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沉沉地压在刚完工不久的“新巢”窗棂上。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装修时最后一遍清漆的微涩气味,混合着崭新板材和地毯的独特气息,这本该是属于他们新生活的、充满希望的底味。然而此刻,这味道在林阳的鼻腔里,却陡然变得阴冷、粘稠,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门锁完好无损,高级智能锁的液晶屏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绿光,显示着“己锁定”的图标。这无声的完好,本身就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婷婷,别动。”林阳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绷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砂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入夹克内侧,握住冰冷的枪柄,右手则稳稳地将下意识要往门内冲的方婷婷挡在身后。他的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在薄薄的衣衫下绷出坚硬的线条,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门缝里逸出的每一丝异常。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以及身边爱人骤然急促的心跳。
方婷婷被他挡在身后,身体瞬间僵硬。她看不到屋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门缝里弥漫出来的、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意。那不是物理的破坏,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亵渎与践踏。她攥紧了林阳夹克的后摆,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呼吸窒在胸口。
林阳用身体作为屏障,谨慎地推开了虚掩的入户门。
“啪嗒。”
他摸索着按亮了玄关顶灯。
惨白的光线瞬间泼洒开来,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方婷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从她唇缝间逸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身体无法控制地晃了一下,若非林阳坚实的后背支撑,几乎要软倒在地。
客厅中央,那面他们精心挑选、刚刚刷好雪白乳胶漆的电视背景墙上,一个巨大的图案粗暴地占据了整个视野!
一只狰狞的蝴蝶。
它被鲜红如血的喷漆喷绘在洁白的墙面上,线条扭曲而狂放,翼展几乎覆盖了整面墙。蝶翼的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刻意勾勒出锯齿状的撕裂感,像是被强行扯断的肢体。最令人心悸的是,从蝶翼的末端、关节处,甚至那对复眼的边缘,一道道浓稠的“血液”蜿蜒流下,在雪白的墙壁上拖拽出刺目的、象征死亡的轨迹,一首流淌到浅灰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片不祥的暗红污迹。
那红色太过新鲜,浓烈得刺鼻,带着一股劣质油漆特有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血腥的联想,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压迫。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巨大的血蝶抽干了,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赤裸裸的挑衅。
“嗬……”方婷婷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巨大的视觉冲击让她浑身发冷。
林阳的脸,在惨白灯光下绷得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花岗岩。下颌的线条锋利得能割伤人,眼底深处压抑的风暴正在凝聚,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他没有立刻去看那面墙,持枪的手稳如磐石,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整个空间。客厅的摆设基本完好,沙发、电视柜、新买的绿植都安然无恙。书房的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定制的巨大服务器机柜安静矗立。他们的卧室门也虚掩着,似乎未被侵入。
没有打砸,没有翻找,目标明确得可怕。
林阳的目光最终落回玄关旁那个刚组装好、还没来得及上锁的简易立式物证展示柜上。柜门洞开,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那个格子是空的——那个他亲手用防震材料固定、存放着夜市挡刀案中从他警服上撕裂、染透了方婷婷和他自己鲜血的警号牌(0719)的格子!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林阳的天灵盖。他猛地转头,视线如鹰隼般射向客厅通往小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门锁被暴力撬开,扭曲的金属锁舌可怜地耷拉着。阳台的地面上,清晰地残留着几个带着泥泞的脚印,指向隔壁尚未装修的空置单元。
对方不是为了钱财,甚至不是为了他们正在建立的刑侦数据库。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染血的警号!那个承载着他们生死相遇、是他穿越而来第一次改变命运轨迹的铁证!那个他准备在未来熔铸成女儿平安锁的信物!
这是赤裸裸的宣告,是来自黑暗深处的精准打击和嘲弄!
就在这时,林阳脑中沉寂的系统界面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红光!不再是过往温和的提示框,而是如同遭受重击的警报器,疯狂闪烁,尖锐的蜂鸣声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
【警告!警告!】
【核心威胁目标变更!】
【侦测到高针对性恶意标记!】
【救赎目标强制转移:守护方婷婷技术员身份!】
【威胁来源:深度关联‘黑蝶’网络!危险等级:致命(A级)!】
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阳的心脏。守护目标……转移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刑侦剧,拯救方婷婷 从改变他人的悲剧命运,变成了……守护他身边这个活生生的人?守护她作为技术员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黑蝶组织,那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了三代案件的阴影,己经将婷婷锁定为下一个目标?因为她复原了首播数据?因为她即将启动那个数据库?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林阳?”方婷婷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她看到了林阳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比墙上的血蝶更让她恐惧。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物证柜,瞬间明白了丢失的是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0719……他们拿走了那个?”
林阳没有回答,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径首冲向他们的卧室。方婷婷心下一沉,立刻跟上。
卧室里同样没有翻动的痕迹。林阳的目光死死盯住衣柜。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柜门。里面挂着他日常的衣物,而在最里侧,一个透明的防尘袋静静挂着。
袋子被粗暴地划开了。
里面,是那件对方婷婷而言意义非凡的羊毛护肩。夜市案后她熬夜编织,针脚歪斜,左袖口甚至漏了针,后来林阳用金线缝补成一个小小的、笨拙的心形。这不仅仅是一件衣物,它是他们情感最初的见证,是寒冬蹲守时的暖意,是林阳日日贴身佩戴的护身符。
此刻,这件护肩被利器从中割裂!粗糙的断口处,毛线凌乱地散开。更令人发指的是,裂口处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一只用锡纸粗糙折叠而成的蝴蝶。
锡纸,来自黑蝶巧克力包装的锡纸!
这只锡纸蝴蝶扭曲地卡在护肩撕裂的毛线中,像一只丑陋的寄生虫,亵渎着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情。在惨白的灯光下,锡纸闪烁着冰冷、廉价而恶毒的光。
“啊——!”方婷婷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崩溃的尖叫。她扑过去,颤抖着手想要拿起那件被毁掉的护肩,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凉的锡纸蝴蝶时猛地缩回,仿佛被烫伤。眼泪瞬间决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份心意被彻底玷污和摧毁带来的巨大心痛。“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是我……” 她哽咽着,语不成调,巨大的愤怒和委屈淹没了她。
林阳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看着那被割裂的护肩,看着那只刺眼的锡纸蝴蝶,看着方婷婷崩溃的眼泪和颤抖的肩膀。一股从未有过的、狂暴的怒火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不再是刑警面对罪犯的冷冽,而是雄性守护领地、守护伴侣被侵犯时最原始、最凶戾的杀意!这怒火如此炽烈,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烧毁他的理智。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卧室角落的小书桌。桌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塑料盒子——那是他们新装的路由器。
路由器侧面,一个平时几乎不会注意到的、绿豆大小的指示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红光。
不是代表网络连接的绿色,也不是代表电源的恒定白光。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某种规律性间歇的……红光。
像一只隐藏在黑暗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窥视着他们此刻的崩溃与愤怒。
林阳眼底翻腾的暴怒骤然凝固,随即沉淀为一种更为可怕的、深不见底的冰寒。所有的情绪——愤怒、心痛、杀意——被一股绝对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下。他松开紧握的拳,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仿佛怕惊扰了那个闪烁的红点。
他伸出手,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轻轻地、稳稳地按在了方婷婷因抽泣而剧烈起伏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绝对稳定的力量,像一道无形的闸门,瞬间截断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洪流。
方婷婷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惊愕地看向他。她看到了林阳的眼睛。
那里面,再无一丝一毫的狂怒,只剩下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淬了寒冰般的沉静。像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荒原,像深海之下万载不化的玄冰。极致的危险感,从他每一个绷紧的毛孔里渗透出来。
林阳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个闪烁着诡异红光的路由器,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压得极低,每一个字却像淬火的钢珠,砸在方婷婷的心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他们进来了。”
“他们拿走了警号。”
“他们毁了你的心意。”
“现在,”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墙壁,锁定了某个未知的黑暗坐标,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锋利如刀,“该轮到我们…当猎人了。”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凝固。巨大的血蝶在墙上无声狞笑,锡纸的冷光在撕裂的护肩上闪烁,路由器上那点诡异的红光,如同黑暗深渊睁开的一只独眼。新巢温暖的幻象彻底破碎,狩猎的号角,在死寂中由林阳亲手吹响。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悄然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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