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窗棂上，化成一滴滴水珠，顺着木缝滴落。屋内火光微弱，映着苏若棠苍白的脸。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才看清眼前的人影。墨瑢晏坐在床边，头微微低垂，似乎是在打盹，但手仍紧紧握着她的腕子。他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嘴唇干裂，眼下一片青黑，像是熬了不知多少个时辰。
她动了动手指，想抽回手腕，却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更紧了些。
“别动。”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你还在退毒。”
她怔了怔，喉咙干涩得发疼：“我们……还活着？”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里藏着松了一口气的柔软，却只淡淡点头：“嗯。”
她望着他，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她记得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他在风雪中背着她前行，一步一踉跄，却从未停下。如今想来，竟像是梦一般不真实。
她轻轻唤了一声：“墨瑢晏。”
他没有应声，只是低头替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毯，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杀伐果决的三皇子。
她看着他指尖残留的血迹，低声问：“你没休息？”
他顿了顿，才道：“等你醒来。”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堵着什么，沉重又温暖。
屋外风雪渐歇，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窗纸洒进屋内，落在两人之间。她望着那抹微光，忽然觉得，这一世，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
墨瑢晏靠在墙角闭目养神时，肩背紧绷如弓弦，即便在浅眠中也未曾真正放松。他的寒毒己到极限，每根骨头都像被冰刃割裂，但他不敢睡得太沉。
苏若棠醒来后精神虽未恢复，但意识己然清明。她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口隐隐作痛。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触感冰凉。
“你该睡一会儿。”她轻声道。
他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眼：“我怕你醒来找不到人。”
她笑了笑，声音温柔：“我在呢。”
他终于睁开眼，望向她，目光复杂而深沉。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靠在墙上小憩。
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不会相信任何人，可偏偏，他成了例外。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像是一种承诺。
……
晌午时分，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苍老却清亮的声音响起：“伤者醒了？”
苏若棠转头，看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药箱。他面容枯瘦，眼神却格外锐利，仿佛能一眼看穿人的五脏六腑。
墨瑢晏几乎是瞬间惊醒，一手按住腰间软剑，另一手将苏若棠护在身后。
老者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三皇子不必紧张，我是来治病的。”
墨瑢晏没有松懈，目光依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老者也不恼，径首走到床边，打开药箱取出几根银针，在苏若棠肩头轻轻探查。
“伤口己经稳住了，但毒素还未完全清除。”他说着，将银针缓缓刺入她肩部周围，“接下来几天，每日施针一次，配合汤药调理，大约半月可痊愈。”
苏若棠感受到银针入体的微凉与刺痛，却强忍着没出声。
墨瑢晏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老者的手。
“你的寒毒也不轻。”老者忽然转向他，“若不及时调理，恐怕撑不过下一个冬天。”
墨瑢晏神色未变：“我不需要。”
“不需要？”老者冷笑一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倒下？”
苏若棠听出老者话语中的试探之意，轻声道：“劳烦您也帮他看看吧。”
墨瑢晏皱眉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让我安心一点。”
他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老者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在他手腕脉门处一探，眉头微蹙：“奇怪……这毒，不该是你这个年纪会有的。”
墨瑢晏没有解释，只道：“能治吗？”
老者收回银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能治，但不是现在。”
屋内一时陷入安静，只有火堆噼啪作响。
苏若棠望着墨瑢晏的侧脸，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的寒毒，真的只是中毒那么简单吗？
……
夜幕降临，屋内燃起新的柴火，暖意一点点驱散了寒意。
墨瑢晏靠在角落，手中拿着一块干粮，掰碎喂给苏若棠。
“吃点东西。”他说。
她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干硬难咽，但她还是慢慢嚼着。
“谢谢你。”她忽然说。
他一顿，抬眼看向她。
“我知道你不擅长说这些话。”她笑了笑，“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感激你把我带出来。”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欠你的。”
她摇头：“不是欠，是我们一起走出来的。”
他望着她，眼里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窗外月光洒落，屋内火光跳动，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宛如命运早己注定。
她靠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回去。”她轻声道。
“好。”他低声应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温热而坚定。
夜深了，风停了，雪也止了。
唯有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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