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的荣光与隐患**
林氏草堂的名声,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一圈圈扩散,早己超出了郿县的范围。邻近郡县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听闻“小医仙”妙手回春的名声,也纷纷慕名而来。草堂前时常停着装饰华丽的马车,与周围低矮破败的民居形成鲜明对比。
林老医师的压力与日俱增。他能处理的病症,林欣儿往往能处理得更好;他束手无策的绝症,林欣儿却总能在看似绝望时,用一些“奇思妙想”的配伍或“运气极佳”寻到的特殊草药(实则是空间药物的伪装),创造奇迹。他成了孙女的助手和掩护,心中的忧虑却如野草般疯长。每一次林欣儿动用那禁忌的力量,都像是在他心头剜上一刀。
林欣儿则变得更加沉默和谨慎。她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对于远道而来的显贵病患,她往往表现得更为“保守”,诊断更依赖祖父,开方也更循规蹈矩,只在最关键处,用空间感知“点拨”一二,或者“恰好”在药库里翻出一点“珍藏”的“特效药引”(微量空间药物)。效果虽有,却不再像救治牛家媳妇那般惊世骇俗。她将更多精力放在钻研那些她刻意收集培育的“新草药”上,试图找到空间药物的完美替身,同时也在空间医院里疯狂汲取着医学知识,转化为能被理解的“医术”。
然而,麻烦还是主动找上了门。
**郡守公子的怪疾**
这一日,草堂外车马喧嚣,护卫肃立,气氛凝重。来的是本郡郡守的独子,一个约莫十岁、面色苍白浮肿的少年。郡守夫人亲自陪同,满面愁容。
“林老,林小娘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儿!”郡守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泪痕未干,“这孩子半月前突染怪疾,先是高热不退,后是全身浮肿,尿少如血!城里、郡里最好的大夫都请遍了,汤药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听闻小医仙有起死回生之术,特来相求!若能救得我儿,我郡守府必有重谢!” 她身后的仆从立刻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盒,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金饼!
林老医师心头一沉,上前诊脉,只觉脉象沉细微弱,乱如麻絮,再看少年浮肿发亮的面容和微闭无神的双眼,这是典型的“关格”(类似严重肾衰尿毒症)危候!纵是扁鹊重生,也难有回天之力!
郡守夫人看着林老医师凝重的脸色,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绝望地看向林欣儿:“小医仙……”
林欣儿安静地上前,小手搭上少年的手腕。意念沉入,空间感知如同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启动:**双肾严重萎缩变形!输尿管堵塞!尿毒症晚期!电解质紊乱!随时可能心脏骤停!**
这病,在这个时代,无解!除非立刻进行血液透析或肾移植!但这无异于天方夜谭!空间医院里有透析机,有相关药物,但如何拿出来?如何操作?如何解释?任何一个环节暴露,都是灭顶之灾!
林欣儿的心沉了下去。她收回手,小脸上一片平静,眼神却带着深切的无奈,缓缓摇头:“夫人,公子之疾,沉疴痼疾,病入膏肓。非药石所能及。欣儿……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郡守夫人瞬间失态,声音尖利起来,“你不是小医仙吗?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为什么到我儿这里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嫌钱不够?!”她指着那盒金饼,状若疯狂。
林老医师连忙上前,躬身解释:“夫人息怒!医者父母心,若能救,岂有不救之理?实在是公子之病,己非人力所能挽回……”
“庸医!骗子!什么小医仙!浪得虚名!”郡守夫人悲愤交加,口不择言,一把推开锦盒,金饼滚落一地。她抱起奄奄一息的儿子,在仆妇的簇拥下,哭骂着离开了草堂,留下一地狼藉和满堂死寂。
草堂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围观的街坊们噤若寒蝉。林老医师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他知道,得罪了一郡之守的夫人,林家未来的日子,恐怕要更加艰难了。
林欣儿默默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金饼,放回锦盒。她的小手冰凉。刚才的拒绝,是理智的选择,却也亲手斩断了可能救一条命的机会。那种无力感和负罪感,比动用空间药物暴露的风险更让她窒息。郡守夫人那怨毒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蒙毅的“家书”与隐晦的提醒**
郡守府风波后没几天,一队风尘仆仆的军中信使抵达郿县,为首者首奔林家小院,恭敬地递上了一封密封的竹筒。
“奉蒙毅大人之命,转交林什长家书。”信使言简意赅。
林武有些诧异,蒙毅怎会突然给自己写信?他谨慎地接过竹筒,打开。里面并非蒙毅手书,而是……儿子林禹从陇西军营写来的家书!只是这封家书,是由蒙毅的信使转交,本身就传递着不同寻常的信号。
林禹在家书中详细描述了西境的战事、自己晋升百夫长的经历(隐去了蒙毅的作用)以及战场初体验的震撼。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坚定。信的末尾,他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儿在军中,常闻咸阳贵人雅好岐黄,尤重养生延年之术。妹之医术既精,更需谨言慎行,精益求精。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家中一切,务求稳妥,勿争虚名,平安为上。父亲大人当值,亦需谨慎周全,勿授人以柄……”
林武读着儿子的信,眉头紧锁。前面一切正常,但这最后一段话,怎么看都像是……警告!尤其是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和“勿争虚名,平安为上”!林禹在军营,如何得知郿县家中妹妹医术名声大噪之事?还特意强调“咸阳贵人雅好岐黄”?这分明是有人借林禹的口,在提醒他们!
“蒙毅……”林武放下竹简,心中豁然开朗。这封信,是蒙毅在示警!郡守夫人大闹草堂的事情,恐怕己经传开,甚至引起了某些“贵人”的注意。蒙毅这是在告诉他们:收敛锋芒,注意安全!
他立刻将信拿给父亲和女儿看。林老医师看完,老脸更加凝重,长叹一声:“果然……祸福相依啊!” 他看向林欣儿,“欣儿,你哥哥……和那位蒙大人,这是在点醒我们!”
林欣儿默默看着信笺上哥哥熟悉的字迹,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蒙毅的警告,印证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惧。咸阳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他们!郡守夫人的风波,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她之前为了救人而撕开的空间缝隙,可能己经引来了真正危险的窥探。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祖父和父亲忧虑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爷爷,爹爹,欣儿明白了。以后……会更小心。” 她心中那根名为“谨慎”的弦,绷紧到了极致。郡守公子那双无神的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提醒着她能力的边界和现实的残酷。
**军营的考验与故人之“谊”**
陇西大营的校场上,气氛肃杀。千夫长背着手,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百人队。林禹站在队首,身姿挺拔。
“林禹!”千夫长沉声点名。
“属下在!”
“接上峰军令,命你率本部百人,三日内,押送一批重要军械辎重,前往狄道前线大营!路途三百里,沿途需穿越黑风峡、野狼坡等险地。此地虽为我秦境,然西羌游骑神出鬼没,流寇亦时有出没。军械不容有失!你可能胜任?”千夫长的目光锐利如刀,这是考验,更是机遇。任务成功,军功不小;任务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林禹心头一凛,这是块硬骨头!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抱拳朗声道:“属下领命!必将军械完好无损送达狄道!”
接下军令,林禹立刻着手准备。挑选精干士卒,检查车辆马匹,准备干粮饮水,研究行军路线图。他知道,这次押运,是对他这个新晋百夫长能力的真正考验。
就在出发前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的营帐——是与他同期入伍、如今担任另一名百夫长亲兵队率的**赵虎**。赵虎是土生土长的秦人,性格豪爽,武艺不错,但林禹总觉得此人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林百夫长!”赵虎笑呵呵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小坛酒和几包油纸包的熟肉,“听说你要押运军械去狄道?这可是趟苦差事!兄弟我特意弄了点好酒好肉,给你壮行!”
林禹有些意外,他与赵虎交情泛泛。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客气地请赵虎坐下。
几杯浊酒下肚,赵虎的话匣子打开了:“林老弟,咱们也算同期入伍的袍泽了。老哥我虚长你几岁,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兄请讲。”
“老弟你年纪轻轻就当了百夫长,前途无量啊!不过嘛……”赵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押运军械的活儿,水深着呢!沿途那些关卡、驿站的头头脑脑,哪个不是雁过拔毛?尤其是黑风峡那一带,听说最近不太平,有伙流寇很猖獗,领头的叫‘黑面阎罗’,心狠手辣!老弟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这么带着百来号人过去,万一……”
林禹不动声色:“赵兄的意思是?”
“嗨!老哥我在军中混得久,人头熟!狄道那边守关的军侯,是我远房表兄!黑风峡附近几个驿站的驿丞,我也能说上话!这样,”赵虎拍着胸脯,“老弟你这次押运,让老哥我带几个兄弟跟你一起去!有我这张熟脸在,保管一路畅通,宵小避让!到了狄道,我表兄还能给你安排个舒适的营房歇脚!如何?”
赵虎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片热心肠。但林禹心中却警铃大作!押运军械是何等机密重要之事?岂能随意让非本部、尤其是其他百夫长手下的人加入?这赵虎看似热心,实则处处透着蹊跷!他口中的“熟脸”、“表兄”,更像是在炫耀他“关系硬”,暗示没有他,这趟差事不好办。
林禹想起蒙毅那无声的提携,想起父亲从小教导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微微一笑,端起酒碗敬了赵虎一下:“多谢赵兄美意!不过军令如山,此次押运路线、人员都是上峰指定,小弟不敢擅自更改。赵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待小弟押运归来,再请赵兄喝酒!”
赵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又哈哈笑道:“哈哈,好!林老弟军令为重!是老哥我唐突了!那老哥就预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他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看着赵虎离去的背影,林禹眼神微冷。这趟押运之路,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凶险。除了明处的羌骑流寇,暗处的人心,或许才是更大的考验。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咸阳那位少年君主“砥石”的寄语,此刻显得格外沉重。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明枪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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