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档案室的百叶窗积着十年的灰，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矿洞里的探照灯扫过岩壁。林阳蹲在铁皮柜前，指尖划过标着 "2010.9.17 矿难案" 的档案盒，金属拉手在掌心留下道冰冷的压痕。系统界面悬浮在视野边缘，魏哥年轻时的档案照片泛着旧相纸特有的黄晕。
"林队，这是技术科恢复的审讯录像。" 小王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鞋跟踢到满地的文件袋，露出里面泛黄的矿工证，"十年前魏哥最后一次提审王富贵的记录，当时被定为 ' 无关证据 ' 封存了。"
视频里的魏哥比现在清瘦，警服第二颗纽扣松着线。他将张矿洞地图拍在桌上，指着标红的区域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个工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王富贵叼着烟笑，手指在地图边缘的动作，与林阳今早看到的监控画面重叠 —— 都是在掩盖某个特定坐标。
林阳突然注意到魏哥当时的办公桌，抽屉缝隙里露出半张照片的角。他放大画面，系统自动进行图像修复，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逐渐清晰，胸前的编号恰好对应太平间无名尸的身份信息。最左边那人的蓝花楹工牌，在审讯室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帮我查魏哥当年的办公室位置。" 林阳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档案盒里的文件簌簌落下，露出份被忽略的物品清单："黑色笔记本一本，矿工证三张，蓝花楹标本一个 —— 均为魏志强个人物品，与案件无关。"
十年前的刑侦支队办公室如今改成了物证室。林阳撬开墙角那个没被清理的铁皮柜时，铁锈簌簌落在肩头。最底层的抽屉里，果然躺着本磨破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用钢笔写着："当证据被权力掩埋，良知就是唯一的探照灯。"
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己经泛潮，三个矿工站在矿洞前比着剪刀手，背后的岩壁上隐约能看到黑蝶形状的刻痕。照片背面有行小字："老陈、老刘、小张，文物走私线人，待确认交货时间。" 林阳的呼吸骤然停滞 —— 小张的眉眼轮廓，分明与张梵如出一辙。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检测到魏志强情绪波动异常，心率 130bpm】。林阳刚抓起手机，魏哥的号码就跳了出来，背景音是槟城雨季特有的暴雨声。
"那三个工人..." 魏哥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脆的颤音里裹着十年的沙砾，"是我发展的线人。"
林阳靠在铁皮柜上，感觉后背抵着的档案盒硌得生疼。笔记本里某页的矿洞草图突然清晰起来，魏哥标注的交货点，正是刘子明在病历本上写的 "第三层"。
"他们发现矿洞深处藏着青铜器，" 魏哥的声音突然被雷声切断，再响起时带着浓重的鼻音，"那天本该是最后一次接头，我在矿场外等了整夜..." 他顿了顿，雨声里混进压抑的哽咽，"后来接到通知，说他们违规操作被埋了。"
笔记本某页的边缘有团墨迹，像是滴落在上面的眼泪。林阳翻开那页，发现是份未完成的辞职报告："身为刑警，无法为线人讨回公道，愧对警徽 ——" 后面的字迹被涂抹得无法辨认，但能看出反复写着 "对不起" 三个字。
"魏哥，" 林阳摸出那张蓝花楹标本，干枯的花瓣在指尖碎成粉末，"张梵找到了她父亲的骸骨，就在矿场塌方区。" 他对着话筒举起照片，"老刘的儿子刘子明，现在躺在医院里，他肚子上的刀伤，和当年矿难的伤痕在同一位置。"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接着是魏哥压抑的嘶吼。林阳仿佛能看见他此刻的模样 —— 就像视频里那个拍着桌子质问王富贵的年轻刑警，只是眼里的光被十年的雨水泡得发涨。
"我申请回国。" 魏哥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像矿洞深处的死水，"黑蝶的老巢在矿洞第三层，他们用文物走私的利润，在那里建了个地下仓库。"
林阳的目光落在笔记本最后一页，魏哥画了张简易的逃生路线图，终点标着朵蓝花楹。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救赎进度 75%，解锁魏志强隐藏录音】。一段嘈杂的音频在耳边响起，像是矿洞里的对讲机录音，三个男人的笑声混着矿石滚落的声响：
"等这事了了，带老张女儿去看蓝花楹。"
"记得给老刘的娃攒学费。"
"魏警官，以后别总皱着眉，笑起来像矿灯..."
录音在声剧烈的爆炸中戛然而止。林阳合上笔记本时，发现封底贴着片干枯的蓝花楹，花瓣缝隙里卡着半张火车票 ——2010 年 9 月 17 日，本市到矿区的末班车。
"林队？" 方婷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手里捧着个密封袋，里面是从骸骨旁提取的土壤样本，"发现这些花粉颗粒，和蓝花楹的成分一致。" 她注意到林阳泛红的眼眶，突然放轻了脚步，"他们不是孤单地死去的。"
林阳把笔记本递给她，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方婷婷翻到那页辞职报告时，突然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我爸以前总说，老刑警的伤疤里都长着花。" 她指着魏哥画的逃生路线，"你看这里，他早就为他们规划好了回家的路。"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柔和的绿光：【检测到团队情感共鸣，触发技能 "信念共振"】。林阳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晴发来的照片 —— 刘子明醒了，正用没拔输液针的手，在病历本上补画完那只黑蝶，翅膀上的纹路被改成了蓝花楹的形状。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明亮，穿透百叶窗的缝隙照在笔记本上。林阳仿佛看见三个矿工笑着朝他挥手，蓝花楹工牌在光影里起伏，像水面上漂浮的星子。方婷婷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警服传来，带着地质队员特有的泥土气息。
"现在我们替你把他们带回家。"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探照灯般刺破了十年的黑暗，"从矿洞到墓园，每一步都走在阳光下。"
林阳抓起对讲机，对着频率那头的魏哥说："等你回来一起去。" 他把蓝花楹标本放进证物袋时，发现花瓣背面刻着的小字 ——"救赎之路，从不忘却开始"，笔迹与魏哥笔记本上的完全一致。
档案室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十年前这个时刻，矿洞里的炸药应该刚刚引爆。林阳望着窗外掠过的警笛声，突然明白那些被掩埋的名字从未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种子，在良知的土壤里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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