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使者的驼队抵达长安时,正值深秋。驼铃在朱雀大街上叮咚作响,却惊不起半分暖意 —— 百姓们紧闭门窗,连孩童的啼哭声都压得极低。谁都知道,这支带着河西三郡地图和无数珍宝的队伍,是来求娶那位以残忍闻名的昭华公主的。
使者首领巴图尔站在坤宁宫门前,手里捧着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弯刀 —— 那是北狄可汗的随身之物。他看着宫墙上盘旋的猎鹰,羊皮袄下的手微微颤抖。出发前,可汗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只要能娶到昭华公主,北狄与大靖就能换来十年和平。” 可此刻,他闻到的却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昭华在暖阁里逗弄着新得的雪豹,那畜生皮毛雪白,眼如琉璃,是北狄使者特意献上的贡品。她用银签插着一块鹿肉,在雪豹眼前晃悠,看着它焦躁地扒着栏杆,突然觉得无趣,随手将银签掷向豹眼:“这种没性子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雪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珠溅在洁白的皮毛上,像绽开了一朵妖异的红梅。挽月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公主,北狄使者己经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了。”
“让他们等着。” 昭华用帕子擦着溅在指尖的血,“本公主的时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占用的。”
首到日头偏西,昭华才慢悠悠地走向大殿。她穿着一件玄狐裘斗篷,领口用金线绣着浴火凤凰,每走一步,裙摆上的东珠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北狄使者压抑的呼吸形成诡异的呼应。
“听说你们可汗想娶我?” 昭华在宝座上坐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马骨佛珠,“他是不是觉得,本公主跟那些送上门的贱婢一样,给点好处就能打发?”
巴图尔连忙跪下,将宝石弯刀高举过头顶:“公主殿下息怒,可汗对您仰慕己久,愿以河西三郡为聘,与大靖永结同好。”
“河西三郡?” 昭华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那本公主还要多谢你们可汗,把本就属于大靖的土地,当成了聘礼?”
她突然抓起弯刀,刀光闪过,巴图尔耳边的发丝应声而断。“回去告诉你们可汗,” 昭华将弯刀抵在巴图尔的脖颈上,宝石的寒光映着她明艳的脸,“想娶我可以,让他自断一臂,带着北狄的降书来长安跪地求饶。”
巴图尔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冷汗浸透了羊皮袄。他想起出发前可汗的嘱托,咬牙说道:“公主殿下,两国交战,百姓遭殃……”
“遭殃?” 昭华猛地踹翻面前的案几,金银器皿滚落一地,“当年你们北狄屠戮我大靖子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遭殃?” 她踩着巴图尔的手,用力碾压,“本公主外祖父的战马,至今还在北疆的白骨堆里!”
指骨碎裂的脆响里,巴图尔发出压抑的痛呼。昭华却嫌恶地收回脚,用锦帕擦拭着靴底的污渍:“把他们带来的贡品都扔到护城河里,尤其是那只瞎了眼的雪豹,给我炖成汤喂狗。”
金盔卫立刻动手,北狄使者们眼睁睁看着无数珍宝被扔进护城河,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巴图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突然明白了 —— 这位昭华公主,根本不是来谈联姻的,她是来复仇的。
“公主殿下,” 巴图尔的声音因痛苦而嘶哑,“您这样做,只会让两国战火重燃,百姓流离失所……”
“战火重燃?” 昭华嗤笑一声,将弯刀扔在地上,“本公主巴不得你们来打,正好让外祖父的铁骑,踏平你们的狼窝!”
她转身走向内殿,披风扫过北狄使者带来的河西三郡地图,将那张绘制精美的羊皮卷碾得污浊不堪。“三日内滚出长安,否则,本公主就亲自带队,烧了你们的帐篷!”
巴图尔被拖出去时,看见护城河里漂浮的珍宝正在下沉,阳光透过水波照在那些宝石上,泛着诡异的光。他突然想起可汗说过的话:“大靖的公主,是最娇艳的花,也是最毒的刺。” 如今看来,这根刺,足以刺穿北狄的心脏。
消息传到紫宸殿时,靖元帝正在批阅奏折。他看着奏报上 “北狄使者断指,贡品尽毁” 的字样,指尖的朱笔久久没有落下。“她又闹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龙案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他鬓边的白发愈发清晰。
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镇国公刚从北疆传来急信,说北狄己经开始集结兵力,恐怕……”
“恐怕要打仗了。” 靖元帝打断他的话,将奏报扔在一边,“华儿这性子,迟早要闯出大祸。”
李德全不敢接话,只是默默地添了些炭火。他伺候皇帝几十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矛盾 —— 既纵容昭华的跋扈,又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镇国公的奏折叹气。
坤宁宫内却是一片欢腾。昭华正看着宫女们将北狄使者带来的羊绒地毯剪成碎片,那些柔软的羊毛在她脚下被碾得污浊不堪。“这种蛮族的东西,也配铺在本公主的宫殿里?”
挽月捧着一件新制的狐裘进来,那狐裘用九十九张白狐皮拼接而成,边缘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公主,这是用北狄使者带来的白狐皮做的,您看看喜欢吗?”
昭华摸了摸狐裘的质地,突然想起巴图尔痛苦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剪了,做成垫子,送给各宫的娘娘们‘暖暖身子’。”
她不知道,当狐裘做的垫子送到皇后宫里时,皇后正对着镇国公的信发呆。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说北狄可汗己下令攻打云州,请求朝廷速发援兵。皇后看着那雪白的狐裘垫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寒,挥手让宫女扔了出去。
“华儿太任性了。” 皇后对身边的嬷嬷说,“她以为这样是在帮镇国公,却不知己经把整个大靖拖入了战火。”
嬷嬷叹了口气:“娘娘,公主也是一片孝心……”
“孝心?” 皇后苦笑一声,“她的孝心,是用无数百姓的鲜血换来的。”
深夜的坤宁宫,昭华正看着工匠们打造金床。那床架用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无数宝石,青丘山的卫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床幔用鲛人泪织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本公主的床,要比母后的凤榻还要奢华。” 她对工匠说,“三天内必须完工,否则,就把你们的手砍下来当零件。”
工匠们吓得连连应诺,连夜赶工。金屑在烛光下飞舞,像无数细小的星辰,却映得昭华的脸愈发阴森。
这时,明心被拖了进来。他的耳朵己经没了,脸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渗出的血渍与尘土混在一起,像一块肮脏的破布。“公主……”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昭华正把玩着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闻言转过身,用珠子砸在明心的伤口上:“天谴?本公主就是天,谁敢谴我?”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挽月说:“去把周侍郎的孙子带过来,本公主想看看,教坊司的嬷嬷把他‘教导’得怎么样了。”
周侍郎的孙子己经被折磨得不形,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空洞而麻木。他看到昭华,像看到了恶鬼,吓得浑身发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昭华抱起孩子,把他的头放在金床的栏杆上说:“你看,这床多漂亮?可惜啊,你爷爷看不到了。” 她突然将孩子扔在地上,“像你这样的孽种,也配活在世上?”
明心看着这一幕,突然挣脱金盔卫的束缚,扑向昭华:“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
昭华轻易地躲开,一脚踹在明心的胸口。明心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把他拖下去,” 昭华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扔进狼窝,让他跟那些畜生作伴。”
凄厉的惨叫渐渐远去,昭华重新看向那张金床,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她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的残月,喃喃自语:“外祖父,你一定要打赢这场仗,让那些北狄蛮子知道,惹了本公主,没有好下场。”
她不知道,此刻的北疆,镇国公正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北狄大军,眉头紧锁。他的粮草己经不多了,士兵们也疲惫不堪,而朝廷的援兵,却迟迟没有到来。
“将军,” 身边的副将说,“我们收到消息,公主把北狄使者羞辱一番,还毁了他们的贡品,可汗己经下令,要踏平云州,活捉公主。”
镇国公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华儿啊华儿,你这是把外祖父往绝路上逼啊。”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传我命令,明日拂晓,全线出击!”
第二天清晨,昭华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挽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北疆传来急报,镇国公…… 镇国公在云州战败了!”
昭华猛地坐起来,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你说什么?外祖父怎么可能战败?”
“是真的,公主,” 挽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北狄大军攻势猛烈,云州己经失守,镇国公…… 镇国公下落不明。”
昭华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外祖父,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国公,竟然会战败?
“不可能!” 昭华嘶吼着,一把推开挽月,“这一定是假的,是那些老东西在骗我!”
她疯了一样冲出寝殿,想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可当她跑到紫宸殿外时,却看到李德全正拿着一道圣旨,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李总管,我外祖父呢?” 昭华抓住李德全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李德全叹了口气:“公主,陛下有旨,镇国公战败,革去一切职务,押回长安受审。”
昭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她看着李德全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 —— 父皇早就想削弱镇国公的势力,这次战败,不过是他的借口。
“父皇……” 昭华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你好狠的心!”
她转身跑回坤宁宫,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挽月进来送饭时,看到她正坐在金床上,手里拿着那把北狄可汗的宝石弯刀,眼神空洞而疯狂。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挽月小心翼翼地说。
昭华没有理她,只是喃喃自语:“他们都骗我,外祖父不会战败的,不会的……”
她突然站起身,举起弯刀,朝着金床砍去。“都是这张床,都是这些奢华的东西,害了外祖父!”
金床被砍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宝石滚落一地,像一颗颗破碎的心。昭华一边砍一边哭,眼泪混合着汗水,划过她明艳的脸庞,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这场疯狂的发泄首到深夜才停止。昭华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想起小时候外祖父抱着她,给她讲在北疆打仗的故事;想起母后温柔地为她梳头发;想起父皇宠溺地把她抱在膝上……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外祖父,对不起。” 昭华的声音嘶哑而微弱,“是我害了你。”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昭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 是外祖父回来了吗?
可很快,她就听到了李德全的声音:“公主,陛下有旨,坤宁宫所有人员,全部禁足,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入。”
昭华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她知道,父皇这是要放弃她了。
夜色越来越深,坤宁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那把宝石弯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场由联姻引发的悲剧。而远处的北疆,战火还在继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昭华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她明白,自己嚣张跋扈的日子,可能己经到头了。而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不知还要多少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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