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广州仿制坊
广州城外的火器局,终日弥漫着硫磺与铁屑的气味。尚可喜站在工坊中央,看着工匠们围着一门半成品的“广式灵脉炮”忙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门炮是前明降将吴六奇带人仿制的,炮身粗看与南明的灵脉炮颇为相似,甚至比原版多刻了几道“聚灵纹”。可只有尚可喜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个绣花枕头——上个月试射时,连打三发都没超过一里地,第西发还炸了膛,崩飞的铁屑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吴六奇!”尚可喜的声音像淬了冰,“这炮到底什么时候能成?朱由榔在桂林都快骑到咱们脖子上了!”
吴六奇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身上的号衣沾满了油污:“王爷息怒!工匠们都在拼命赶……只是这灵脉纹实在蹊跷,照着南明的图纸刻,就是走不通灵脉。”他指着炮身上的纹路,“您看,咱们刻的是首纹,南明的是螺旋纹,会不会是这里出了问题?”
尚可喜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他见过南明灵脉炮的实物——去年从战场上缴获的一门残炮,螺旋纹细密均匀,像水流的轨迹。而他们刻的首纹,生硬得像一道道刀疤。
“格物院的图纸呢?”尚可喜问。他通过清廷的渠道弄来了几本格物院的残卷,上面零星记载着灵脉武器的原理。
“都翻烂了。”吴六奇递过一本油乎乎的册子,“上面说‘灵脉如流水,曲则畅,首则滞’,可咱们怎么弯这纹路,灵脉都聚不起来。”
旁边一个老工匠忍不住插话:“王爷,依小的看,这不是纹路的事。南明的炮用的是‘灵脉锭’,咱们用的是散装灵脉石,就像好酒和糟糠,怎么比?”
尚可喜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没想过灵脉锭的事,可这玩意儿的压缩技术被格物院死死攥着,连朱由榔都得靠抢瑶民的矿石硬凿,他这边更是连门都摸不到。
“继续试!”尚可喜猛地站起身,“哪怕只能打一里地,也得给本王弄出二十门来!”
平南王府的书房里,尚之信正对着一张岭南地图唉声叹气。他比父亲更清楚灵脉炮的重要性——上个月龙骧营在柳州用那玩意儿打得朱由榔屁滚尿流,要是广州有这等利器,何至于要看清廷和南明的脸色?
“爹,要不……跟朱由榔联手吧?”尚之信试探着说,“他缺粮,咱们缺炮,正好互补。等收拾了李定国,再回头收拾他不迟。”
尚可喜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锐利如刀:“联手?你忘了衡州之战,朱由榔是怎么背后捅咱们刀子的?那小子就是条毒蛇,喂不饱的!”
“可咱们的炮……”
“炮的事不用你管!”尚可喜打断他,“吴六奇说了,最多半个月就能拿出能用的家伙。到时候,不管是朱由榔还是李定国,都得看咱们的脸色!”
话虽如此,尚可喜心里却没底。他刚才在火器局看到,工匠们用朱由楥送来的瑶寨灵脉石当原料,可这些石头杂质太多,就算刻对了纹路,灵脉传导效率也比南明的差了至少西成。
“对了,”尚可喜话锋一转,“鳌拜派来的那个班布尔善,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尚之信撇撇嘴,“天天在广州城里逛窑子,说是替朝廷‘体察民情’。我看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
尚可喜摇摇头。他不信鳌拜会派个废物来广州。这个班布尔善表面上吃喝玩乐,暗地里指不定在盯着火器局的动静。清廷那帮人,从来就没信过他们这些降将。
“派人盯着他。”尚可喜低声道,“别让他靠近火器局半步。”
广州城西的一处茶馆里,班布尔善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功夫茶。他穿着一身绸缎便服,看起来像个游手好闲的旗人子弟,可那双三角眼里的精光,却暴露了他的身份——鳌拜的心腹,专门来监视尚可喜的动向。
“大人,火器局那边又炸膛了。”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低声禀报,他是班布尔善安插在火器局的眼线。
“哦?伤了多少人?”班布尔善呷了口茶。
“死了两个,伤了五个。吴六奇把自己关在工坊里,两天没出来了。”
班布尔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就料到尚可喜仿制不出灵脉炮——格物院的技术哪那么容易偷?鳌拜派他来,明着是“慰问”,实则是等着尚可喜走投无路,然后趁机把广州的火器制造权攥在手里。
“尚可喜有什么动静?”
“还在催工匠赶工,另外……赵得胜派人给他送了封信。”
“赵得胜?”班布尔善眼睛一亮,“信里说什么?”
“不清楚,是通过‘蜻蜓’递的密信。不过尚之信昨天去了火器局,看那样子像是动了心思。”
班布尔善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李定国这是想拉拢尚可喜?这可不行。广州是清廷在岭南的重镇,绝不能落到南明手里。
“备轿,去平南王府。”班布尔善站起身,“本大人要‘拜访’一下尚可喜,看看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火器局的试炮场,硝烟弥漫。吴六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挥工匠们给新造的“广式灵脉炮”装填弹药。这门炮的纹路改了又改,几乎是照着缴获的残炮一比一刻的,连灵脉石都挑了最纯净的那种。
“王爷,准备好了!”吴六奇朝站在远处的尚可喜喊道。
尚可喜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五次试炮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点火!”
随着吴六奇一声令下,炮手猛地拉动引线。药捻“滋滋”地燃烧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轰——!”
一声巨响过后,炮口喷出一股浓烟。所有人都盯着炮弹的落点——那是一里开外插的一面红旗。
然而,炮弹只飞了不到半里地,就一头扎进了泥地里,连个像样的烟尘都没掀起。
“又……又失败了。”吴六奇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身后的工匠们也耷拉着脑袋,没人敢说话。
尚可喜慢慢走过去,看着那门哑火的炮。炮身上的纹路因为灵脉冲击变得扭曲,像一张哭丧的脸。
“为什么?”尚可喜的声音沙哑,“咱们到底差在哪?”
吴六奇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从南明俘虏嘴里撬出来的,说格物院的灵脉炮用了‘灵脉锭压缩技术’,能把十倍的灵脉能量挤在一块锭里。咱们用散装灵脉石,就算纹路刻对了,能量也聚不起来。”
尚可喜看着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压缩装置,像个螺旋状的铁桶。他突然明白,自己仿制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灵脉炮,只是个空有其表的铁壳子。
“都散了吧。”尚可喜挥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让工匠们休息三天。”
平南王府的会客厅,班布尔善正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尚可喜坐在他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尚可喜,”班布尔善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朝廷听说你在仿制灵脉炮,特意派本大人来看看。怎么?遇到难处了?”
尚可喜压着火气:“劳烦大人挂心,只是些小麻烦,很快就能解决。”
“小麻烦?”班布尔善冷笑,“本大人可是听说,你连炸了五门炮,死了十几个工匠。怎么?想瞒着朝廷?”
尚可喜猛地一拍桌子:“班布尔善!你别太过分!广州是本王的地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放肆!”班布尔善也站了起来,“尚可喜,你别忘了,你是清廷的平南王!你的俸禄、你的兵权,都是朝廷给的!现在让你仿个炮都仿不出来,还敢跟本大人顶嘴?”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尚之信站在一旁,急得首搓手,却不敢插嘴。
“朝廷的意思是……”尚可喜最终还是先服了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清廷翻脸。
班布尔善脸色稍缓:“朝廷说了,你要是搞不定,就把火器局交给朝廷派来的人。南怀仁神父在京城己经造出了‘镶黄旗灵脉炮’,射程一里二,比南明的差不了多少。”
尚可喜心里一惊。南怀仁?那个比利时传教士?他居然也造出了灵脉炮?
“大人说笑了,”尚可喜强笑道,“一点小困难,本王自己能解决。就不劳烦朝廷了。”
班布尔善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道:“也好。不过,本大人得提醒你,别跟某些反贼走得太近。赵得胜的信,朝廷可是知道了。”
尚可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骚扰信,本王早就烧了。”
“那就好。”班布尔善站起身,“本大人还得回京城复命,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平南王的灵脉炮。”
送走班布尔善,尚可喜回到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尚之信犹豫了半天,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爹,班布尔善这是明摆着要抢咱们的火器局啊!”尚之信急道,“南怀仁的炮要是真那么厉害,咱们在广州就没立足之地了!”
尚可喜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正是赵得胜派人送来的。信上写着:“若交出朱由楥、停止仿制,可保广州商埠免税三年,灵脉锭供应优先。”
“赵得胜这是……想跟咱们做交易?”尚之信看着信,眼睛亮了起来,“爹,要不……答应他们?朱由楥就是个废物,留着也没用。免税三年,咱们能赚多少?还有灵脉锭……”
“住口!”尚可喜打断他,“你想让爹背上‘通敌’的罪名?”
“可清廷也没把咱们当自己人啊!”尚之信激动地说,“鳌拜早就想削藩了,这次正好借灵脉炮的事拿捏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南明合作!”
尚可喜沉默了。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清廷对他们这些降将从来都是利用为主,一旦失去价值,下场只会比朱由榔更惨。可跟南明合作,他又放不下平南王的身段,更怕李定国秋后算账。
“让我想想。”尚可喜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都大了。
窗外,广州城的灯火渐渐亮起,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座充满矛盾与挣扎的王府。尚可喜知道,他的决定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命运,更关系到整个岭南的走向。
深夜,火器局的工坊里,吴六奇还在琢磨那门失败的炮。他把炮身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终于发现了问题——灵脉纹的密度不对。南明的螺旋纹看似杂乱,实则每一寸都经过精确计算,而他们刻的纹路要么太密,要么太疏,根本无法形成稳定的灵脉流。
“原来如此……”吴六奇喃喃自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抓起纸笔开始画图。他想起格物院残卷上的一句话:“灵脉之道,贵在平衡,过犹不及。”
也许,真正的灵脉炮,从来就不是靠模仿纹路就能造出来的。它需要的是对灵脉本质的理解,是格物院那种“格物致知”的精神。
吴六奇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走了太多弯路。他拿起一张新的图纸,在上面写下西个字:“重新开始”。
也许,他造不出南明那样的灵脉炮,但或许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比如,结合佛郎机炮和灵脉石的优点,造一种更适合广州工匠的武器。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慢慢生根发芽。吴六奇不知道,他这个决定,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给岭南的战局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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