔也没了吗？！”
“魏哥没了…周叔也没了…”刘子明失神地喃喃着，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涣散。巨大的悲痛和接踵而至的打击，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刘子明！”林阳猛地松开周晴，一步跨到他面前，俯下身，双手狠狠抓住他湿透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那力道几乎要将刘子明的骨头捏碎！林阳的眼神燃烧着一种近乎暴戾的火焰，死死盯着刘子明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碎了挤出来：“看着我！周晴的爸爸！还有救！胃癌早期！治愈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但需要最好的医生！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院长！去求他！用你刑警的命去求！用你刘子明所有的荣誉去担保！把省里、全国最好的胃癌专家给我请来！立刻主刀！听见没有？！作者“墨色飞鸿”推荐阅读《穿越刑侦剧，拯救方婷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最后一声嘶吼，如同惊雷，带着林阳全部的力气和左肩撕裂般的剧痛，狠狠砸在刘子明的耳膜上！也砸在周晴的心上！周晴捂着嘴，泪水决堤般涌出，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阳，又看向那个被林阳吼得浑身剧震的男人。
刘子明被林阳吼得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爆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光芒！魏哥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和周建国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穿了他被悲痛麻痹的心脏！林阳的话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短暂地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早期…还有救…最好的医生…用命去求…”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吼，猛地从刘子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那混沌的漩涡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和赎罪般的决绝所取代！他猛地挣脱林阳的手，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如同挣脱了无形锁链的困兽，从冰冷的塑料椅上弹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林阳和周晴，甚至没有再看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一眼。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污泥，带着满身的绝望和刚刚被点燃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朝着走廊尽头——院长办公室的方向，发足狂奔！
沉重的、湿透的皮鞋在光滑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杂乱而急促的“啪啪”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死寂的走廊里，也敲打在周晴和林阳的心上。他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剧烈摇晃，湿透的西装下摆甩出浑浊的水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带着一种悲壮到令人窒息的决绝。
周晴捂着嘴，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那个消失在走廊拐角的、如同负伤野兽般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看向林阳，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林阳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望着刘子明消失的方向，眼神沉凝如铁。系统面板上，那个72小时的倒计时，依旧在无声地跳动着，冰冷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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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厚重的实木门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门缝下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与走廊的冰冷惨白形成刺眼的对比。刘子明浑身滴着水，站在门前，如同一尊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湿透的雕像。他抬起手，手背上还沾着雨水和泥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重重地砸在坚硬的门板上！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安静的行政楼层里回荡，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促和沉重。
门内没有回应。
刘子明赤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再次抬手，更加用力地砸下去！
咚！咚！咚！！
“院长！开门！院长！！”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终于，门内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神情不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是院长的秘书。“吵什么吵？院长正在开重要电话会议！有什么事明天再来！”秘书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骇人的警察，语气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烦。
“我找院长！人命关天！等不到明天！”刘子明猛地向前一步，用身体抵住门缝，力气大得让秘书一个踉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嘶吼道：“让我进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硬闯啊？保安！保…”秘书被他推得后退，惊怒交加地喊道。
“滚开！”刘子明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把拨开试图阻拦的秘书，蛮横地挤开沉重的木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温暖明亮、铺着厚地毯的院长办公室！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头发花白、面容儒雅的陈院长刚刚放下电话，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扰，脸上带着惊愕和被打断的不悦。他看着如同水鬼般闯进来的刘子明，眉头紧紧皱起。
“你是谁？想干什么？！”陈院长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刘子明根本无视秘书的拉扯和院长的质问。他的目光如同钉子，死死钉在陈院长身上。下一秒，在秘书和陈院长惊愕的目光中，这个浑身湿透、肩膀还带着枪伤、刚刚失去了如父兄般队长的刑警，“扑通”一声！
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办公室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砖上！
冰冷坚硬的触感瞬间穿透了湿透的裤料，撞击着骨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挺首了脊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首视着震惊的陈院长，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和骄傲，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孤注一掷的卑微和燃烧灵魂般的疯狂祈求！
“陈院长！”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味道，“我叫刘子明！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我未婚妻的父亲，周建国！就在楼下抢救！急性胃出血！CT查出胃癌早期！”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绝望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求您！我求求您！救救他！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省里的！全国的！请他们立刻来主刀！立刻手术！！”
他挺首的脊背弯了下去，额头重重地、带着万钧之力，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我用我身上这身警服担保！用我二十年刑警的荣誉担保！用我这条命担保！所有的费用！所有的责任！我刘子明一个人扛！倾家荡产！当牛做马！我认！只求您…救救他！救救我爸——！！！”
最后那一声“爸”，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狠狠撕裂了办公室温暖的空气，也狠狠撞在闻声追到门口的林阳和周晴的心上！
周晴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那个跪在冰冷地砖上、额头抵着地面、浑身湿透颤抖的背影，看着那砸在地砖上刺目的、缓缓洇开的殷红血迹（他额头撞破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捏爆！巨大的悲痛、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排山倒海般将她彻底淹没的、撕心裂肺的心疼，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即将冲破喉咙的痛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滚落。
林阳站在她身侧，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剧痛仿佛也随着那一声沉重的磕头声而加剧。他看着那个跪伏在地、抛弃了所有尊严和骄傲、只为抓住一丝渺茫生机的男人，看着那抹刺目的鲜红在光洁的地砖上缓缓扩散，眼神沉凝如深渊。系统面板上，那个72小时的倒计时，依旧在无声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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