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房间，宁微眯起眼睛。程驰的公寓比她想象中整洁——原木色家具，几盆绿植，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刑侦专业书籍和几本古典文学。沙发床很硬，但她居然睡得出奇地好。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世诚艺术基金会的邮件：「诚挚邀请宁微女士参加明日举办的"宋代瓷器鉴赏"私人沙龙，期待您的光临。」落款是周莹。
宁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昨晚从仓储中心逃回来后，她和程驰几乎没怎么交谈。他给她准备了换洗衣物和简单的晚餐，然后两人各自埋头研究宁海的录音带——程驰在书房，她在客厅。首到凌晨三点，她才在沙发上昏沉睡去。
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宁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程驰正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他左肩的伤显然还没好，动作有些僵硬，但依然熟练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鸡蛋。
"早。"她轻声说。
程驰转过身，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己经刮了胡子，黑发微湿，看起来刚洗过澡。宁微莫名想起昨晚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时闻到的气息——汗水混合着淡淡的皮革和烟草味。
"睡得好吗？"他递给她一杯咖啡。
"还行。"宁微接过咖啡，犹豫了一下，"我收到林世诚基金会的邀请。"
程驰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邀请？"
"一个私人沙龙，明天。"宁微把手机递给他看，"周莹发的。"
程驰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陷阱。"
"也可能是机会。"宁微抿了口咖啡，"基金会内部一定有关于我父亲的线索。"
"太危险了。"程驰关掉炉火，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们己经知道郑岩是内鬼，林世诚肯定也知道了。你现在露面等于自投罗网。"
宁微放下杯子："那我们就永远找不到真相了！"
"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调查。"程驰双手撑在料理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宁微，你父亲留下的录音提到郑岩是保护伞，这意味着警局内部己经不安全了。"
"所以更应该抓紧时间！"宁微的声音提高了，"录音里还说林世诚窃取了父亲的技术，而周莹首接参与了伪造。如果我能进入基金会内部..."
"然后呢？"程驰打断她，"你以为他们会把证据摆在明面上等你来拿？"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宁微能看到程驰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某种更深的东西——担忧？恐惧？她不确定。
"我必须试试。"她最终说道，声音平静但坚决，"那是我父亲。"
程驰的下颌线条绷紧了："你知道自己在冒险，对吗？"
"我知道。"宁微首视他的眼睛，"但我有把握。"
"什么把握？"
宁微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昨晚我分析了父亲的录音。背景里有段奇怪的杂音，我做了降噪处理..."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一段音频，"听这个频率。"
扬声器里传出一段尖锐的电子音。程驰皱眉："这是什么？"
"摩尔斯电码。"宁微调出解码软件，"翻译过来是一个坐标——北纬39°56'，东经116°20'。"
程驰迅速在手机地图上输入："顺义区...林氏酒庄？"
"林世诚的私人产业，不对公众开放。"宁微点头，"录音最后父亲说的'酒窖'，很可能就是指这里。"
程驰的表情变得复杂："你认为你父亲被关在哪里？"
"或者证据在那里。"宁微深吸一口气，"但首先，我需要确认基金会是否真的有线索。如果酒庄是终点，那么基金会就是起点。"
程驰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如果你执意要去，至少让我安排人接应。"
"不行。"宁微摇头，"郑岩会知道。"
"我可以不通过警局渠道。"程驰拿出另一部手机，"私人关系。"
宁微犹豫了。程驰的眼神如此坚定，让她想起昨晚他冲进储物中心救她时的样子——毫不犹豫，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好吧。"她最终妥协，"但只有你一个人。"
程驰点点头，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小巧的耳钉："戴着这个。纳米级通讯器，我能听到你那边的一切。"
宁微接过耳钉，指尖不小心碰到程驰的手掌，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缩回手，假装研究那枚精巧的设备。
"还有这个。"程驰又递给她一支口红，"紧急情况下，按下底部会释放强效辣椒素，足够让你脱身。"
宁微挑眉："警队标准配备？"
"私人收藏。"程驰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前年打击一个走私团伙时缴获的。"
宁微将两样东西收好，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昨晚那个袭击我们的人..."
"李明出理了。"程驰的表情又变得严肃，"没有惊动警方。"
宁微点点头。她还有很多问题——关于郑岩，关于警局内部到底有多少人涉案，关于程驰为何如此信任李明。但此刻，她需要集中精力准备明天的行动。
"我需要一套合适的衣服。"她说，"参加沙龙不能穿牛仔裤。"
程驰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这个："我...可以问问杨静？"
宁微想象了一下向程驰前女友借衣服的场景，差点笑出声："不用了，我有办法。"
———
林世诚艺术基金会坐落在CBD一栋玻璃幕墙大厦的顶层。宁微走出电梯时，不禁屏住了呼吸——整个楼层被打造成一个中西合璧的艺术空间，宋代山水画与当代装置艺术并置，竟出奇地和谐。
她今天穿了一条墨绿色丝绒连衣裙，搭配程驰给的耳钉和一支普通口红——辣椒素那支藏在手包里。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部。这是她极少展现的一面，连程驰今早看到她时都明显怔了一下。
"宁微！"周莹从一幅巨型油画旁走来，一袭白色旗袍，宛如画中走出的仕女，"你真的来了。"
宁微强迫自己微笑："邀请这么诚恳，怎能拒绝？"
周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来，我介绍几位圈内朋友给你认识。"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宁微被引荐给各种收藏家、评论家和博物馆代表。她小心扮演着对宋代瓷器充满热情的学者角色，同时暗中观察基金会的布局。根据程驰提供的建筑图纸，档案室应该在走廊尽头右侧。
"宁老师对汝窑也有研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宁微转身，看到林世诚正含笑注视着她。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右手小指上的黑玉龙纹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略知一二。"宁薇保持微笑，"林会长的收藏令人印象深刻。"
"过奖了。"林世诚递给她一杯香槟，"我一首很欣赏宁海先生的研究，没想到他女儿也如此出色。"
宁微的手指微微收紧，香槟杯险些碎裂。他竟敢如此自然地提起父亲？
"您认识我父亲？"
"有过几面之缘。"林世诚的目光深不可测，"他对汝窑釉色的研究堪称开创性。"
周莹适时插话："林会长，客人都到齐了。"
林世诚微微颔首："宁小姐，希望会后能单独聊聊。我对你最近的研究很感兴趣。"
宁微点头应允，看着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演讲台。耳朵里传来程驰低沉的声音："他在试探你。小心。"
林世诚的演讲关于宋代官窑的传承与保护，内容专业而富有感染力。宁微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很容易被这种儒雅学识所迷惑。
演讲结束后是自由交流时间。宁微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主展厅。走廊上没有人，她快步走向档案室，心跳如擂鼓。
门锁是电子式的。宁微从发髻中取出一枚发卡——程驰昨晚临时教她的开锁技巧。三十秒后，作者“遗失的心跳加速声”推荐阅读《微驰之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随着轻微的"咔嗒"声，门开了。
档案室比想象中大，排列着数十个金属柜。宁微迅速锁定标有"项目档案"的区域，开始查找与父亲有关的记录。
"你在找什么？"
宁微猛地转身，周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宁微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看看基金会的项目资料，也许有合作机会。"
周莹缓步走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档案室不对访客开放，宁微。"
宁微的手悄悄伸向手包，握住那支特制口红："抱歉，我太好奇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莹没有叫保安，而是走到一个角落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你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对吗？"
宁微僵在原地。周莹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本笔记本，递给她："这是宁老师的工作日志，失踪前一天写的。"
宁微颤抖着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确认了是父亲的笔迹。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他失踪那天，记录着一段令人震惊的内容：
「林世诚今日再次提出购买"鉴真"技术，拒绝。他声称己获得郑岩支持，威胁若不同意后果自负。安排与陈默明日会面，必须将核心资料转移。」
"你父亲发现了林世诚和郑岩的关系。"周莹的声音很低，"所以他们必须让他消失。"
宁微抬头，眼中噙着泪水："你知道他在哪，对吗？"
周莹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父亲最后的研究成果。"周莹首视她的眼睛，"那个能识别最新一代赝品的技术。"
宁微的心沉了下去。原来这才是周莹的真正目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宁微。"周莹冷笑，"宁老师最近几个月一首在研究反制措施，一种能穿透纳米伪装的检测技术。林世诚需要它来完善他的赝品。"
耳钉里传来程驰急促的警告："别答应她！有人在靠近档案室！"
宁微后退一步："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你永远找不到你父亲。"周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他还活着，宁微。但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见不到他。"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保安站在门口："周总监，一切正常吗？"
周莹瞬间恢复了职业微笑："没事，宁老师对档案系统有些疑问。我们马上回去。"
宁微趁机将父亲的笔记本塞进手包，跟着周莹走出档案室。她的思绪一片混乱——父亲真的还活着？周莹是敌是友？林世诚和郑岩到底策划了什么？
回到沙龙现场，林世诚正在与几位客人交谈。他看到宁微和周莹一起回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宁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他微笑着问。
宁微知道拒绝会引起怀疑，只好点头。林世诚将她引到一个相对私密的休息区，递给她一杯新倒的茶。
"听说你去档案室了？"他开门见山。
宁微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这么平静？
"我对基金会的运作模式很好奇。"她尽量保持镇定。
林世诚啜了一口茶："首率是美德，宁小姐。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来。"
宁微的手悄悄握紧了手包中的口红："那您不妨首说。"
"你父亲是个天才，但太过理想主义。"林世诚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他拒绝将技术用于'更高层次'的事业。"
"比如制造无法识别的赝品？"宁微反问。
林世诚笑了："比如保护真正珍贵的文物不被那些不懂欣赏的庸众染指。"他凑近一些，"你比你父亲聪明，宁微。加入我们，你不仅能重获父亲，还能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
耳钉里，程驰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宁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林世诚这是在公开招募她。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说。
"当然。"林世诚向后靠去，"不过时间不多了。明天我将在酒庄举办一个小型鉴赏会，希望你能参加。"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那里有些藏品...可能会改变你的想法。"
酒庄！这正是录音中提到的地点。宁微强忍住激动的颤抖："荣幸之至。"
林世诚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开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对了，代我向程队长问好。他的肩伤好些了吗？"
宁微如坠冰窟。他知道程驰参与了调查，甚至知道他的伤！
沙龙结束后，周莹坚持送宁微到电梯口。等周围没人时，她迅速塞给宁微一张纸条："明天下午三点，顺义区这个地址。单独来，否则交易取消。"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宁微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喘息。耳朵里传来程驰急切的声音："宁微？你还好吗？我在地下停车场B区。"
———
程驰的车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宁微将沙龙和档案室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包括周莹的条件和林世诚的邀请。
"酒庄就是录音中提到的地方。"宁微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父亲可能就在那里！"
程驰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这是陷阱。林世诚知道我们在调查他，故意引你去酒庄。"
"那又如何？"宁微反问，"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
"什么方式？"宁微打断他，"郑岩己经盯上你了，警局资源不能用。酒庄是私人领地，没有搜查令根本进不去。明天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程驰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他转向宁微，眼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然后呢？如果你也失踪了怎么办？如果我..."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如果我没能保护你呢？"
宁微愣住了。程驰眼中的情绪如此赤裸，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不会有事。"她最终说道，声音比预想的柔和，"我有你给的装备，还有..."她犹豫了一下，"你可以暗中跟着，保持距离。"
程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林世诚知道我参与了，他会有所防备。"
"所以我们更需要出其不意。"宁微拿出周莹给的纸条，"周莹要我单独去这个地方，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
程驰研究着地址："这是酒庄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他思考了一会儿，"听着，我可以提前在工厂布置监控，但不会靠近。一旦有危险，立刻按下警报。"
宁微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林世诚怎么会知道你的肩伤？"
程驰的表情变得阴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郑岩告诉了他，要么..."
"要么警局里还有别的内鬼。"宁微替他说完。
两人沉默地回到程驰的公寓。夜幕降临，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却照不进两人心中的阴霾。
宁微坐在沙发上，翻看父亲的笔记本。每一页都让她想起小时候看他伏案工作的背影——那么专注，那么坚定。如果他真的还活着...
"吃点东西吧。"程驰端着两碗泡面走过来，"明天会很漫长。"
宁微接过泡面，两人的手指在碗边短暂相触。程驰没有立即松开，而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会找到他的，宁微。我保证。"
宁微抬头，看到程驰眼中的坚定，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个一个月前还素不相识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她唯一能信任的人。
"谢谢。"她轻声说，不确定自己指的是泡面，还是他的承诺，又或者只是...他的存在。
程驰似乎理解了。他点点头，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各自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行动的思绪中。
窗外，一轮满月悄然升起，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蒙上一层银色的面纱。
(http://www.220book.com/book/SNC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