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凛冽的风雪被爆炸的灼热气浪短暂驱散,又裹挟着浓烈的硝烟、焦糊味和血腥气席卷回来。燃烧的断木噼啪作响,火星在雪地上溅落熄灭。民兵们被陆怀洲雷霆般的怒吼震慑,下意识地垂下了枪口。
“救人!快!”秦参谋反应最快,嘶吼着冲向压在夏之凯身上的燃烧房梁。两名民兵也扑上去帮忙。
夏灵重重摔在雪地里,满口血腥,耳膜轰鸣。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撕裂了她的心脏!**血缘关系绝不能暴露!**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剧痛的意识。她强行压下那声冲到喉咙的“爸——!”,将所有撕心裂肺的担忧、恐惧和愤怒,硬生生扭曲成一种目睹惨剧的、极致的惊骇与不顾一切的“救人”冲动。
她挣扎着爬起来,动作因冲击伤而踉跄,但目标明确——扑向废墟中心那截压着父亲的燃烧房梁!火焰燎焦了她的衣袖,灼烧着手掌,她仿佛毫无知觉,纤细却蕴含爆发力的手指死死抠进滚烫的木头和泥土,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混杂着痛苦的闷哼。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被她死死锁住,只在被烟灰血污覆盖的脸上留下两道模糊的湿痕。
“撑住!撑住啊!”她嘶哑地喊着,声音因强行压抑而扭曲变形。
陆怀洲的身影如一道撕裂风雪的黑色闪电,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与山洞带来的硝烟味,狂暴地冲入这片炼狱中心。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燃烧的废墟、夏之凯血肉模糊的腿、夏津国等人的伤情、民兵的慌乱……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那个正徒手扒拉燃烧房梁的纤细身影上!
**夏灵!**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炸开,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瞬间席卷而来的滔天怒火!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最危险的爆炸中心?!看着她焦黑红肿的手、强忍泪水的赤红双眼、那份几乎要将她自己焚毁的“救人”执念……陆怀洲的心脏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痛楚与暴怒交织!他太清楚她这份不顾生死的决绝意味着什么——废墟下压着的,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而她的身份,绝不能在此刻暴露!
“危险!退开!” 陆怀洲的低吼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源于最深保护的急迫。他一步上前,大手带着千钧之力,却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以一种强硬的保护姿态,猛地扣住夏灵的肩膀和上臂,将她整个人从燃烧的房梁边缘狠狠向后带离!动作迅捷精准,既将她拉离了致命的火焰核心,又巧妙地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看向她的视线,尤其是夏家那边可能投来的、蕴含复杂情绪的目光。
夏灵被他钳制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熟悉的气息和力量包裹住她,却带来更深的刺痛和屈辱——又是这种“保护”!她恨这种以“保护”为名的隔离!她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束缚扑向父亲,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呜咽。
陆怀洲感受到臂弯中身体的疯狂抗拒和那份濒临崩溃的痛苦,他眼底的寒冰瞬间化为焚天的怒焰,既是对凶手的,也是对她此刻不顾自身安危的!他手臂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稳固地禁锢着她,将她牢牢按在自己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从齿缝里挤出的冰冷声音低喝:“不想他死得更快,就给我冷静!” 这句话像冰水浇头,瞬间冻住了夏灵的挣扎。他随即转向卫生员,咆哮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止血带!大腿根部!加压包扎!处理骨折!首升机!立刻!!” 每一个命令都带着焚毁一切的杀意和对生命的极致争夺。
就在他钳制住夏灵的瞬间,秦参谋和民兵合力,怒吼着将那截燃烧的房梁掀开!
夏之凯惨烈的伤势暴露无遗!左腿几乎粉碎,骨茬刺目,鲜血汩汩!
夏灵的身体在陆怀洲臂弯里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才将那声凄厉的悲鸣硬生生堵了回去。她的目光像被焊死在父亲血肉模糊的腿上,指甲深深陷入陆怀洲手臂的衣料,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陆怀洲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穿透骨髓的剧痛和绝望,他箍着她的手臂肌肉贲张,仿佛要替她承受这份重量,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卫生员,无声地催促着。
夏津国看着儿子的惨状,老泪纵横,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被林蓉和锦雯死死扶住。林蓉看着血泊中的儿子,眼前发黑。锦雯脸色惨白如纸,目光扫过被陆怀洲紧紧护在身侧、痛苦颤抖的陌生女子(夏灵),又看向陆怀洲那紧绷如钢铁的侧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痛怒,一个模糊却惊心的念头闪过——这个姑娘…怀洲的反应…?夏津国猛地捏紧锦雯的手臂,眼神严厉警告:**噤声!**
“封锁现场!半径两百米!任何人不得进出!技术组!搜!引爆装置、线路、所有痕迹!一寸不漏!” 陆怀洲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他转向屯长:“灭火!保护现场!疏散!” 屯长连声应下。
秦参谋迅速指挥行动。现场被隔离,探照灯亮如白昼,技术人员开始搜索,水龙扑向余火。
陆怀洲依旧半揽着夏灵,高大的身躯是她和废墟中心之间最坚固的屏障。他低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惨白、布满血污泪痕的脸和那双几乎被痛苦与疯狂吞噬的眼睛。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在承受什么,更知道她此刻必须扮演的角色。
“名字!身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陆怀洲的声音刻意提高,冰冷而充满压迫感,如同公事公办的严厉审讯,目光却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传递着只有她能懂的复杂信息——**回答我,用‘知青’的身份!**
夏灵的心脏在绝望和陆怀洲目光的支撑下狂跳。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惊悸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我是下放在靠山屯的知青…夏灵!就住在村东头知青点!” 她急促地喘息着,指向爆炸的废墟,眼神里充满了“目睹惨剧”的恐惧,“我…我在屋里休息…听到巨响…跑出来看到这边火光冲天…就…就跑过来了!看到…看到有人被压着…就…就想救人!太…太惨了!”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一个被巨大爆炸声惊醒、出于本能跑来查看并试图救人的知青。
陆怀洲盯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放松。她的表演在巨大的悲痛下有些勉强,但逻辑通顺。他需要更多,需要转移现场注意力,更需要她提供的线索!他继续厉声逼问,如同在审问一个关键目击者:
“爆炸前!你跑到哪里了?具置!听到什么异常声音?!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东西?!” 他的追问更加严厉,步步紧逼,既是程序所需,也是在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既能提供关键信息又能进一步撇清她与夏家首接关系的机会。
夏灵感到一阵眩晕。耳道刺痛,耳鸣嗡嗡。父亲的生死和陆怀洲的逼问让她神经紧绷欲断。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猛地抬手,不是指向家人,而是带着一种被恐惧攫住的决绝,指向风雪弥漫的屯西山林深处!
“爆炸前…我刚跑到…离牛棚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 她声音嘶哑颤抖,充满后怕,“我…我好像听到…屯西那边…有奇怪的…咔嚓声!像…像按开关!特别…特别轻!但是…然后…就是爆炸!” 她省略了感知细节,只提供声音线索,并死死锁定方向!她的身体配合地剧烈一颤,眼神惊恐地看向山林,嘶声道:“爆炸后…我感觉…感觉…有东西在屯西山林里!它…它还在看!很冷!很可怕!” 这是她能透露的极限!她强调了声音的“轻”和方向感,以及爆炸后的“窥视感”。
咔嚓声(开关声)… 屯西方向… 爆炸后窥视的冰冷感…
陆怀洲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转头,目光如淬火的利刃射向屯西山林!风雪茫茫,杀机暗藏。夏灵的描述,精准印证了他的判断!凶手的老巢!
她提供的线索太关键!这份“巧合”,以及她描述时那无法完全伪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愤怒,让陆怀洲心中巨浪翻腾——她在用她的方式战斗!在保护她的家人!
“秦参谋!” 陆怀洲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铁血杀伐的决断,“封锁线外扩!重点搜索屯西山林!发现可疑踪迹,立刻报告!目标极度危险,持有爆炸物武器!允许使用一切手段!要活的!若反抗激烈,格杀勿论!”
命令如同出鞘的军刀,寒光西射。特战队员如幽灵般没入风雪山林。
陆怀洲的目光重新落回臂弯中的夏灵身上。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虚脱般软倒,双手因烧伤和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眼神涣散,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沉声对赶来的卫生员命令:“她受伤了,带下去处理伤口!秦参谋,安排人记录夏知青的目击证词!一个字都不准漏!” 他的命令公事公办,但“夏知青”这个称呼和刻意强调的“目击证词”,既是程序,也是一种将她暂时带离风暴中心、置于相对“安全”观察下的安排。
夏灵被卫生员扶住。她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检查她手上的烧伤和身上的擦伤,目光却穿过人群的缝隙,死死锁在正在被紧急处理的父亲身上。每一次看到卫生员忙碌的动作,她的心都像被狠狠揪紧。她必须撑住!为了父亲,为了家人,她必须扮演好“夏知青”这个角色,等待时机!
风雪呼啸,火光映照着废墟、鲜血和一张张凝重、愤怒、悲伤的脸。夏之凯的生命在流逝,追捕幽灵的行动己经展开,而知青夏灵,则在丈夫陆怀洲(法律上)那复杂而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如履薄冰地行走在暴露的边缘。她提供的线索指向了敌人,也把自己更深地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http://www.220book.com/book/SOC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