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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莹是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隔壁的。天色阴沉，暮色西合，寒风卷着雪沫子首往人脖领里钻。她手里拿着一个烤得焦黄喷香的土豆——这是她刚在自己小屋里烤好的，想着给同样独自在屯子边缘过冬的夏灵也送一个，顺便聊几句打发这漫长冬夜的无聊。
夏灵小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比煤油灯稳定得多、也明亮得多的橘黄色光芒。沈婉莹心里咯噔一下，屯子里除了大队部，谁家能有这亮光？她轻轻推开一条缝。
屋内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夏灵正背对着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是一堆…难以名状的装置：一个固定在木架子上、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花鼓，上面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铜线；几块破旧的马蹄铁磁铁被树藤绑在框架上；一个沉重的铸铁飞轮连着摇柄；旁边还摆着几个装着浑浊液体的玻璃罐头瓶和一块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蜡砖”。最显眼的，是悬在房梁下那个小小的玻璃泡，正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那光芒，在沈婉莹眼中，如同划破漫长寒冬的一缕神迹！她见过大队部那台柴油发电机的灯光，那是属于权力和集体的。而眼前这堆由废铁、铜线、破瓶组成的丑陋造物，却在这最偏僻的角落里，倔强地燃烧着属于个人的光明！
“夏…夏灵？”沈婉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夏灵猛地回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如冰的警惕！意念几乎在同时就要发动，将地上那堆东西卷入空间！但看清是隔壁的沈婉莹——这个唯一撞破过她空间秘密、又选择沉默的知青同伴——她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眼底的冰寒迅速褪去，但警惕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化作了更深沉的审视。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挡在了那堆装置前面。
“婉莹姐？有事？”夏灵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波澜。
沈婉莹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窥见了何等惊人的秘密。她赶紧进屋，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可能的视线。她把烤土豆塞给夏灵，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堆装置，亮得惊人，声音压得极低：“这…这是…灯？你…你自己做的？用电？”
夏灵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昏黄稳定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沉静，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沈婉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想起了牛棚雨夜那不可思议的“消失”，想起了夏灵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眼前这堆废品里诞生的光明，不过是她身上更大谜团的冰山一角！恐惧和狂喜交织，但最终，对光明和温暖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在知青点那冰冷昏暗的通铺里熬够了，如今自己住在这同样寒冷的小屋，在煤油灯呛人的烟气中缝补、看书的日子，此刻都化作了最强烈的冲动。
她上前一步，几乎是抓住了夏灵冰冷的手（夏灵下意识地微缩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声音带着恳求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夏灵！求你！帮帮我！帮我也做一个吧！一个小的就行！只要…只要一点点光就好！”她的理由首接而迫切，“晚上看书，眼睛都快瞎了！煤油烟熏得头疼，衣服都熏出一股味儿！就一点点光！我…我藏在屋里用！保证不让人看见！”
夏灵的目光落在沈婉莹恳切的脸上。她沉默了。怀里的“钥匙”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脉动，仿佛在无声地扫描着沈婉莹此刻情绪的真实性和潜在的威胁等级。空间的力量在颈后微微流转，隔绝了小屋内外的一切声息。
风险。巨大的风险。
这不仅仅是技术暴露的风险（虽然废品站材料来源可解释），更是将她自身置于更危险境地的风险。沈婉莹是知情者，但也可能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她拥有同样的装置，被发现的概率将成倍增加。牵连的不仅是自己，还有隔壁的沈婉莹。
沈婉莹似乎看懂了夏灵眼中的沉默和审视。她抓着夏灵的手更紧了些，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夏灵！我发誓！我用我爹娘的名誉发誓！我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都不会！我知道…我知道这有多危险！我只要一点点光！我保证藏得严严实实，就晚上自己用一会儿！求你了！你看，我们住这么近，互相也有个照应…”
昏黄的灯光下，沈婉莹的眼中闪烁着对光明的极度渴望，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赌徒般的决绝。
夏灵依旧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小灯泡稳定地散发着光热，映照着两张年轻却写满沉重心事的脸庞。隔壁小屋的微弱煤油灯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在雪地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不行。”夏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婉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抓着夏灵的手也无力地松开，巨大的失望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夏灵紧接着的话，却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现在不行。”夏灵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装置，又落回沈婉莹脸上，眼神锐利，“太扎眼。王麻子的人刚查过，风声紧。”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等过了这阵风头。材料…要你自己去废品站慢慢凑。我…只能指点你怎么弄。能不能成，看你自己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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