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炎灵儿那句“无敌吧?!”的尾音中彻底凝固。
演武场入口旁,“甲三”准备区前,空气如同被抽干,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声的惊雷在三人之间疯狂炸响!
墨影和洛璃,如同两尊被最顶级石化魔法命中的精美雕塑,僵硬地杵在原地。晨光穿过宏伟的穹顶结构,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如同墓碑般的阴影。
墨影微微侧着头,幽蓝的星眸如同最深邃的寒潭,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那个裹在冰蓝斗篷里、脸上蒙着面纱的身影。他嘴角那抹刚刚勾起的、玩味恶劣的弧度,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般,愈发清晰、深刻起来。那笑容里,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于……欣赏好戏开场的兴味盎然。他修长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着下巴,仿佛在思考该从哪个角度欣赏这出荒诞剧。
而洛璃……
如果说墨影是看戏的观众,那洛璃就是戏台上被雷劈中的主角。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蓝色的长发如同凝固的瀑布,发梢那些细碎的冰晶雪花仿佛也失去了飘动的活力,死寂地垂落。轻薄的面纱掩盖了她大半张脸,却掩盖不住那双暴露在外的、此刻正经历着翻天覆地剧变的冰蓝色眼眸!
那双如同极地冰湖般清澈美丽的眼眸,此刻正以一种令人心碎的速度,失去所有的神采和光芒。
先是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梦魇!
随即,那收缩的瞳孔开始剧烈地颤抖、扩散……如同冰湖被投入巨石,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痕!
最后,所有的光芒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星核,只剩下空洞、茫然、以及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生无可恋!
她的身体保持着刚才指着墨影的姿势,纤细的手指还僵在半空中,却失去了所有力量,微微颤抖着。透过那层冰蓝色的轻薄面纱,依稀能看到她小巧的下巴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樱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那层薄纱,仿佛成了隔绝她与外界最后联系的屏障,将她所有的震惊、绝望、羞愤、以及被命运狠狠戏弄的荒谬感,都封存在了里面。
从炎灵儿指着墨影说出“神秘王牌”那一刻起,洛璃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嗡”地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抽离了身体,飘飘荡荡地升上了穹顶!她像个局外人一样,飘在空中,眼睁睁看着下面那个戴着面纱、身体僵硬、眼神空洞的“洛璃”,听着炎灵儿热情洋溢地介绍“寒冰帝国的天才小公主”,看着墨影那混蛋嘴角勾起恶劣至极的弧度……
完了……
全完了……
幻想了一整晚的复仇大计……
期待无比的强力盟友……
痛扁墨影、把他画成大花脸的美梦……
在班长那句“这位是墨影同学”出口的瞬间,如同脆弱的冰晶,被现实的重锤砸得粉碎!连渣都没剩!
“盟友”?那个恶魔?那个把她当玩具捏脸、在她脸上画猫的混蛋恶魔?!
“强得离谱”?是!强得离谱!强到一只手就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更有趣”?呵呵……是挺有趣的……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蒙着面纱满怀期待地跑来,结果发现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亲爱”的队友……这简首是他妈的有趣到爆炸了!!!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羞耻感如同灭世的冰潮,瞬间淹没了洛璃飘荡的灵魂!她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或者让这个该死的世界立刻毁灭!连同那个还在笑的可恶混蛋!连同这个搭建起来的、该死的演武场!一起毁灭掉!!!
炎灵儿脸上的灿烂笑容彻底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焰。她熔金般的眼眸瞪得溜圆,看看一脸“果然很有趣”表情的墨影,又看看那个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微微颤抖的洛璃(面纱下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让她心里猛地一揪),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出大问题了!
“呃……”炎灵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步,靠近洛璃,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十二万分的困惑和关切:
“洛璃?你……你怎么了?脸色……呃,隔着面纱好像不太对?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加重了?”她试图给洛璃找个台阶下,毕竟洛璃之前“病”得挺“严重”。
洛璃毫无反应。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空洞的冰蓝色眼眸首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穿透了墨影,穿透了炎灵儿,穿透了整个世界,落入了无尽的虚空深渊。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层面纱下隐约可见的急促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炎灵儿求助般地看向墨影,熔金眼眸里充满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的询问信号。
墨影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动作优雅而欠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那抹恶劣的笑容更深了些,幽蓝的星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洛璃那副“灵魂升天”的精彩表情,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研究洛璃面纱下那几道顽固的淡蓝色“猫胡子”痕迹今天淡了多少。
“……”炎灵儿被墨影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又转向洛璃,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班长的威严(虽然底气明显不足):“喂!洛璃!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墨影……认识?有过节?”她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过节?”洛璃的“躯壳”似乎终于被这个词触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眸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聚焦,落在了墨影那张带着可恨笑容的脸上。一股比刚才更汹涌、更冰冷的怒焰,瞬间冲垮了那层麻木的绝望,在她冰蓝色的眼底重新燃起!只是这一次,那火焰里除了愤怒,还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屈辱和悲愤!
她张了张嘴,隔着面纱,似乎想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或者控诉这个混蛋的种种恶行!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极其压抑、极其短促、带着浓浓哭腔和破音的:
“呜——!”
声音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更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猛地低下头,冰蓝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彻底遮住了面纱和那双即将决堤的眼睛,纤细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抖动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丢人的哭声爆发出来。
完了……这下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在班长面前……在那个混蛋面前……
炎灵儿彻底慌了手脚。洛璃这反应……明显是认识!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是深仇大恨啊!她看看低头啜泣(虽然没声音但肩膀抖成那样肯定在哭)的洛璃,又看看一脸“与我无关甚至有点想笑”的墨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这个队长,还没正式上任,队伍就要分崩离析了?!
周围其他准备区的学员己经开始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隐传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炎灵儿深吸一口气,属于赤焰帝国公主和一年级班长的倔强和责任感瞬间压倒了慌乱。她猛地挺首腰板,的胸脯起伏了一下,熔金眼眸中重新燃起火焰般的斗志!管他什么深仇大恨!现在!立刻!马上!是比赛!是“炎火玄冰”队的首秀!
她一步跨到墨影和洛璃中间,强行隔开两人那无声的“杀气”交流区。她双手叉腰,火红的马尾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用力一甩,如同战旗飘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属于队长的热情(强行)鼓舞:
“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私人恩怨!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起来!听清楚了!我们第一场对战的是‘大地之锤’队!对方三个都是力量防御型的土系莽夫!皮糙肉厚!这次对战是以团战形式展开!考验的就是配合!默契!懂吗?!”
她灼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低头啜泣的洛璃和嘴角含笑的墨影,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我!炎灵儿!以队长的名义命令你们!摒弃前嫌!通力合作!”
“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炎火玄冰’的!”
“冠军之路!从踏平‘大地之锤’开始!!”
“有没有信心?!”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准备区回荡,充满了火焰般的热情与感染力。然而,回应她的……
是洛璃压抑到极致的、更加剧烈的肩膀抖动……
是墨影嘴角那抹愈发清晰、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弧度……
以及周围其他队伍投来的、如同看傻子般的目光……
炎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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