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生死收费站
清明时节，鄂尔多斯这座城市仿佛被一层浓稠如墨的阴霾所笼罩。
细密的雨丝如同轻柔的丝线，却又混着灰烬，簌簌地飘落而下，仿佛是天地间一场无声的悲叹。
空气中，檀香那独特而浓郁的气息，与腐殖质所散发的味道相互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带着丝丝腥甜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之中。
在这样的氛围里，G65包茂高速的路牌在雨雾之中若隐若现，仿佛是被这诡异的气氛所侵蚀。
那原本清晰标注里程的数字，此刻竟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操控，竟渗出了暗红的血珠，这些血珠缓缓汇聚、拼凑，最终形成了 “黄泉路144号” 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标识，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李若溪驾驶的警车缓缓碾过路面上的积水，车轮与积水接触的瞬间，轮胎带起的水花在这仿若天眼的冥冥注视下，竟诡异地化作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每一张人脸都栩栩如生，带着车祸瞬间那极致的惊恐表情，仿佛那些因车祸逝去的灵魂被困在了这水花之中，发出无声的哀号。
“前方发现临时收费站，请所有车辆减速。”
车载电台冷不丁地猝然响起那机械合成的声音，可这一次，与平日里所听闻的声音大相径庭。
那声音的末尾，仿佛裹着指甲用力抓挠金属时所发出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尾音，首首地钻进人的耳中，让人心头不禁一阵发紧。
正专注开车的李若溪，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与此同时，她那特殊的天眼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在她的视网膜之上，原本就奇异的金色丝线，此刻如疯狂织网的蜘蛛一般，朝着西周疯狂地生长蔓延开来。
然而，当这些金色丝线刚刚触及到那收费站的刹那，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就被漆黑如墨的阴气所腐蚀，就好似被黑暗无情吞噬一般。
就在距离车辆百米之外的地方，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建筑突兀地拔地而起。
那竟然是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拱形建筑，建筑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 “城隍路考最后一科” 这几个鎏金大字，正缓缓地往下滴着黏糊糊的黏液，仿佛有生命一般。
而在建筑两侧的立柱之上，缠绕着的并非是寻常的藤蔓，定睛一看，竟是数百条正在不断蠕动的脐带。
每一条脐带的末端，都系着车祸死者那细细的胎毛，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让人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收费窗口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扯下，一点一点地降下，紧接着，半张己然腐烂的脸从那窗口探了出来。
那竟是一具身着警服的骷髅，它的嘴角夸张地撕裂到耳根，仿佛是在演绎着一种极致的恐怖。
其空洞的眼窝之中，幽蓝的鬼火诡谲地跃动着，那光芒散发着阵阵寒意。
只见它递出的，并非平日里正常的通行卡，而是一本泛黄的生死簿答题卡，纸张像是历经了无数岁月的侵蚀，透着一股陈旧且阴森的气息。
李若溪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一触碰到那纸张，刹那间，无数亡魂的哭嚎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那些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扯碎。这些亡魂皆是她至今尚未破解的交通肇事案中的死者，他们生前的不甘与怨恨，在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怨念如实质般凝成一条条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题目：当母亲的替死契约与城隍职责冲突时，如何判？” 话音刚落，张建国那残缺不全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白骨铸就的穹顶缓缓渗出。
他身上的警服布满了一块块令人作呕的尸斑，而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飞出的，不再是生死簿的残页，而是母亲病历单燃烧后的灰烬，那灰烬在半空中飘飘扬扬，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味。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愈发浓烈之时，警车西周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幕，像是被时间定格一般，突然凝固了。
紧接着，那凝固的雨幕竟化作了千万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都映出截然不同却又令人揪心的场景。
一面镜子中，母亲躺在病房的病床上，剧烈地咳着血，却还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慰旁人；另一面镜子里，初代城隍坠入魔道时，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还有那鄂尔多斯街头，无数个家庭在车祸的瞬间被无情地撕碎，亲人们的哭喊仿佛能穿透镜面传入耳中。
李若溪身上的警徽开始发烫，那警号 K77777 所散发的光芒，与周围浓重的阴气激烈地碰撞着，光芒闪烁之间，在地面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
仔细看去，阴阳鱼的黑眼之处，竟是母亲那憔悴却又熟悉的面容，而白眼则是她身着城隍官服时的倒影，二者相互映衬，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凝重。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如同雷霆在耳边炸响。
只见七辆通体燃烧着幽冥鬼火的跑车，如鬼魅般冲破了雨幕。从为首的那辆车中，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人缓缓走出。
他手中捧着的，并非是正常的方向盘，而是一块刻满了密密麻麻替死契约的石碑。
石碑上，母亲的名字在碑文的最深处，泛着不祥的红光，仿佛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所注视。
“你以为斩断锁链就能改写命运？”
面具之下，传来的声音如同万鬼齐鸣，尖锐而又恐怖，“清明鬼门大开，正是新旧城隍交替之时。”
说罢，他抬手用力一挥，那收费站的白骨立柱在一阵轰然巨响中倒塌，露出了地底深处正在缓缓旋转的阴阳转盘。
转盘上的每个刻度都清晰地标注着鄂尔多斯的地名，而此刻，那指针正缓缓地、坚定地指向母亲所在的医院，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逃避的命运纠葛即将展开。
李若溪心一横，狠狠咬破舌尖，顿时一股咸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带着鲜血的掌心，稳稳地按在了那枚庄严的警徽之上。
就在此时，那刻有北斗纹的神秘木简，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与此同时，天眼所散发的奇异力量也如潮水般涌来，二者在半空中交融汇聚。
刹那间，这两种强大的力量在虚空中逐渐凝结，最终幻化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交通指挥手势，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当那金色的手掌带着千钧之力猛然拍下的瞬间，原本转动着的阴阳转盘仿佛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随即迸裂开来。
无数车祸死者的魂魄，如同被释放的幽灵，从那裂痕之中蜂拥而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魂魄不再是之前那充满怨念的漆黑黑影，而是在光芒的映照下，渐渐化作了点点璀璨的星光。
这些星光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缓缓汇聚在一起，最终托举起了李若溪所驾驶的警车。
李若溪坐在警车内，透过车窗，静静地望着这漫天如梦幻般的星河。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明悟，她终于明白：真正关乎生死的判罚，并非隐藏在那冰冷无情的契约条款之中，而是体现在守护苍生的每一个艰难抉择里，每一次为了他人的安危挺身而出的瞬间，每一份对正义和责任的坚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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