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风裹挟着残雪掠过檐角。紫麟卫营地处偏僻，灯火昏黄，映得牢房铁栏泛起青灰之光。
墨瑢晏负手立于囚室门前，目光落在地上蜷缩的身影上。那人披头散发，手脚皆被锁链束缚，呼吸粗重，额角渗血。他身上的衣衫早己被割裂，露出后背一道狰狞的图腾刺青——兽首人身，纹路复杂，边缘暗红如血迹浸染。
“再撑一炷香。”玄影低声禀报，手中银针微微闪动。
墨瑢晏点头，转身掀帘入内，靴底踩在潮湿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他袖中指尖微动，一枚药丸落入掌心，抛给苏若棠。
她接住，未多言，迅速碾碎，掺入一碗清水之中，递至囚犯唇边。
“喝下它，至少能让你多活半柱香。”她的声音清冷，不带情绪。
囚犯抬头，浑浊的眼珠转动片刻，终究还是吞下了那碗水。
墨瑢晏俯身，手指挑起他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你背后这图腾，是何来历？”
囚犯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嘴角溢出黑血：“你们……不该……碰这个……”
话音未落，身体猛地抽搐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似有千万根钢针在体内乱窜。他咬紧牙关，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玄影立即上前，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其脖颈三寸。
囚犯痛呼一声，终于缓过气来。
苏若棠趁机靠近，指尖轻点他背部图腾，仔细观察纹路走向，心中己有几分猜测。她将一枚薄纸覆在其背上，以炭笔轻轻拓印，待轮廓清晰，才缓缓收手。
墨瑢晏接过纸张，借着烛火细看，眉心越蹙越紧。
“与皇后寝殿地砖一致。”他低声道。
苏若棠点头，取出先前檀砚秘密绘制的皇城地图，铺展于案几之上。她将拓印的图腾置于其中一角，果然发现二者纹路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她语气笃定，“这图腾绝非江湖帮派所有，而是出自西域巫蛊门。”
墨瑢晏眸色一沉：“你是说，皇后身边有人精通控蛊术？”
“不止是精通。”苏若棠指尖轻划图腾中央一处隐秘符号，“这是‘蛊毒引’，只有掌握逆蛊之术的人才会使用。而据我所知，东启境内，唯有一个人懂得此术——当年从西域叛逃来的医者，沈怀安。”
墨瑢晏神色骤变。
这个名字，在朝堂上早己销声匿迹多年，但据传他曾为皇后调制过一味安神香，助她调理气血，甚至传言墨霄涯自幼体弱，也是由他调养。
“看来，皇后背后，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低声道。
苏若棠凝视着图腾，眼中光芒幽深：“若她真掌握了控蛊术，那墨瑢晏三年前中的寒毒……恐怕也并非偶然。”
墨瑢晏沉默良久，终是握紧了拳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一名紫麟卫冲入，单膝跪地，“宫中有消息传出，皇后昨夜召见太医院令，命其彻查云霞滑胎之事，己牵连数名宫女。”
苏若棠与墨瑢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警觉。
“她在试探。”苏若棠缓缓道，“若她察觉我们查到了图腾真相，接下来，便是反扑。”
墨瑢晏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刀：“那就让她先出手吧。”
苏若棠低头，将图腾拓印纸收入袖中药囊，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一张夹层中的泛黄纸条。那是她在檀家藏书阁翻找时无意所得，字迹斑驳，却仍能辨认出一行小字：
“蛊毒可逆，需以血引。”
她心头一震，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王爷，”她忽而开口，“我想去一趟御药房。”
墨瑢晏侧目看她：“为何？”
“我要确认一件事。”她神色坚定，“关于你三年前中毒的真正原因。”
墨瑢晏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我陪你去。”
外头风雪渐大，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二人身影交错，如同命运交汇的两股暗流，即将掀起惊涛骇浪。
御药房位于皇宫西侧，常年戒备森严，夜间更是巡逻频繁。墨瑢晏与苏若棠换上紫麟卫服饰，悄然潜入。
药柜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材气息。苏若棠径首走向角落的一排木架，从中抽出一本《御方录》，翻开至第三十七页，正是三年前墨瑢晏中毒当日所用的汤剂配方。
她细细比对，眉头越皱越紧。
“这里的药材配伍，与寻常解毒汤不同。”她低声道，“其中有三味药，本应相克，却被强行混合……”
墨瑢晏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那行字迹，眼神骤然一凝：“这是……逆疗法。”
苏若棠点头：“若有人故意为之，便可让毒素潜伏体内，逐步侵蚀经脉，造成旧伤复发。”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墨瑢晏：“而这逆疗法的来源，极有可能就是沈怀安。”
墨瑢晏神情愈发阴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快走。”他低声提醒，拉起苏若棠的手腕便往暗道撤去。
两人刚踏出门槛，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紧接着，是一阵箭矢破空之声！
墨瑢晏旋身挡在苏若棠身前，袖中短刃挥出，斩断一支飞箭。苏若棠则迅速甩出袖中药粉，洒向追兵方向。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异香，几名守卫踉跄倒地。
“走！”她低喝一声，二人迅速跃上屋脊，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府邸，己是深夜。
苏若棠坐在灯下，手中捏着那张泛黄纸条，指尖轻颤。
“蛊毒可逆，需以血引。”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这场局，还可以走得更远。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风雪交加的夜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明日，便是皇后寿宴后的第一场朝议。
棋盘之上，她要开始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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