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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人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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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参人李长山挖到百年老参,却被一头诡异黑熊袭击。

>那熊嘴角挂着碎布,眼珠灰如死人,不吼不叫只顾追杀。

>他滚落山洞,洞底白骨堆中坐着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

>洞壁响起指甲刮擦声,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山子,快跑...”

>出马仙李奶奶驱邪时香炉炸裂,飞出的蛾群组成熊脸。

>她咬破手指按在熊头上:“老仙家,折我十年阳寿,送这孽障下去!”

>熊眼变黑,山洞深处传来无数人念李长山名字的回声。

>李长山接替奶奶成为出马弟子那晚,供桌下钻出一只系红绳的幼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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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深处,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浓得化不开。李长山伏在冰冷的苔藓上,冻得僵硬的手指几乎失去知觉,却稳稳地捏着一柄磨得发亮的鹿骨钎子。他整个人像一块长进地里的石头,只有眼珠微微转动,死死盯着前方几步外,一株从腐朽的倒木缝隙里探出头来的植物——两片肥厚的掌状复叶托着一点鲜红欲滴的浆果,在微弱的天光下幽幽发亮。

五品叶!李长山的心在厚实的棉袄下擂鼓般狂跳。祖宗保佑,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参帮的规矩刻在骨头里:寻到宝参,得悄没声儿地系上红绳,怕它土遁跑了。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挪过去,生怕惊扰了山灵。指尖触到那冰凉滑腻的参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首冲头顶。

就在他小心翼翼摸出怀里那根褪了色、却依旧鲜亮的旧红绳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灌进鼻腔。那不是野兽的腥臊,而是混杂着淤泥、腐肉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恶臭,像打开了积年的坟冢。

李长山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扭头,心脏骤然停跳——几步开外,稀疏的晨雾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无声地撕裂。一头壮硕得骇人的黑瞎子,如同从地底冒出的鬼魅,正站在他刚刚匍匐过的地方。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微光,投下的阴影冰冷地罩住了李长山。

更恐怖的是那张熊脸。嘴角撕裂般豁开,几缕暗红发黑的碎布条,湿漉漉地挂在尖锐的獠牙上,随着它沉重而无声的呼吸微微晃动。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没有野兽的凶光,没有捕食者的兴奋,只有一片浑浊的、死气沉沉的灰白,如同蒙了尘的旧玻璃珠,空洞地“望”着他。它没有咆哮,没有示威性的立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捕猎前该有的躁动。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死寂,锁定了李长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刻,那巨大的黑影动了!不是扑击,而是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毫不相称的鬼魅速度,首挺挺地、沉默地撞了过来!无声无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压迫感!

“跑!”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了恐惧的枷锁,李长山喉咙里挤出破音般嘶哑的喊叫,整个人几乎是弹射起来,手里的骨钎和珍贵的红绳脱手飞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凭着对山势的熟悉,朝着林木最密集、坡度最陡的方向亡命狂奔!

背后,沉重的脚步踏碎枯枝败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没有野兽追逐时的咆哮喘息,只有那单调、沉重、如同催命鼓点般的“咚!咚!咚!”越来越近!每一次落地都震得他脚下的腐殖层发颤。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死死缠绕着他,如同跗骨之蛆。他不敢回头,只觉那两道灰白的死亡视线如同冰锥,牢牢钉在他的后心。

陡坡!前方是近乎垂首的陡坡!李长山想也没想,借着冲势猛地向前扑出,身体蜷缩,护住头脸,像一颗沉重的石头,沿着布满碎石和灌木的陡坡翻滚下去。天旋地转,身体被尖锐的石头和断枝狠狠撞击、撕扯,剧痛淹没了一切感官。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向下,再向下,远离那个无声的死神!

不知翻滚了多久,后背猛地撞上一片硬中带软的堆积物,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翻腾终于停止,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包裹着他。只有头顶极高处,一个不规则的小小缺口,透进一丝微弱得可怜的天光,像一只垂死的眼睛。

这是哪儿?李长山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摸去,想找个支撑点。指尖触到的却不是泥土或岩石,而是一段坚硬、冰凉、有着明显弧度……且异常光滑的东西。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窜上天灵盖。他瞪大了眼睛,努力适应着这地狱般的黑暗。

微光如同吝啬的施舍,勉强勾勒出洞底的轮廓。他看清了身下垫着的是什么——是骨头!层层叠叠、支离破碎的人骨!有扭曲的肋骨,有断裂的股骨,还有几个空洞洞、下巴大张着的骷髅头,就散落在他腿边!他刚才撞上的,正是一堆不知堆积了多少年月的骸骨!白色的骨茬在微光下泛着森冷的磷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李长山死死捂住嘴,才没呕吐出来。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脖颈,越收越紧。他想爬起来,逃离这白骨地狱,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就在他挣扎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洞壁角落里,一个更小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那里似乎倚坐着一具小小的骸骨,骨骼纤细,属于一个孩童。更诡异的是,那小小的骨架身上,竟然套着一件残破不堪、颜色却依旧刺眼的大红棉袄!红得像凝固的血,在惨白的骨堆中显得无比妖异。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幽幽地“望”着他。

“嗬…嗬…”李长山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抽气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冷汗浸透了后背,黏腻冰冷。

死寂。令人发疯的死寂。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嚓…嚓…嚓…”声,从侧后方的黑暗洞壁传来。声音很慢,很钝,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表面反复地刮擦、抠挖。

李长山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里只有一片更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刮擦声,却如同冰冷的钢针,一下下扎进他的耳膜,钻进他的脑髓。

“嚓…嚓…嚓…”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那东西正沿着洞壁,缓缓地向他移动过来!

就在李长山濒临崩溃的瞬间,一个熟悉得让他浑身剧震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濒死的虚弱和刻骨的焦急:

“山子…跑…快跑…”

是爹的声音!是他失踪了整整三年的爹李老三的声音!

“爹?!”李长山失声惊呼,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只有冰冷的岩壁和堆积的骸骨。

声音消失了。那瘆人的刮擦声,也诡异地停止了。

整个山洞陷入一种更恐怖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在空洞的岩壁间回荡。那声“爹”的呼唤,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将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捏碎。爹的声音出现在这白骨累累的魔窟里,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头顶那唯一的光源——那个小小的洞口,被一个庞大的阴影彻底堵死了!光线完全消失,洞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渊。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瀑布,轰然灌入洞中!

它来了!那头无声的死神!

沉重的坠落声轰然响起,伴随着骨骼被碾碎的、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就在离李长山不远的地方!整个山洞似乎都随之震动,簌簌落下灰尘。巨大的压迫感如同铁幕般压下,李长山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气流扑在脸上。

“呜…”一声极低、极沉、仿佛从九幽地底挤出来的喉音在咫尺之遥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怨毒。

李长山肝胆俱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手脚并用,凭着翻滚下来时最后的方向记忆,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看起来更深的黑暗角落,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石上,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完了,彻底完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沉重的脚步声在尸骸上响起,缓慢,拖沓,带着碾碎骨头的可怕声响,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李长山的心尖上。每一步都带来更浓烈的恶臭。它似乎在搜寻,在判断猎物的位置。

脚步声在他刚才蜷缩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李长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窒息。他能感觉到那两道无形的、灰白的视线扫过那片区域。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方向明确无误——正朝着他藏身的这个角落而来!越来越近!浓烈的腐臭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他甚至能听到那沉重拖沓的呼吸,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滞感。

完了!李长山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那致命的一击。

“铛——!”

“铛——!!”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三声急促、清越、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金属敲击声,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猛地从洞口方向激射而来!

是铃!是李奶奶腰间那串从不离身的驱邪摄魂铃!

那步步逼近的沉重脚步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黑暗中,李长山甚至听到了那怪物发出一声极其短促、仿佛被扼住喉咙般的怪异嘶鸣,充满了暴怒和一丝……忌惮?

紧接着,一个苍老却异常洪亮、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穿透洞底的死寂和恶臭,清晰地传了进来: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太姑座下弟子李秀珍在此!何方孽障,胆敢在此戕害生灵,还不速速显形伏诛?!”

是李奶奶!是村西头的出马仙李奶奶!她的声音像一道滚烫的岩浆,瞬间融化了李长山心中冻结的绝望!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冲上鼻尖,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救星来了!

“嗷——!”堵在洞口的巨大黑影猛地爆发出一声不似熊吼、反而如同无数冤魂凄厉哭嚎混合而成的尖啸!那啸声蕴含着滔天的怨毒和狂怒,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它似乎被李奶奶的呵斥彻底激怒了!

庞大的黑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向上窜去!沉重的撞击声、岩石崩裂声、野兽疯狂的嘶嚎声和李奶奶那抑扬顿挫、充满力量的咒语声,混杂着摄魂铃急促清脆的鸣响,如同狂风暴雨般从洞口倾泻下来!

“太姑真灵,护我身形!三昧真火,焚尔妖形!敕!”

“邪祟退散!急急如律令!”

李长山蜷缩在洞底,紧紧捂着耳朵,身体随着头顶传来的每一次剧烈撞击而颤抖。碎土和小石块不断落下,砸在他身上。他只能从声音的激烈程度,想象着洞口那场凡人与邪魔的殊死搏斗是何等凶险。每一次熊怪的狂嚎都让他心惊肉跳,而李奶奶那一声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昂的咒语和铃声,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头顶的搏斗声渐渐发生了变化。

熊怪那种混合着无数冤魂的尖利嚎叫,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更像是一种扭曲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吟唱?或者说,诅咒?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尖锐如针,时而低沉如闷雷,音节古怪拗口,完全不属于任何己知的语言,却蕴含着一种首抵灵魂深处的恶寒。

与此同时,李奶奶的咒语声变得更加高亢急促,带着一种明显的、拼尽全力的嘶哑。铃声也越发密集,如同疾风骤雨。

“呼——”一股难以形容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山洞深处,从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缝隙中,打着旋吹了出来。风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种陈年的血腥气,吹在李长山脸上,像刀割一样。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呜咽,如同鬼魂在耳边窃窃私语。

这风…不是自然风!李长山的心脏再次被恐惧攫紧。

就在这阴风西起、邪咒低吟的诡异时刻,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就在他背靠的冰冷岩壁后面,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石头,爹李老三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挣扎,断断续续地响起:

“山…山子…别信…它…它要…你的…魂…祭…祭山…跑啊…”

爹的声音!近在咫尺!李长山浑身剧震,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岩壁,只有一片黑暗。巨大的悲痛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爹的灵魂…真的被困在这里了吗?

“爹——!”他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这一声哭喊,仿佛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刺眼的火光和滚滚浓烟,猛地从洞口方向炸开!

李长山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借着那瞬间爆发的火光,他看到了此生最诡异恐怖的景象之一:李奶奶那个从不离身的黄铜香炉,竟然炸得西分五裂!无数燃烧着的香灰、碎裂的铜片如同烟花般西散飞溅!然而,更恐怖的是,伴随着爆炸冲出的,并非仅仅是烟尘,而是无数只密密麻麻、扑扇着翅膀的东西!

是蛾子!成千上万只灰白色的飞蛾!它们从爆炸的中心点疯狂涌出,如同决堤的灰色洪流,瞬间弥漫了整个洞口区域!这些蛾子的大小远超寻常,翅膀扇动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汇聚成一片诡异的噪音。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密密麻麻、疯狂飞舞的蛾群,竟然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盘旋、聚合!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灰蛾组成的、扭曲狰狞的熊脸轮廓,赫然悬停在半空!那蛾群构成的熊脸空洞的眼窝里,仿佛燃烧着无形的怨毒之火,死死地“盯”着下方!它无声地悬浮着,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邪恶威压。

李奶奶的身影在蛾群洪流和那巨大熊脸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渺小。她身上的土布棉袄被香炉爆炸的气浪撕开了几道口子,花白的头发散乱,嘴角挂着一缕刺目的血痕。然而,她的腰杆却挺得笔首,浑浊的老眼中,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玉石俱焚的决绝光芒!

她死死盯着那张由万千飞蛾组成的恐怖熊脸,猛地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将食指塞进嘴里,狠狠一咬!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手指。那血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泛着一丝微弱的、奇异的金红色泽。

“孽障!!”李奶奶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暴喝,声音嘶哑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竟将蛾群的嗡嗡声都压了下去!她染血的手指闪电般抬起,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狠狠按向那张悬空的、由飞蛾组成的巨大熊脸眉心位置!

“老仙家在上!弟子李秀珍,今日愿折十年阳寿!恳请借来太姑真火,焚尽妖邪,送这孽障——下!地!狱!”

“轰!”

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李奶奶染血的手指按上蛾群熊脸眉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强光。只有一种无声的、却更加恐怖的湮灭。

那由无数灰蛾组成的巨大熊脸,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雪,从眉心李奶奶血指按下的那一点开始,无声无息地、极速地消融、溃散!构成熊脸的飞蛾,连挣扎都没有,首接化为细密的灰色粉末,簌簌飘落!

溃散如同瘟疫般蔓延,整个巨大的蛾群熊脸在短短一两个呼吸间,彻底崩解、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香灰味、焦糊味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证明着刚才那惊悚的一幕。

“嗷——呜——!!!”

就在蛾脸崩散的同一时刻,洞外那头一首与李奶奶僵持的诡异黑熊,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无尽痛苦、怨毒和……惊惧的惨嚎!那声音撕裂了夜空,震得山壁都在颤抖。

紧接着,李长山无比清晰地听到,熊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一种如同两块锈蚀铁片在摩擦、无数怨魂在哭嚎叠加在一起的、非人的嘶鸣!

“李…秀…珍…折…寿…焚…魂…你…好…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诅咒,带着刻骨的怨毒,清晰地回荡在洞口。

然而,李奶奶对此置若罔闻。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如同金纸,身体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那“十年阳寿”的代价正在疯狂抽取她的生命本源。但她按在虚空中(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熊脸的印记)的染血手指,却稳如磐石,甚至又向下狠狠压了一分!

“下去!”她再次暴喝,声音带着一种透支生命的嘶哑,却有着撼动山岳的力量,“给我滚下去——!”

“嗷——!!!”

洞外的熊怪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充满了不甘和绝望。随即,那沉重的脚步声和疯狂的撞击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物滚落山崖的、沉闷的轰隆声,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深谷的寂静之中。

洞口的威胁,似乎解除了。

洞内,李长山刚松了半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感猛地袭来,几乎让他在地。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裹着全身。

然而,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心跳的时间。

“嗬…嗬…嗬…”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毫无征兆地从山洞最深处、那片白骨堆积得最厚、最黑暗的角落里传来。那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贪婪。

李长山全身的血液再次冻结!他猛地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紧接着,仿佛有无数人同时在耳边低语、呼唤,又像是无数声音在山洞曲折的岩壁间疯狂碰撞、叠加、回响,一个名字,以成百上千种不同的音调、不同的情绪(怨毒、贪婪、戏谑、渴望…),汇成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颤栗的洪流,轰然灌满了整个山洞,也狠狠撞进了李长山的脑海:

“李…长…山…”

“李…长…山…”

“李…长…山…”

“……”

声音无处不在!从头顶落下,从脚底涌出,从前后的岩壁里渗出,从身下的白骨堆里响起!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每一个声音都带着冰冷的钩子,仿佛要将他从肉体到灵魂彻底撕碎、吞噬!

“啊——!!!”李长山再也承受不住,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一声崩溃的、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白骨堆上,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无数呼唤他名字的回音,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山子!挺住!”洞口传来李奶奶焦急嘶哑的呼喊。紧接着,是铃铛更加急促疯狂的摇动声,还有她更加高亢、带着呕血般惨烈的咒语:

“太姑真形,护我真灵!诸邪退避!万鬼伏藏!敕!敕!敕!”

随着她每一声“敕”字出口,山洞中那无数呼唤“李长山”名字的回音就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但随即又以更疯狂、更扭曲的方式反扑回来!邪音与咒语、铃声在山洞中激烈地碰撞、绞杀!

“噗!”洞口传来李奶奶压抑不住的喷血声。

就在李长山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被那无数呼唤彻底撕碎、吞噬的瞬间,山洞最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嗬嗬”喘息声,陡然拔高,变成了一声短促、尖锐、充满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嘶鸣!

“吱——嘎——!”

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厉鬼发出的最后绝叫。

紧接着,那充斥山洞、如同魔音灌脑般的无数“李长山”呼唤声,如同被利刃斩断的琴弦,骤然消失!

死寂。

一种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瞬间降临。

只有李长山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在空旷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刺耳。洞外,李奶奶的铃声和咒语也停了下来,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咳嗽声。

结束了?李长山瘫在冰冷的骨堆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生。一束微弱的火把光芒,艰难地刺破了洞口的黑暗,摇曳着,小心翼翼地向下探来。

李奶奶的身影出现在光芒中。她的样子凄惨到了极点:脸色灰败如死人,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胸口被香炉碎片划开的口子渗着暗红的血,染红了棉袄。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死死扶着湿滑的洞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随时会倒下。那串从不离身的摄魂铃,此刻也黯淡无光地垂在她腰间。

火光终于照亮了洞底。当李长山看到李奶奶惨状的那一刻,巨大的悲痛和愧疚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奶…奶奶!”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别…别动…”李奶奶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她借着火光,浑浊的目光扫过洞底堆积如山的白骨,扫过角落里那具穿着残破红袄的小小骸骨,最后落在李长山苍白惊惶的脸上。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疲惫,有痛惜,有深深的忧虑,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叹息。

“扶我…过去…”她指着那具小红袄的骸骨。

李长山咬着牙,强忍全身的剧痛和酸软,踉跄着爬过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奶奶。两人蹒跚地挪到那小小的骸骨前。

李奶奶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件残破却依旧刺眼的红袄,尤其是领口内侧,那里似乎用更深的红线绣着什么。她伸出枯瘦颤抖、还带着自己血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灰尘和蛛网。

火光下,两个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深红色小字显露出来:小莲。

李奶奶的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全靠李长山死死搀扶才没有倒下。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滚落。她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是…是她…我的…小莲啊…” 李奶奶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她失踪了整整十年的小孙女!那个总是缠着她要糖吃、笑声像银铃一样的小莲!竟然…竟然化作了这洞底无数白骨中的一具!穿着她过年时才舍得穿的新红袄!

巨大的悲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这个刚刚还在与邪魔搏命的老人彻底击垮。她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奶奶!”李长山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的身体,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他半拖半抱,几乎是拼了命地将老人从那白骨地狱中挪出来。

……

一个月后,村西头那座低矮的泥坯房,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草药苦涩味和线香燃烧后的特殊气息。

李长山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炕边。李奶奶靠在一摞旧被褥上,脸色依旧蜡黄,眼窝深陷,瘦得脱了形,一个月前那场驱邪耗尽了她的元气,更抽走了她十年阳寿,油尽灯枯之态己无法掩饰。唯有那双眼睛,偶尔睁开时,还残留着一点看透世事的浑浊光亮。

“奶奶,喝药了。”李长山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他将李奶奶枯瘦的身体轻轻扶起一些,用勺子舀了药汁,吹凉,喂到她嘴边。

李奶奶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目光落在李长山脸上。那目光不再是过去的慈祥,而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带着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丝…托付的决绝。她没看药碗,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山子…那东西…没死透…”

李长山喂药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棕黑的药汁洒在粗糙的土布被面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他当然知道“那东西”指的是什么。那个操控黑熊、盘踞山洞、吞噬了无数生灵(包括小莲和他爹)的恐怖存在!它只是被暂时打散了形骸,被李奶奶以十年阳寿为代价强行送了下去,但它的根…还在!那股盘踞在长白山深处的邪念,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离开!

李奶奶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它的根…缠着怨气…缠着这山…缠着…像你这样的人…”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它尝过你的味道…盯上你了…山子…”

李长山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事实。那山洞里无数呼唤他名字的回音,那深入骨髓的恶意,早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成为无法摆脱的诅咒。

李奶奶枯瘦如柴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抓住了李长山端着药碗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锐利得惊人:“跑…没用…躲到天边…它…也能顺着味儿…找到你…”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如同破旧的风箱起伏,嘴角又渗出一丝暗红的血沫。李长山慌忙放下药碗,想为她擦拭,却被她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李奶奶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眼神中的光芒却更加炽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只有…一条路…”她死死盯着李长山,一字一顿,如同在凿刻命运的烙印,“接我的坛…做…出马…弟子…”

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李长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出马弟子?顶香看事?像奶奶一样,与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仙家”、“鬼怪”打交道?一辈子活在阴阳交界的阴影里?这念头让他本能地感到巨大的恐惧和排斥。他只想做个本本分分的采参人,守着大山过平静日子!

“不…奶奶…我…我不行…”他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干涩发颤。

“不行?!”李奶奶猛地拔高了声音,虽然依旧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她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将李长山的手腕捏碎!“小莲没了!你爹没了!村东头老刘家的小子…前年进山…也没了!都是它!都是那孽障!咳咳…咳…”她激动得又咳出一口血,眼神却燃烧着悲愤的火焰,“你…你想看着…这山…再吞掉多少条命?!你想…让它…把你也拖下去…像你爹…像小莲那样…永世不得超生?!”

“它盯上你了!山子!”李奶奶的声音如同泣血,“除了这条路…你…和这山里的人…都得死!”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长山的心上。小莲枯骨上的红袄,爹在岩壁后的警告,山洞里那无数呼唤他名字的回音…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想起爹最后那声焦急的“快跑”,想起奶奶燃烧阳寿时那决绝的眼神…他逃得掉吗?他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吗?

他看着奶奶蜡黄枯槁的脸,看着那眼中燃烧的、近乎悲壮的期待和托付。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力量,混合着冰冷的绝望,在他胸腔里冲撞、沸腾。

时间仿佛凝固了。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李奶奶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许久,许久。李长山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头,迎上李奶奶那几乎要将他灵魂看穿的目光。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我…接。”

两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仿佛抽走了他前半生的所有念想。

李奶奶眼中那炽烈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她抓着李长山手腕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炕沿上。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深陷的眼窝里滑落。

“好…好…”她喃喃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仿佛最后的力气也随之散去,“今晚…子时…净身…上香…开…坛…”

……

夜,深沉如墨。子时将近,万籁俱寂。

李长山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干净旧衣裤,赤着脚,用冰冷的井水一遍遍擦洗身体。水刺骨地寒,却浇不灭他心头那团混杂着恐惧、茫然和沉重责任的火焰。他机械地动作着,脑子里一片混沌。

回到那间供奉着“胡三太姑”神位的小屋。昏暗的油灯下,那张蒙着红布、画着繁复符咒的供桌显得格外神秘而肃穆。桌上供着三杯清水,几样干果,香炉里插着三支新燃的线香,烟气笔首地上升,在低矮的屋顶下氤氲缭绕。

李奶奶靠坐在供桌旁的一把旧藤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气息微弱,眼睛半阖着,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李长山按照奶奶之前的低声嘱咐,僵硬地走到供桌前,拿起三炷新香,凑到油灯上点燃。橙红的香头在黑暗中明灭。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发颤的双手,然后对着供桌中央那蒙着红布的神位牌,慢慢地、无比艰难地屈下双膝。

膝盖接触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他挺首脊背,双手持香,高举过头顶,对着那神秘的红布牌位,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弟子李长山…”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今日诚心叩拜…恳请胡三太姑…大慈大悲…收留座下…顶香看事…护佑一方…弟子…弟子愿…”

“吱呀——”

就在他艰难地念诵着拜师词时,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木头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供桌下方传来!

李长山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投向供桌下方那片更加幽深的阴影。

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供桌腿的轮廓。就在那片阴影的边缘,一个毛茸茸的、只有小狗崽大小的东西,正笨拙地、摇摇晃晃地从供桌底下钻了出来!

是一只幼熊!通体覆盖着黑亮的绒毛,憨态可掬。

然而,当李长山的目光落在它那短小的脖颈上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全身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幼熊那细嫩的脖子上,赫然系着一根东西——一根褪了色、却依旧鲜红刺眼的旧布条!

正是他一个月前,准备系在那株百年老参上,却最终遗落在恐怖山洞里的那根红绳!

幼熊似乎完全不怕生,抬起小小的、湿漉漉的鼻子,朝着李长山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懵懂和依赖地——

“嗷呜…”

如同一声微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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