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皇帝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檀木捏碎。御医们仓皇退出的脚步声渐远，殿门重重闭合的声响却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皇帝心头。
"滚！都给朕滚出去！"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又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野兽哀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要将那些盘踞的龙纹瞪出个窟窿来。吴兆麟弓着背退出时，余光瞥见皇帝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向殿柱——"当啷"一声脆响，玉碎之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唯有秦越人仍跪在原地。他宽大的袖袍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极力压抑的激动。当殿内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息声时，他忽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的闷响让皇帝猛地转头。
"陛下！"秦越人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利刃劈开浓稠的死寂。他抬起脸，眼角因连日不眠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草民斗胆恳请最后一次正视娘娘！"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丝帛，"这是草民整理的娘娘脉案，您看——"
皇帝一把抓过丝帛，枯瘦的手指在绢帛上。吴兆麟趁机冲回殿内，官袍下摆带翻了一只鎏金香炉。香灰漫天飞舞中，他厉声喝道："秦越人！你可知欺君是何罪名？"
"吴卿且慢！"皇帝突然抬手，香灰簌簌落在他的龙袍上。他盯着秦越人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破。"你刚才说...离魂锁心？"
秦越人膝行两步，突然抓住皇帝的袍角："娘娘指甲根处的青紫线，诸位大人可曾细看？"他不等回答便解开腰间药囊，取出银针和一盏清水，"这毒己入厥阴经，寻常药石难解。草民只需诊脉时观察娘娘耳后三处穴位..."
"放肆！"吴兆麟突然暴喝，"娘娘乃金枝玉叶，岂容你随意触碰？"他转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陛下明鉴，此子前日诊脉时曾言'需以寒玉镇心'，结果害得娘娘寒战不止！"
皇帝眼神骤然锐利。他想起昨日确实见娘娘蜷缩在锦被里发抖，御医们却都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秦越人却突然跪首身体："草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那寒玉实为误导——娘娘症状看似阳虚，实则是毒邪逼迫真阳外浮！"说着竟从药囊深处摸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此乃草民在终南山采的'寒髓石'，可试毒而不伤根本！"
殿内鸦雀无声。皇帝盯着那块石头，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前，御医也曾献过类似的黑石。他猛地站起身，龙袍在烛火下划出凌厉的弧度："吴兆麟，你带人守着殿门。秦越人——"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若半个时辰内诊不出个所以然..."
"草民甘愿受罚！"秦越人叩首时，额头渗出的血珠在金砖上晕开，像一朵刺目的红梅。
当秦越人被宫女引着走向内殿时，吴兆麟突然低声喝道："你若敢对娘娘不利..."话未说完便被皇帝厉声打断："够了！"皇帝跌坐回龙椅，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二十年前看着先帝咽气时那样。
内殿传来轻微的响动。吴兆麟悄悄靠近门缝，却听见秦越人清晰的声音："娘娘，得罪了..."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声，几个宫女惊呼着退开。吴兆麟正要闯进去，却见皇帝猛地站起，脸上血色尽褪："什么味道？"
一股奇异的甜腥气从内殿飘出。秦越人抱着药箱疾步而出，脸上竟带着罕见的慌乱："糟了！毒己攻心..."他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娘娘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和宫女慌乱的脚步声。
皇帝像道闪电般冲进内殿。只见娘娘面色青紫，十指深深掐入自己手臂，腕间赫然浮现出几道泛着幽蓝光泽的痕迹——那正是秦越人所说的"离魂锁心"之兆。吴兆麟随后冲进来，手中还攥着那块寒髓石，却在看清娘娘症状时猛地僵住——那石头此刻正发出诡异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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