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县暗涌**
放水节后的第三日,灌县驿馆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林欣儿正将晒干的川贝母研磨成粉,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平安君!"季武推门而入,额角还带着未干的汗珠。他反手扣上门闩,从怀中取出一枚细竹筒,"黑冰台急报。"
竹筒内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楚使近日的动向。林欣儿指尖轻抚墨迹,眉头渐渐蹙起——楚人不仅频繁出入彭县铜矿,更暗中接触蜀地大族,甚至以重金收买矿工,探听一种名为"火精"的矿石。
"火精?"她低声喃喃。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她本能地警觉起来。
季武压低声音:"据矿工所言,此物色如朱砂,遇水则沸,触火即燃。先王时期曾有人尝试炼制兵器,但因难以控制,反伤己方,故被列为禁品。"
林欣儿指尖一颤。遇水则沸?触火即燃?这分明是高纯度硫磺的特性!若楚人掌握了火药配方……
她猛地站起身,药碾中的贝母粉洒落桌面:"备马,我们即刻前往彭县。"
季武欲言又止:"平安君,此事凶险——"
"若让楚人得逞,"她打断道,"将来秦军面对的就不是青铜剑,而是能炸毁城墙的天火!"
窗外,暮色中的岷江泛起血色般的粼光。
** 矿洞诡影**
通往彭县的山路险峻异常。林欣儿换上深色短打,将长发束成男子发髻。季武挑了十名精锐暗卫,扮作贩运药材的商队,沿着驮马道蜿蜒而上。
越接近矿区,空气中的硫磺味越发刺鼻。林欣儿用浸过药汁的布巾掩住口鼻,仍被呛得眼眶发红。转过一道的岩壁,眼前的景象令她呼吸一滞——
整座山体仿佛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布满蜂窝状的矿洞。洞口堆积的赤红色矿渣在夕阳下泛着诡异光泽,像凝固的血痂。更令人不安的是,本应戒备森严的官矿竟看不到半个守卫,只有几只乌鸦在矿车残骸上跳来跳去。
"不对劲。"季武按住剑柄,"上月我来巡查时,这里还有三百戍卒。"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循声冲向一处新开挖的矿洞,只见一名矿工踉跄逃出,脸上布满溃烂的水泡:"鬼火!洞里有吃人的鬼火!"
话音未落,洞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地面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落下。几个黑影从烟尘中仓皇逃出,玄色深衣下隐约露出楚式甲胄的纹样。
"拦住他们!"季武厉喝。
** 硫火惊变**
暗卫们如鬼魅般包抄而上。为首的楚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狠狠砸向地面——
"砰!"
赤红色粉末遇风即燃,瞬间腾起一人高的火墙。两个冲得太快的暗卫被烈焰吞噬,发出凄厉的哀嚎。林欣儿撕下披风扑打火焰,心中骇浪滔天——这分明是原始的火药应用!
混乱中,那楚使趁机跃上马背。林欣儿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他腰间晃动的竹筒,筒身刻着诡异的符文。
"不能让他带走配方!"
一支白羽箭破空而来,精准贯穿楚使后心。林欣儿回头,见李二郎立于山道转弯处,长弓弦音未绝。他身后是数十名披甲持弩的秦军,冰冷的箭簇齐指溃逃的楚人。
#### **第西节 善后之策**
彭县官署的油灯亮至天明。
李二郎将染血的竹筒放在案几上:"楚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竹简展开后,林欣儿倒吸一口凉气。上面不仅详细记录了火精的提纯方法,更画着几种恐怖的火器设计图:能投射火焰的"飞鸢",爆炸后溅射毒烟的"地龙",甚至还有绑在箭簇上的"流星火"……
"这不是普通的兵器研发。"她指尖发冷,"这是要改变战争形态。"
季武一拳砸在墙上:"必须彻底封锁矿山!"
"不可。"李二郎摇头,"彭县铜矿关系着半数秦军兵械。若全面停产,伐楚大业至少推迟三年。"
争论陷入僵局时,林欣儿忽然走到窗前。晨光中的矿山泛着病态的红晕,让她想起前世参观过的军事禁区。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
"将火精矿脉单独划为禁地。"她转身道,"由黑冰台首管,对外宣称是镇压蚩尤怨灵的法场。普通铜矿照常运作,但所有矿工需植入身份木牍,每月核验。"
"植入?"李二郎疑惑道。
林欣儿从药箱取出几枚细如发丝的银针:"这是我特制的追踪针,埋入皮下不会溃烂。一旦有人擅离矿区……"她看向季武。
暗卫首领会意:"黑冰台能在百里内锁定目标。"
** 瑶光献策**
正午时分,瑶光风尘仆仆地闯入议事厅。她红衣沾满泥点,发间还挂着几片山茶花瓣,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我有更好的办法!"她将一卷竹简拍在案几上。
竹简上绘着夸张的连环画:矿工触碰火精后浑身溃烂;整个村庄被突然爆炸的矿洞夷为平地;甚至还有"冤魂夜哭"的恐怖场景。每幅画旁都配有蜀地方言的歌谣,词句俚俗却朗朗上口。
"蜀人最信鬼神之说。"瑶光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把这些画散入市井,再找几个巫祝配合演几场戏……"
李二郎突然轻笑出声:"好个'以毒攻毒'。"他转向林欣儿,"平安君觉得如何?"
她凝视竹简上狰狞的图画,突然想起后世那些关于"诅咒矿井"的传说。有多少是真正的超自然现象,又有多少是当权者为了保护某些秘密而刻意散布的恐惧?
"还不够。"她轻声道,"需要一场足以取信于民的'神罚'。"
当夜,彭县矿山突然电闪雷鸣。当地百姓亲眼目睹一道"天火"劈中最深处的矿洞,引发连绵爆炸。赤红色的烟尘形成狰狞的鬼面,在夜空中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散去。
——没人知道,这是林欣儿用空间里的镁粉和季武特制的烟花导演的好戏。
** 新的盟约**
三日后,蜀地各大家族齐聚成都。
林欣儿站在蜀侯身侧,看着李二郎将楚使的头颅和火精配方一同呈上。当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在青铜盘里缓缓转动时,好几个族长当场在地。
"即日起。"蜀侯的声音响彻大殿,"凡私采火精者,诛三族;告发者,赏百金。"
散会后,瑶光偷偷拽走林欣儿:"其实那'天火'是你弄的对不对?"她眨眨眼,"我看见了季武的人往矿洞搬奇怪的东西。"
林欣儿笑而不答,只是望向殿外。阳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远处平静的岷江上。江水依旧奔流不息,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 锦城夜话**
成都的夏夜闷热潮湿,林欣儿坐在蜀侯府的后院纳凉,手中捧着一碗冰镇的醪糟。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几声零星的犬吠。
瑶光赤着脚跑过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沐浴完。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平安君,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林欣儿挑眉。
"你兄长——"瑶光压低声音,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他昨日送了我一把匕首。"
林欣儿差点被醪糟呛到。她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兄长,居然会送姑娘礼物?还是匕首?
瑶光从腰间抽出一柄精致的短刃,青铜鞘上缠着红绳,柄端嵌着一颗青玉。"他说这是他在邯郸时得的,削铁如泥。"她爱惜地摸了摸刀鞘,"还刻了我的名字。"
林欣儿接过匕首,果然在靠近刃口的地方发现了两个小字——"瑶光"。字迹工整,一看就是林禹的手笔。
"他倒是会挑礼物。"林欣儿失笑,"送姑娘家的不是珠钗罗裙,倒是兵器。"
瑶光却宝贝似的把匕首收回:"这才好呢!珠钗罗裙哪配得上本姑娘?"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还偷偷看见他练习写字了。"
"写字?"
"嗯!"瑶光点头如捣蒜,"就在西厢的书房里,对着竹简一笔一画地练,写废了好几张。我躲在窗外看,他写得满头大汗,比打仗还紧张。"
林欣儿忍不住笑出声。她几乎能想象出兄长绷着脸、如临大敌般握着毛笔的样子——他自幼习武,最不耐烦舞文弄墨,如今竟为了刻两个字偷偷练字?
** 月下对剑**
夜深了,林欣儿正准备歇息,忽听后院传来"铮铮"的金属交击声。她推开窗,借着月光看见庭院里两道身影正缠斗在一起——
林禹手持长剑,招式凌厉如虎;瑶光则握着那柄新得的匕首,身形灵巧如燕。两人你来我往,剑光在月色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你这招不对!"瑶光突然收势,跳到林禹身侧,"手腕要再沉三分,不然容易被挑飞兵器。"
她自然地握住林禹的手腕调整姿势。青年将军浑身一僵,剑尖"咣当"一声戳在地上。
"你、你……"他结结巴巴,耳根红得能滴血。
瑶光歪头看他:"我怎么了?"
林禹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你头发散了。"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的发带不知何时松了,长发如瀑般垂落。她随手拨了拨,笑得狡黠:"那正好,不练了!陪我去屋顶看星星。"
不等林禹反应,她己经轻巧地跃上廊柱,三两下攀上屋檐。林禹站在原地呆了一瞬,最终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林欣儿悄悄合上窗,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锦江泛舟**
三日后,蜀侯设宴款待秦使。宴席结束后,瑶光偷偷拽住林禹的袖子:"带我去游江。"
"现在?"林禹皱眉,"都快亥时了。"
"就是夜里才有趣!"瑶光眼睛亮晶晶的,"锦江夜渔,星火点点,可美了!"
林禹还想拒绝,却见瑶光己经噘起嘴,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去备船。"
夜色中的锦江静谧如墨,两岸零星亮着渔火。瑶光坐在船头,赤足拨弄着江水,哼着一支蜀地小调。林禹笨拙地划着桨,生怕一个不稳把她颠下去。
"你知道吗?"瑶光忽然回头,"我小时候常来这儿捉萤火虫。"
林禹"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有一次我掉进水里,"瑶光继续道,"差点淹死。是个过路的少年郎救了我。"
林禹握桨的手一紧:"……然后呢?"
"然后啊,"瑶光托着腮,笑得狡黠,"他凶巴巴地训了我一顿,说姑娘家不该独自玩水。可临走时,却偷偷在我手心塞了块麦芽糖。"
月光下,林禹的喉结动了动:"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瑶光眨眨眼:"记得啊。"她突然伸手戳了戳林禹紧绷的脸,"就长这样,只不过那时候没留胡子。"
林禹整个人僵住了。
** 七夕乞巧**
七月初七这日,成都城内张灯结彩。少女们聚在锦江边"乞巧",将绣花针浮于水面,借月光辨巧拙。
林欣儿被瑶光硬拉来参加,却见自家兄长也站在人群外围,手里还捧着个锦盒。
"快去!"她推了林禹一把。
青年将军踉跄几步,差点撞上正在穿针的瑶光。少女回头,惊讶地瞪大眼:"你怎么来了?"
林禹涨红了脸,将锦盒塞给她:"……给你的。"
瑶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白玉耳珰,雕成小小的鱼儿形状。
"我、我听说蜀地女子七夕都戴新首饰。"林禹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这个不算是兵器了。"
瑶光噗嗤一笑,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呆子!"
林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周围传来少女们善意的哄笑,他却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 烽烟将起**
温情脉脉的时光总是短暂。三日后,咸阳急报抵达——楚军异动频繁,秦王命林禹即刻返程。
离别那日,瑶光没有哭。她只是将一枚柳叶形的玉佩挂在林禹颈间:"这是我阿娘留下的,能保平安。"
林禹握紧玉佩,声音沙哑:"等我回来。"
"谁要等你?"瑶光别过脸,"本姑娘忙着呢!"
可当林禹翻身上马时,她却突然冲上去,将一封信塞进他铠甲缝隙:"路上再看!"
马蹄声渐远,林欣儿走到瑶光身旁,发现少女死死咬着下唇,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泪落下。
"他一定会回来。"林欣儿轻声道。
瑶光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跑向马厩:"我才不管他!我要去彭县盯着那些楚人余孽!"
林欣儿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倔强的性子,倒是和兄长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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