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的丝带在林晚指尖勒出一道红痕，她盯着镜中管家模糊的倒影，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厉墨寒在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腕表："厉总正在顶层会议室。不过林小姐，我建议您——"
林晚己经冲出了化妆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乱的声响，走廊两侧的名贵油画在她余光里扭曲成斑斓色块。当她猛地推开会议室鎏金大门时，里面正在进行的跨国视频会议戛然而止。
二十块电子屏幕上，各国高管的面孔同时凝固。长桌尽头，厉墨寒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夹，黑色西装袖口掠过一道冷光。
"散会。"
随着这声令下，所有屏幕在三秒内熄灭。当最后一位秘书带上门的瞬间，林晚将礼盒狠狠砸在会议桌上。那件镶钻鱼尾裙像一尾濒死的鱼，在黑色皮革上摊开刺目的银光。
"你什么意思？"她撑在桌面的手指关节泛白，"我弟弟的命在你眼里就值这件破布？"
厉墨寒起身时带起一阵苦艾香的风。他拾起裙装肩带上那根几乎透明的细带，金属袖扣与钻石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今晚慈善拍卖会。"他忽然掐住林晚的后颈将她按向落地窗，三百米高空下的城市灯火在玻璃上烙出灼目的光斑，"要么穿着它站在我身边，要么现在就让林辰的飞机改道。"
林晚的太阳穴抵着冰冷的玻璃，身后男人炽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肩胛。透过玻璃反光，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实时监控画面，弟弟苍白的睡脸在病房里如同易碎的瓷器。
"......我穿。"
更衣室的镜子像一块巨大的冰。林晚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鱼尾裙的高开衩几乎露出整条右腿，后背只有交叉的细钻链条，蝴蝶骨在链条间隙若隐若现。更可怕的是尺码分毫不差——他连她身体的每寸曲线都了如指掌。
"林小姐，厉总说您需要配这个。"女佣捧来天鹅绒首饰盒，里面躺着条极细的choker，中央蓝宝石在灯光下像滴凝固的眼泪。
当冰凉的金属扣上脖颈时，林晚突然抓住女佣手腕："我妈妈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
女佣眼神闪烁："疗养院那边说...夫人今早情绪不稳定，把药都打翻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知道这是警告——自从上周试图联系法律援助，母亲的抑郁症就"恰好"复发。而此刻颈间的宝石，正和她弟弟罕见的Rh阴性血同样颜色。
宴会厅水晶灯在她踏入的瞬间晃花了眼。厉墨寒正在拍卖台前举牌，侧脸在香槟塔折射的光晕里如同雕塑。"三千万。"他低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给这位不知名的小调香师。"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她工位上未完成的手稿。林晚血液瞬间冻结——那是她偷偷研制的香水配方，用午夜茉莉模拟妈妈生病前的气息。现在它被公开竞价，像当众剥开她最柔软的回忆。
"过来。"厉墨寒不知何时己走到面前，掌心朝上摊开的动作优雅如施舍。西周名媛们的窃窃私语毒蛇般游进耳朵：
"听说她弟弟换肾的供体是厉总找的..."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待价而沽..."
林晚迈步时差点被裙摆绊倒。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男人手掌时，厉墨寒突然收手，转而掐住她的腰肢将人带进舞池。他的拇指正按在她后腰的玫瑰纹身上——那是为遮盖童年烫伤而刺的。
"真该让那些投资人看看，"他的唇擦过她耳垂，"他们追捧的天才调香师，腰上还留着贫民窟的印记。"
华尔兹乐声突然激昂，厉墨寒带着她连续三个旋转。钻石链条刮破皮肤，林晚在眩晕中看见拍卖师正举起她装香水的玻璃瓶——那是她留着给妈妈做生日礼物的"记忆复原"系列。
"三千五百万一次！"
厉墨寒的掌心贴住她渗血的后背："求我，就帮你买回来。"
林晚在旋转间隙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唇膏的玫瑰香在口腔漫开，她踮起脚凑近男人耳边："厉总有没有闻过，绝望是什么味道？"
舞曲戛然而止。厉墨寒瞳孔骤缩的瞬间，林晚己经挣脱他的怀抱冲向拍卖台。高跟鞋断跟的声音清脆如骨折，她赤脚踩过满地玻璃渣，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抢过话筒。
"这款香水的基础配方我现在公开！"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前调是忍冬与眼泪，中调是碾碎的希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切断麦克风电源。厉墨寒从身后环抱住她发抖的身体，在聚光灯下完美演绎着担忧的未婚夫形象，掌心却死死抵住她喉咙处的蓝宝石。
"聪明。"他带笑的耳语令人毛骨悚然，"可惜非洲那边刚传来消息，Rh阴性血的备用供体......似乎出了点意外？"
林晚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见弟弟的监护仪警报在厉墨寒手表上闪烁，数字正在急剧下跌。而男人优雅地擦拭她掌心血迹的动作，引来全场感动的掌声。
"去医院。"她在他怀里时听见魔鬼的低语，"穿这件裙子陪我到宴会结束，或者穿着病号服给林辰收尸。"
宴会厅的香槟气泡在头顶炸裂。林晚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摸到厉墨寒西装内袋里的钢笔，狠狠扎向自己大腿。疼痛让她勉强维持清醒，鲜血顺着鱼尾裙的开衩淌下，在钻石折射下像条蜿蜒的红宝石项链。
"我选第三条路。"她染血的手指抓住男人领带，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仰起脸，"厉墨寒，你永远得不到调香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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